李八斗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中途还打电话催了一次,才终于看见前面的路上出现了一辆银色面包车,扬起一片灰尘,往院子而来。
阎老三把面包车停好,下车来问:“又有什么事?”
“你好像说你不认识今天早上被杀的王哑巴?”李八斗冷眼盯着他。
“是不认识,有什么问题吗?”阎老三问。
李八斗说:“我去做过调查,说王哑巴没少找你买肉,你明明认识他的!”
“你这什么逻辑?找我买肉我就得认识吗?”阎老三说,“要按你这么说,我得认识多少人?”
李八斗说:“这是人的本能,见得多了,自然认识!”
“错了,我卖肉,只认钱,不认人。”阎老三说,“如果你不信,可以去菜市场问问,我从不和顾客攀谈,套近乎。我卖肉,爱买不买,卖不完我就自己吃,或者喂狗。”
“我知道你不和顾客攀谈。”李八斗说,“但这并不影响你认识顾客,人走到你面前,你总得看人几眼吧,就算不攀谈,多看几次,脑子里自然就会有印象。而且,王哑巴是个残疾人,这种人比正常人更容易引人注意,并加深印象,因为他具有不同于常人的辨识度,你们在菜市场的肉摊前割肉,给钱,他不能说话,只能比划,你说你对他没印象,谁会信?”
阎老三说:“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就是事实,你要是觉得有什么问题,或者我犯法了,你拿证据抓我,没有证据的话,不要做无所谓的猜测,那没有意义。我虽是个杀猪的,但我知道法律要证据。”
“法律是要证据,抓人可不讲,只要有嫌疑就行!”李八斗说。
阎老三说:“那又何必呢,再多的嫌疑,没有证据,抓了还得放。”
“有嫌疑而不配合,你觉得会放吗?”李八斗问。
“什么叫有嫌疑?我有什么嫌疑了?”阎老三问,“就因为我说我不认识那个死掉的哑巴,你觉得我认识,我就有嫌疑了?哦,这什么逻辑,我认识谁,我说了不算,还得你说了算,你说我认识谁我就认识谁了?”
“你比我想象的狡猾。”李八斗说。
“没有,我只是个老实人,一辈子都杀猪过活而已。”阎老三说。
“是不是可以换种说法,你这辈子,看起来老老实实,其实手上沾满了鲜血呢?”李八斗的目光逼视着他。
阎老三脸上的横肉跳了下,也盯着李八斗,发现李八斗的目光有种特别地锋芒,但他没有逃避。
有时候逃避会让人认为是心虚。他确实心虚,但他不会表现出来。
他就那样与李八斗的目光对视着。
好半晌,他才说:“污蔑一个杀猪的,是很不道德的。”
“是不是污蔑,你自己清楚。”李八斗说,“不要自以为手段高明,就为所欲为,要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是时间问题。”
“得了吧。”阎老三一声冷笑,“你们警局档案里,有多少陈年悬案未破,你自己心里没数吗?那悬案卷宗,都堆积如山吧?”
李八斗的心里像是被什么刺了下,他咬着牙,将手几乎指到阎老三脸上:“你不要太嚣张,我会抓住你的!”
“可以。”阎老三怪笑了下,“但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我说认识谁,就认识谁;我说不认识谁,就是不认识谁。认不认识谁,法律说了不算,我说了算。”
“可以,那就走着瞧吧。”李八斗说,“我会亲手把你送上刑场的!”
说罢,他上车而去。
阎老三站在那里,看着那警车之后的一串扬尘,那丑陋的脸上不由露出了轻蔑地一笑,说:“你还嫩了点。”
……
李八斗回了刑警队。
姜初雪在办公室里,看见他回来,就问:“怎么样,查出什么来了吗?”
“没有。”李八斗犹自愤然,“那家伙是老手,狡猾得很。”
“谁啊?”姜初雪问。
李八斗说:“那杀猪的,阎老三。”
“怎么,你去查他了吗?”姜初雪问。
李八斗说:“是的,他说他不认识王哑巴,我去问了环卫所的人,说王哑巴找他买过肉,而且不止一次,私下里还聊起过阎老三,可见阎老三在撒谎。”
“他既然认识王哑巴,却要撒谎。”姜初雪说,“难道真是他杀的王哑巴,然后自导自演了一出戏给咱们看?”
李北斗说:“不管王哑巴是不是他杀的,至少说明他和王哑巴之间是有秘密的,所以他才否认,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王哑巴虽然死了,我却能从侧面的一些调查了解,确定他认识王哑巴。”
“那他怎么说?”姜初雪问。
“还是不认。”李八斗说,“他很聪明,知道王哑巴死了,那些道听途说的东西,没法成为证据,所以,他死不承认,我们也没办法。”
“那现在怎么办?”姜初雪问。
“要不——”李八斗看着她,“你去监视他,怎么样?”
“监视他?”姜初雪一愣,“要怎么监视?”
李八斗说:“看他一天都干些什么。”
“这有点难吧。”姜初雪说,“他回家那条路,根本就没有车子,很难跟踪。他住的地方,也只有路上能停车,他一眼就能看见。要是一般人还好,他又是受过特种训练的,有反侦察经验,恐怕监视不了什么。”
李八斗说:“他在家里干什么就不管他了,主要是看他卖肉时是个什么状况,会不会有可疑人物借买肉和他接触。还有,他卖完肉后是回家,还是去什么地方。如果他是回家,你就在出镇子的那个路口等着,记着他的车牌号,万一他回家了又出来,就再跟着他,不出来就算了。”
“24小时盯着吗?”姜初雪问。
“你盯到下午六点吧,晚上我亲自来盯。”李八斗说。
“嗯,可以。”姜初雪问,“什么时候开始?”
李八斗说:“明天早上吧,今天他休息。”
姜初雪答应。
李八斗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他在想,在不该卖肉的时候,阎老三佯装卖肉出现在夏东海别墅,以及王哑巴被杀死在阎老三的房子附近,这绝不是巧合,里面肯定会有着什么联系。
到底是什么联系呢?
王哑巴和夏东海是仇人,杀夏东海的人,不可能杀王哑巴,杀王哑巴的人不可能杀夏东海,两个人的仇恨也早风平浪静,为什么会在时过多年之后,两人先后被人杀死?还都跟阎老三有关?
这其中到底隐藏了怎样的秘密?
他不经意地转动目光,看向姜初雪位置那边,发现姜初雪也在看过来,当姜初雪碰到他的目光后,迅速闪躲,看着电脑。
这让他突然想起,姜初雪好像变了?
不再是看见他就斜着一双眼黑着一张脸?他说什么,她也都言听计从了,绝无半点顶撞?
那天晚上她让他请夜宵,他还以为是个套呢,结果也相安无事,还感觉挺和谐,难道是她在使什么大招?
哎,还是忙案子吧,总之,他不会怕一个女人的。
他又想起了阎老三说的那句话,警局档案之中,有多少陈年悬案未破,只怕案卷都堆积如山了吧。
诗佳,在九泉之下仍未瞑目,他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个比禽兽更可恨的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