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李八斗就让训导员带着警犬到了朱家坪马场,伪装成普通人,潜伏于暗处,等着黎东南来骑马。
李八斗也藏在暗处,拿着望远镜等待。
他要看到每一个细节,来进行分析判断,铁将军是否是凶马。
一直等到将近十点钟,黎东南的车才到马场来,养马人帮他牵出了铁将军,他亲自喂铁将军吃了点东西,然后骑出马场。
李八斗给训导员发信息,让他装成遛狗的,要于不经意间拉近与马的距离,并且等马放慢速度的时候,对警犬发出袭击指令。
黎东南把马骑上马场后坡的时候,立马就发现了后坡上多出来的一人一狗。
他甚至一眼就看出那不是一条一般的狗。
至少不是农民家的狗。
那条狗看起来毛发干净,利落,有一种贵族的气质,同时散发出一种威武的气息,尤其是站在坡上看某样东西时吐着长长的舌头,能感觉得出它与众不同的凶狠。
黎东南又注意了牵着狗的人。
看不清相貌,但整个人身材比较匀称,在斜坡上走路也步伐平稳,不像一般人爬坡,就跟七八十岁直不起腰的老人一样。
黎东南还是骑着马往坡上去了,双腿一夹,马便狂奔。
他知道今日定有状况,但有些事,该来的早晚会来,躲不了的。而且,他想看看到底会出点什么幺蛾子,他也自信自己能够应付得了。
黎东南骑着铁将军奔驰了一圈之后,速度就慢了下来,握缰缓缓而行。
训导员带着警犬向马靠近过去。
为了做得逼真,他并没有看向黎东南,而是和犬在互动。
黎东南的目光却一直在盯着从没有在这里出现过的一人一犬,他仔细地看过四周,并没有其他异常,就只有这一人一犬,所以,他又略放心了些,觉得可能是警犬,在搜寻什么线索。
此时,警犬和马距离只有二十米左右。
“喂,大叔,这里骑马怎么收费的?”按照剧情安排,彼此接近到一定距离之后,就不能再视而不见,训导员把黎东南当成这里玩乐的顾客打招呼。
“很便宜,一百块一个小时。”黎东南答。
“嗯,那还可以,你这匹马很高大威猛啊。”训导员边说着,迎着走过去。
在走过去的过程里,装着嗓子不舒服地咳嗽了一声,这是向警犬下达的袭击指令。
“汪!”警犬叫唤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往马扑出。
“嘶……”铁将军吓到,惊叫一声,仓促后退,脚还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上,差点摔倒,好在它有四只蹄子,很快就稳住,但黎东南却在马背上坐不稳,摔落马背。
不过他平衡力极强,反应也挺快,或者说是有些技巧,落地之时踉跄了几步,很快就站稳了,并没有摔得很狼狈。
而这边的警犬已一口咬到马蹄上,使得铁将军受惊,一个站立不稳,竟摔倒在地,训导员则马上发出住手指令,警犬便停止了攻击。
“怎么回事,干什么?”黎东南保持着戒备地对着一人一狗,怒问。
“哦,不好意思。”训导员赶紧说,“我这狗有时候喜欢跟别的动物开点玩笑,大叔你看看马有没有受伤,如果受伤了,该怎么赔怎么赔。”
“该怎么赔怎么赔?”黎东南的眼里陡然露出一股锋芒,“不要以为钱就能解决任何事情,有些东西是你赔不起的!”
边说着往铁将军这边来,铁将军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黎东南仔细地看了下,除了马蹄上有犬齿的咬印,没见其他地方有血迹或受伤。
他让铁将军走动,也没有负痛的迹象。
看来,只是虚惊一场。
“大叔,马有受伤吗?”训导员又主动地问。
其实他知道,马没有受伤。在带着警犬来之前,他已经和警犬进行过演练,因为主要是试探,所以就让警犬去咬马的马蹄部位,他也会第一时间发出停止指令。
所以,他确定马不会受伤,只是装着样子问问。
“马上从这里给我滚。”黎东南余怒未平。
“嗯,我这就把狗带走,实在不好意思啊,大叔。”训导员再次致歉,带着警犬离开。
在山下给李八斗发了个信息:可以了吧?
李八斗回信息,可以了。
训导员将警犬带上一辆民用轿车,驱车离去。
藏在远处用望远镜监看这一切的李八斗陷入了沉思。
“怎么样斗哥,那马是凶马吗?”旁边的包古赶紧问,他没有望远镜,无法看见那个场景,但他知道试探已经有了结果。
李八斗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应该不是?”包古说,“怎么会呢,这马跟凶马简直就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啊,你看见了什么?”
李八斗说:“这马只是一匹普通的马,面对警犬的攻击,它没有任何反击的想法,就连闪躲都很惊慌,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惊慌,而非伪装。和我们在监控里看见的凶马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这么说,这马不是凶马了?我们的线索又断了?”包古问。
李八斗说:“也不一定。”
“也不一定什么意思?”包古问。
李八斗说:“姜初雪找了省动物学家,说正常的马都不会在那种冷静的状态下表现出攻击的可能,所以,我们只能理解为,那本来是一匹正常的马,被人为控制,所以才有了不正常的举动。我们现在试探的是铁将军的正常反应,谁知道它在某种能力的控制之下,又是怎样的表现呢?”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们的试探岂不是多此一举了。”包古说,“反正试探了也没法确定。”
“不,还是有用的,至少,我看到了黎东南的另一面。”李八斗说。
“黎东南的另一面?”包古不解,“什么意思?”
李八斗说:“我之前跟黎东南接触,觉得他特别朴实,随和,亲切。身家数亿的一代富豪,却穿得普普通通,不修边幅,走在人群里都看不出任何特别,就是一个街头市井的普通小老头;对人也毫无架子,非常谦卑,哪怕我是一个小警察,手下人倒茶的时候也是先给我倒,再给他倒;世事也看得通透,觉得除了身体健康之外的一切,名和利都是虚浮的,没有实际意义。每天骑骑马,锻炼身体,闲情逸致地生活。可就在刚才,当警犬袭击他的爱马,他以为爱马受伤,周围没有人群时,他露出了他狰狞和锋芒的一面,我在他的眼神里看见了那种属于恶人的狠气。那种狠气才是他内心里真正的东西,他平常给人看见的谦和,只是一张面具。”
“可是,如果铁将军并非凶马,黎东南是个什么样的人,于我们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包古问。
“当然有关系。”李八斗说。
“什么关系?”包古问。
李八斗说:“你也不想想,黎东南和夏东海不但认识,而且关系匪浅,出现在夏东海别墅的凶马又和铁将军那么相似,难道这只是巧合吗?还有一个横亘在黎东南和夏东海之间形迹可疑的阎老三,其中必有文章的。”
“说得也是。”包古问,“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还需要在马场这里看着吗?”
“算了吧。”李八斗说,“这样监视没有意义,即便铁将军真的是凶马,那也是在受到某种人为控制之后才是,显然,黎东南不会在马场这里,光天化日之下用这种本事。这样盯着,不会有什么结果,还是从其他方向找缺口吧。”
包古说:“不如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在人身上,先查人,查查黎东南的底细,和夏东海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没有。”
李八斗点头:“行,这事就交给你吧,你有一把好演技,去黎东南的圈子内,去白山的地下世界,好好摸一摸黎东南的底。而且,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包古问。
李八斗说:“我看过一些黎东南的资料,说他最早是做KTV的,曾经一度垄断了白山的夜总会行业,人称夜王。后来一步一步上岸,开酒店,把酒店做成连锁,看起来像个正经的生意人。而夏东海也是,从他老爸手里接手房地产,用了很多非常手段竞争,及打击对手,也是一个明做生意,暗通黑恶的家伙。这两个人有共性,而且有不一般的关系,他们之间是肯定有秘密的,也许,这个秘密就是导致夏东海被灭门的导火索呢?”
“嗯,很有可能。”包古说,“利益能让人称兄道弟,也能让人拔刀相向。”
李八斗点头,没再说话。
他的思维又跳跃性的突然想到了另一个人。
唐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