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
“女子养在深闺里，一般都比较矜持，嘴上说‘不要’的话，要把这个词的意思反过来理解。”
程笙笙赖在曹亮身边嘟囔，撇了撇嘴，“你再问我一遍。”
“那，你要吃蜣螂吗？”
蜣螂，俗称屎壳郎。
“……”
喂！
我说女子矜持，不是让你这么用的！
程笙笙看着地上推粪球的小虫，往里面挪了挪脚。
以为曹亮没有理解她话里的意思，恨铁不成钢的看向他，还准备说的更明白些。
捕捉到视线中的那抹逗弄，程笙笙立马气的鼓起脸。
他就是故意的！
糖葫芦最后还是被程笙笙抢走了。
曹亮两手放在后脑勺，无所谓的道：“我知道，养在深闺里的女子，嘴上说着不要，其实我硬塞的话，你还是会要的。”
“……”
程笙笙给了曹亮一个微妙的眼神，觉得曹亮的意思非常不纯洁！
但她找不到证据。
“不想理你了！”
程笙笙叼着糖葫芦，留给曹亮一个利落活泼的背影。
与她认识不过短短几天，但得益于程笙笙的性格，跟她这样的人熟络起来，相比跟其他人简单太多。
在京都时，出门遇到想攀曹家高枝的人，员外家的婢女对他大都卑躬屈膝，小姐则是眼神带着揣摩和打量居多，说话也是文绉绉的卖弄他根本看不上的文采。
比如杨雪，撅起屁股，曹亮就知道她要拉什么屎。
跟她们对比起来，程笙笙也算是身边的一股清流了。
而且关键长得也很有味道。
程笙笙的皮肤很白，腰间挎着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的应该是一条小蛇。
似乎因为常年与药草作伴的缘故，在她身边能闻到带着淡淡的药香。
一双杏眼透着灵动，左眼蓝色的瞳孔点缀着天然的妩媚，两只眼睛都是在眼尾的位置会有些上翘，看上去让她整个人多了几分天然的贵气。
头发经常披散着，脑袋上偶尔会冒出来几根呆毛。
若是未曾见到她被捆起来时，提及西域之事，她眼中流露的疯狂和病态。
曹亮也可能会将她看成一个寻常人家，性格比较活泼的女子。
其实他也发现了，应该是眼睛的缘故，程笙笙只在他身边比较活泼……
“切，小气鬼。”
其实早猜到曹亮不会告诉她，程笙笙也不强求，但还是不忘记小声逼逼。
曹亮用智谋将她按在地上反复捶打。
只会让她的肉质变得筋道Q弹！
简而言之，自己的“两面包夹”之法，本来就是存在极大漏洞的主意。
曹亮既然都说了有更好的，哪怕不打破砂锅问到底，她也不再有执意要去函谷关的心思了。
叼着糖葫芦走到角落。
那里有一个扎着垂挂髫的发型，看上去连门框一半高都不到的小姑娘，她用火钳在铁盆里整理着炭火。
程笙笙嘴角微微扬起。
一直跟着曹亮，只有很小的一方面是想要将这个计策刨根问底。
更大的原因，则是只愿意跟曹亮呆在一起。
可能因为，只有在他身边，才体会不到那种会把她的眼睛和整个人，当作异类歧视的视线……
哦。
在县令甘将和其妻子莫小野的女儿身边。
程笙笙也体会不到那样的感受。
可能是因为这个懂事的孩子还太小，区区几岁而已。
也可能是她事先蒙起了眼睛，又用莲子草染黑了银色的头发。
若非知情人，也没谁知道她身体有着西域皆认为“不祥”的异状。
“小妹妹，我很喜欢你的家。”
程笙笙轻轻捏着甘乐圆稚嫩的脸蛋。
看甘乐园懵懂的望着她，笑嘻嘻的说道：“所以你什么时候可以搬出去？”
“……我不搬走。”
甘乐园小声说道。
跟这个为了准备驱寒的炭火，稚嫩的小脸都被熏的黑乎乎的小女孩闲聊时，程笙笙的心情不错，脸上常带着浅笑。
甘乐园当然只有被欺负的份。
脸蛋逃脱不了程笙笙的魔爪，她小心翼翼的放下了炭火，迈动着小短腿，一边跑一边“嘤嘤嘤”。
程笙笙也跟在她后面“嘤嘤嘤”。
甘乐园很快发现，她“嘤”的声音还没有程笙笙的大，也不跑了，扭过头委屈巴巴的问她：
“姐姐，你就不能自己起个调嘤吗？”
“干嘛要蹭我的调哇……”
“……”
这一幕看得乔婉都有些忍俊不禁。
玩闹的间隙。
一个身材消瘦，面色有些蜡黄，但能从眉宇间看出来有些姿色的女子走了出来。
她一出房门，甘乐园听到动静，赶忙迈动小短腿出去。
“姐姐！”
甘乐园一头扎进甘文心的怀里，把写着天真的脸蛋依赖的埋在她的颈窝。
“公子，小姐，莫怪。”
甘文心怜爱的摸着甘乐园的头，“妹妹还小，不太懂事。”
这话说的程笙笙都有些不好意思。
“诺，给你个糖葫芦。”
随口揭过这个话题。
把糖葫芦拿了一根递给甘乐园，将小女孩哄得眉开眼笑，此事才算作罢。
据县令甘将说，他的大女儿甘文心马上就要嫁人了。
一般的父亲提及女儿出嫁，脸上或多或少都该有喜庆的神色。
可他记得，甘将说起这事，却是满脸的愁容和遗恨。
但是问起来，他又对此只字不提……
曹亮的注意力，在甘文心肿起来的眼眶，和毫无神采的眸子上停留着。
眼中思索的神色闪过，似乎猜到了什么。
……
入夜。
程笙笙如往常一般，在卧房内，点起了油灯。
这是她的习惯。
但是，或许是近日临近了那座曾经给予了她最黑暗时光的哀牢城。
深夜睡着之后，这盏被漆黑夜色压抑着，还在苦苦支撑残留的火苗，却并没有如往常般驱散能让她坠入癫狂的噩梦。
梦境如同破开堤坝的江水席卷而来了，带来无尽的压抑……
恍惚的梦中。
程笙笙看到西域皇城之中，一个女婴呱呱坠地。
身着一身龙袍的男子，从接生婆手中抱过了这个襁褓中，连眼睛都不会睁的孩子，脸上写满了狂喜、激动、自豪等难以表述的情绪。
将女婴高高举起！
这一刻，似乎她的地位，比西域传说中庇佑世间的神灵都要高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