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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白黑长廊(4)

    白齐文:无论站在中国哪一方,都是一个冒险分子白齐文(HenvyAndreaBurgevine)是华尔洋枪队副领队,也是美国人。他也曾参加克里米亚战争。

    少年白齐文就有要在东方创立一个帝国的野心。他是个冒险分子,曾浪迹欧美。在出任洋枪队后,参与了和华尔相同的与太平天国的战争。他也加入了中国籍。

    1862年9月,白齐文受清朝命接替被太平军击毙的华尔管带常胜军。当他回到上海,江苏的巡抚是李鸿章。李鸿章对他看不顺眼,会同管带常胜军的前苏松太粮储道杨坊故意拖欠军饷。白齐文索饷未成,痛打了杨坊,并取走四万元款项。李鸿章大为震怒,下令撤职严办;而且拒绝英美北京公使建议复职,并把常胜军交与英国军官戈登管带。

    白齐文被革职后,在1863年7月投奔了苏州的慕王谭绍光,他还夺取了小炮船高桥号献给太平天国。谭绍光挑选了两千人交给白齐文训练;因外国军官不够,只训练了一千人。白齐文还到天京谒见李秀成。李秀成很友好地欢迎他,让他住进自己的王府。临行时,又极隆重地欢送他,但没有同意给他军队统率,只命他带领自己原有的百人队伍。当时白齐文还建议“李秀成弃江浙,斩其桑茶,毁其庐舍,而后集兵力北向,据秦、晋、齐、豫中原之形势,以控制东南,其地为官军水师之力不及,可成大业云云”。(梁启超:《李鸿章》)李秀成当面表示拒绝,但事后却作为战略“让城别走”向天王面奏。白齐文建议正确与否暂且不论,但却表明了他执拗的冒险家、野心家的心理行为。

    白齐文的野心受到抑制,他和部下又找上戈登商谈投降的条件。在谈判时,他曾建议戈登和他合伙,在中国单独行动,建立自己的王国。1863年10月,白齐文在高桥轮被炸毁后,决定向戈登投降;经谭绍光礼送,白齐文等都回到了上海。美国领事把他逮捕,送到日本不准再来中国。他几次回来仍被押解回日本。

    1865年春,李世贤驻军福建漳州,白齐文又至厦门打算投奔,被逮捕。李鸿章、左宗棠借审讯为名,命押解白齐文至苏州,途经浙江兰溪汇头滩,故意把他推进水中,然后以中途翻船溺毙事报闻。美国公使也曾以他“先非美国所用之人,既经投贼,已失体面。今私自逃回,美国不应庇护”。表示自愿放弃领事裁判权,不予过问,但此时白齐文已死了。

    莫仕睽:晚期的“番镇统管”,即外务部长官——他贴悬赏布告,提出把炸药放在兵船下,把它炸毁,可是谁去送死,却找不到回答莫仕睽是太平天国后期的“番镇统管”。所谓番镇统管,就是负责日常外交事务的主官。他原是殿前侍卫,天京内讧后,被天王提拔,出任秋官丞相加侯爵的。因为早年在家乡广西平南鹏化里时,充当乡民买卖耕牛,当押田地、山场及房屋的经纪人。识得些文字,也善于与他人打交道,由是被挑选出任外务。这真是滥竽充数,太平天国的人才缺乏,也由此可见一斑。现存的与外人文书,有他和李春发会衔致美国水师提督照会,也有他以忠诚伍天将任番镇统管致英国翻译官照会,此中大者如两国通商、侨民保护,小者为干王采购大风琴,事无巨细,亦多由他经办。

    1861年冬,莫仕睽改任刑部正秋官,旋封补王。主持太平天国刑部。1864年天京失陷前夕,李秀成妻舅宋永祺秘密潜入清营,私与敌人商谈向李秀成劝降;他将宋永祺锁拿,欲正其法,因李秀成贿赂徇私,即宽刑轻办。在天京失陷后,莫仕睽走出重围,更变服束,经两年艰苦跋涉,逃回平南,蛰居高楼村,以放牧、拾粪、帮工度日。

    莫仕睽也曾参加过战争。1862年夏,他奉天王命,出京到苏州催促李秀成回援;此间也曾赴昆山前线指挥与戈登常胜军作战。常胜军依仗有三十二磅重炮配备的海生号兵船掩护,为此据说莫仕睽贴出一张布告,宣称可以把炸药放在兵船底下,以便把它炸毁。可是问题是:谁去放炸药呢?却找不到回答。

    李世贤:到敌人内线去,“让城别走”的实践者——他的声誉闻名敌国,以致三河战役,清方始终以为是他的部队和陈玉成并肩作战李世贤是太平天国后期重要的军事领袖。他也是后期继洪仁歼后所封的一批特爵王爵。

    如果说李秀成是和兄弟李明成走进太平天国的,那么李世贤却是随家族参加了太平天国。他们虽是堂兄弟,但李世贤家族庞大,后来他所率领的几支嫡系部队,主干将领几乎都是他的叔伯子侄,晚期的太平军各路人马之所以能够独树一帜,历经挫折仍凝聚不散,还靠这些家族的功能。

    早年李世贤不知名。他大概是1851年太平军赴永安州(蒙山)途中,在家乡藤县农村参加队伍的。

    1853年,李世贤在江苏镇江、瓜洲活动。他是在战斗中成长的将领。

    1857年,天京内讧后,李世贤逐渐出人头地,被选拔出来领兵,成为独当一面的高级指挥员。当时,天京城北有清江北大营,南有江南大营,李世贤据守安徽芜湖,力敌江南,确保天京粮道畅通。他的声誉也名闻敌国,以至发生在1858年的三河战役,清方始终以为是他率领部队和陈玉成部并肩作战;同年12月,李世贤在安徽宁国府作战,连战连捷,先在水阳镇,打败由江南大营来援的清军,击毙总兵戴文英,后在湾沚镇(安徽芜湖县),全歼浙江提督、督办宁国军务邓绍良全军,击毙邓绍良,为保障天京西南作出贡献。

    1859年秋,李世贤封侍王。

    此后几年,李世贤率军转战皖南、赣东、浙江和苏南。他和李秀成军配合得较默契,曾一度合军分别占领浙西、浙东,当时的浙江全省只剩了衢州、温州和舟山、玉环几个海岛,全都归入太平天国版图。

    因为洪秀全随意扯动各路人马去援救天京,李世贤受诏只得留兵将守浙江金华、汤溪,自引兵七万北上,助李秀成猛攻天京城外的湘军大营,结果是天京围未解,而浙东诸县却因孤立无援,都失陷了。

    1863年春,李世贤从东坝猛攻金柱关,以通天京粮道,因为敌军有强大水师,大战数月,不克。翌年春,他在苏南的根据地溧阳因守将叛变,只得退湖州。

    在此之前,李世贤曾向在丹阳的李秀成提出“让城别走”,意思是放弃赤地千里的苏南地区,到敌人内线去,李秀成没有立即同意。回到天京后,在劝谏天王无效后,决定留京死守,而由李世贤领军赴江西就食,约定明年秋粮就熟时前来回救。

    1864年李世贤离开湖州时,天京还未失陷,但同年秋天,幼天王由天京突围到湖州,又由湖州来到江西时,李世贤大军却已南下广东南雄州,双方没有会合,幼天王和湖州军就覆灭了。同年10月,李世贤大军进入福建,他在漳州地区建立根据地长达八个月,还打算攻取泉州、福州,以争取海口。

    当时,进入福建的康王汪海洋部也在上杭等地乡村活动,屡败清军,与李世贤互为犄角。李世贤自以为是最高统帅,向汪调令了三千精兵到漳州防守。后来汪海洋因前线吃紧,向他索回,李不肯,汪海洋只得自赴漳州面索,李世贤这才勉强还了一千,汪很不高兴,双方关系出现裂缝。

    翌年5月,李世贤大军同时撤出漳州、南靖、漳浦,诏安和平和等地,在最后撤离平和后,因为指挥失误,十几万将士和家属全都挤在一条路上,自相践踏和坠崖落水而死的不计其数,主力也先后在渡永定河和漳溪时覆没。李世贤泅水上岸,割去须发,密藏山中,后来得悉汪海洋驻扎在广东镇平(蕉岭),便前去投奔;汪海洋极其隆重地出城迎接,并马上城。李世贤对汪海洋兼并他的余部,并杀死部将王宗、李元茂以立威深感不安,汪也害怕李索回余部,就借口儿子满月设宴,乘李世贤酒醉未醒派人把他刺死。

    黄文金:紫面善战,绰号老虎

    ——传说洪仁玕向天王说:黄文金忠勇,那是完全可以信赖的黄文金是太平天国勇将。他的绰号叫“黄老虎”。彭玉麟说他“紫面善战,绰号老虎”。

    民间传说是,黄文金种田出身,身材魁梧高大,是有功夫的人,还说他善使一柄三齿耙。他的兄弟黄文英也说他单手能举起二百斤。

    早年黄文金参加过天地会,后来又参加拜上帝会,他是家乡广西博白平山旱坳拜上帝会成员的首领。1850年6月,十八岁的黄文金率领家族和家乡拜上帝会众打败地方团练的围剿,和来自陆川赖九率领的拜上帝会队伍共二千余人,渡过浔江来到金田团营。他们的人员占了整个团营的十分之一。

    1855年,黄文金以东殿三十一丞宣镇守江西湖口,丞宣是职同检点的官员,以黄文金资历尚是此等座位,令人费解。看来,他还是因非平在山旧勋,不是从桂平山沟里出来的,洪秀全、杨秀清是把他视为投奔的外来户看待的。

    黄文金在守卫湖口期间,以铁索横江,江面铺排战船几百艘守护,并于江心石钟山从山脚至山顶,垒石重关,筑城如带;在西岸梅家洲建筑城垣,掘壕植树,葱郁成林,与湖口互为犄角。由此多次击退来犯的湘军水师,还曾一度转入外线作战,南下占领饶州(鄱阳)、都昌。1857年10月撤出湖口。他没有响应石达开远征,转隶于韦志俊麾下。1859年因与刘官芳等抵制韦志俊投降,授定南主将,就此成为一路人马,别有系统。翌年,参加了攻破江南大营,攻占江苏江阴、常熟之役,后回守安徽芜湖,还配合陈玉成解救安庆之围。为此,他引军万余,分为四队进攻湖口,又在浮梁大战,以图调动安庆围城之敌,但都未有实效。呤唎《太平天国革命亲历记》插图有一幅湖口战役,很可能就是指黄文金的军队,从画面看到的当时太平军已普遍配备了后膛枪了。

    1862年,黄文金在谭绍光军配合后,终于以半年时间攻占浙江湖州,在此期间,被封为堵王。此后,他也参加李秀成指挥的解围天京之战。

    1864年2月,黄文金由皖南战场回到湖州,在湖州坚守长达半年之久,在天京失陷后,他聚集了来自苏南、浙西撤出的各路人马十几万人众,步步为营,抗击由西包围的左系湘军和由东进犯的淮军。有一次还将叛将蔡元吉(蔡元隆)全军诱入包围圈,湘军和法国常捷军赶来救援,德克碑并用开花炮猛轰太平军营半天,也没有解围。二十余天后,蔡元吉冒死冲出重围,细检全军七千只剩了几百人了。这正说明天京虽陷,但湖州太平军却还是很有战斗力的。这时黄文金迎来了从天京避难的幼天王洪天贵福,即命堂弟黄文英先护送到安徽广德。同年8月27日,黄文金主动撤出湖州,走广德,护幼天王西走,计划在江西会合侍王、康王等军,沿途在安徽宁国作战中受伤,在行经浙江昌化白牛桥因伤重病亡。

    黄文金对太平天国忠心耿耿。虽位卑却未忘国忧。由此后人编造有洪仁玕曾向天王打小报告说,忠王不可靠,但黄文金忠勇,那是完全可以信赖的。

    赖文鸿:传说是勇冠三军的虎将

    ——因为姓赖,常被误认为天王赖后的本家赖文鸿是赖文光的亲兄,兄弟五人和父亲很早就是拜上帝会成员。1850年,全家就从家乡广西贵县赴金田团营。

    1853年,赖文鸿随韦俊西征,任殿右六十四指挥,镇守皖南歙县等地。赖文鸿张贴布告,要该处居民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凡有殷实之家,务要投诚纳贡以助军饷。贫寒之民,出力报效,共同剿灭胡奴。”(赖文鸿布告,原件藏安徽博物馆)1859年韦俊在池州(安徽贵池)叛变,他会同刘官芳、黄文金等夺回州城。洪秀全再次组建殿右军,委任赖文鸿为正总提,此后长期在皖南作战。1862年春封匡王。1864年春黄文金守浙江湖州,同年8月由湖州突围战死,也有说在安徽广德或安徽宁国余村战死。

    赖文鸿的履历就是这么些。可大概是李秀成在回曾国藩话时提及赖文鸿是他部下,于是他的知名度也日见升温,很多故事便无中生有,有史家曾附会他就是早期率领千人参加金田团营的铁匠赖九。欧阳予倩话剧《忠王李秀成》就把他写为忠王部骨干;《洪秀全演义》写他是勇冠三军的虎将。《太平天国野史》更甚,说他是天王赖后的本家,跟随李秀成血战杭州,捍卫苏州。

    家、剧作家以形象思维取胜,他们当然和史学存在距离。其实,赖文鸿始终是作为偏师,随刘官芳等部并肩作战的。他们的编制,按地域属陈玉成指挥;陈玉成死后,李秀成总管全军,也就顺理成章是李秀成部下了。

    洪天贵福:当是小孩子时,就用幼主名义下诏书了——曾因被老子封为“真王”,又因印玺在名字下刻有“真主”,时人误认为“王真”,因而叫做“洪福琪”

    幼天王洪天贵福是洪秀全长子。原名天贵,后来加了个福字,取了个三字名,这也是洪秀全的性格产物。曾因被老子封为真王,又因印玺在名字下横刻有“真主”(自右至左),时误认为是“填”,因而见于公私文札将他称为“洪福填”。很久以后才改正过来。

    洪天贵福生于1849年。翌年,洪秀全在金田密谋起义时,将其家人,包括只有一岁的洪天贵福和他的母亲接来。洪秀全称主,将他立为幼主。

    1853年,洪天贵福到南京,深居天王府。在此后几年,他的同母弟弟洪天曾病死,而又先后增添了三名小弟弟,即后来被封为光王的洪天光、明王的洪天明和为杨秀清恢复名誉所过继在他名下的幼东王洪天佑。

    幼主洪天贵福九岁时,天王就给他配备了四个小妻子称幼娘娘,管教极严。只准诵读拜上帝教书籍,并亲撰《十救诗》指定精读;教以“男女别开,不准见面”,即与母亲及姐妹也不得聚会。但常乘天王有事坐朝时,暗中去探视她们,或者偷看“妖书”。

    洪秀全是懂得接班人重要性的,悠悠万事,唯此为大,而儿子又是最最可靠的接班人。1860年,他就借用儿子幼主的名义处理朝政,凡建军、设官、授职、封爵和奖罚事宜,都由他下诏施行。

    1864年6月1日洪秀全病死,6月6日洪天贵福登基,称幼天王。是时天京围急。7月19日,天京太平门被轰塌,城陷。当敌人入城时,洪天贵福在望楼上看见了,他走下楼来前去投奔李秀成。来到荣光殿,李秀成已从太平门回来保护他了。李秀成见他骑的是劣马,就把自己骑的好马与他交换,带着他连冲了几个城门,都冲不出去,只好暂时上城里清凉山躲避,这时也聚集了千余人队伍。到初更时,从被炸倒的城墙缺口走出,才出来千人就被清军发觉,尾后都被截断了。

    在出城后,李秀成把队伍分为两队,前队由尊王刘庆汉、养王吉庆元等护卫洪天贵福先走,他和章王林绍璋等率后队殿后。

    这是洪天贵福在天京十一年来首次出城。为了他的安全,从淳化镇到安徽广德途中,经常有十几个和他相貌、年龄和装饰相同的少年伴随,同吃同住,扑朔迷离,而且还有几个彪形大汉紧跟,终于到达了当时太平天国仅有的一块净土——湖州。

    不久,洪天贵福随洪仁开等由湖州取道安徽、浙江交界人江西,谋与在江西的李世贤等会合,沿途不断与前堵后追的敌人交战。10月9日清晨,在广昌唐坊被敌追到,太平军边战边走,随后又被追到白水岭。太平军扼岭力战,把追兵打退,急行三十里,到石城杨家牌时已是黄昏。这时太平军奔跑已经五日五夜不停止了,因而十分疲倦,又以为白天打了胜仗,敌人不会追来,打算夜宿后明晨再走。洪天贵福说:“今夜怕还是会追来的。”但洪仁开等都说不会来了。不料,在太平军离开白水岭后,清军后队赶到,闻讯紧追,晚间就在太军宿营后冲杀前来。太平军都从睡梦里惊醒,措手不及,洪玕等都被俘。

    洪天贵福没有同时被俘,他被卫士保护冲出重围。过时,跌下马来,卫士扶其过了岭。敌军追到,他们都被挤下坑去。敌人把卫士都捉去,却没有发现他。后来下山,在石荒谷里被地方团练搜获。

    11月18日,洪天贵福在江西南昌被杀死。

    其实,当洪天贵福等驻扎石城杨家牌时,康王汪海洋的部队已赶到达了百里内的宁都,前来迎接了,不幸的是他们夜宿杨家牌而覆败,功亏一篑。

    洪天贵福读书目录

    洪秀全对儿子教育和培养是呕尽心血的。

    据洪天贵福说,他在六岁就开始跟着比他大十岁的姐姐洪天姣读书,没有先生。他凑的书都是由太平天国国家发行的启蒙读物和红头文件,如《天朝十全大吉诗》、《三字经》、《幼学诗》、《千字诏》、《醒世文》、《太平救世诏》、《太平救世诰》、《颁行诏书》。洪秀全还写了《十救诗》给他读;命他只能读天主教的书,不准看古书,把那些古书都叫作妖书。

    洪天贵福喜欢读书。有一年,洪秀全要古书,洪仁开从杭州搜集有古书万余卷送上。他不准儿子看,自己看一本就烧掉一本。洪天贵福就乘父亲不知,偷偷地拿了三十几本,其中有《艺海珠尘》、《续宏简录》、《史记》、《帝王庙谥年谱》、《定香亭笔谈》和洋人的《博物新编》。这些书品种不一,看来是他随手而取的。

    在洪秀全死后,洪天贵福登基,他写票提取四箱古书,放在楼上。

    汪海洋:驰骋南中国的通军主将

    ——他年轻时跟一个和尚习武,能举起石磴,人不能敌1853年,太平天国的各级政权在安徽先后设置,安徽地区大批民众拥进了太平军。太平军后期所涌现的许多英勇善战的军事统帅就有不少是安徽人,其中颇有影响的有汪海洋。

    汪海洋是安徽全椒人,出身农家,小名二虎,家贫,浪迹江湖。据说他是杀了一个豪绅,躲在定远山为盗的。1853年,二十一岁的汪海洋在和州加入了太平军隶石镇吉部为兵。每次打仗,总是冲杀在前。有次还杀了一个清军游击,夺了他的佩剑,由此提升为旅帅,以后逐级提升。到1857年底,他随石达开出走江西时,已拥有三千人的部队了。这支部队乃以安徽籍为主体,他的兄弟汪海林同在定远山中的胡永祥、刘添祥都是骨干,由此形成一支很有战斗力的队伍。

    1860年,汪海洋随后旗张志公等脱离石达开东返,至广西灵川时,张志公等都投降了清军,只有他独自率部东走湖南。翌年,经转战福建等地后,在江西河口投入从湖北班师的李秀成大军,随李攻占杭州,留军驻守,先为浙江天军大佐将,旋升主将、朝将。

    1863年,汪海洋在浙江富阳抗拒湘军北犯,屡摧敌师。后因法国常捷军洋炮助阵,始放弃坚守六月的富阳城退回杭州,旋守余杭。翌年2月,清军攻城,左宗棠亲自督阵,汪海洋在林清堰设伏于竹林丛中。当敌军收队时,出营中精兵追击,竹林中伏兵乘势齐发枪弹,大败敌军。汪海洋因此封康王。同年3月,汪海洋因杭州放弃,亦于同日撤出余杭,经安徽,入江西、福建,据守连城南阳地区,与漳州李世贤军互为犄角。

    1865年5月,漳州围急,时在广东大埔的汪海洋得悉,分军二路来救。在猎射凹全歼湘军八营,围攻永定,旋因李世贤前军溃于永定剑滩,未能会合,遂走上杭,入广东境,攻占镇平(蕉岭)。

    在镇平期间,汪海洋接纳了军败来投的李世贤,然后又派人刺死了李世贤。

    同年9月,汪海洋撤出镇平,这时汪海洋收容了清鲍超哗变部队万余人,他的实力仍很完整,有颇强的战斗力。在出走途中打了不少胜仗,有一次还在兴宁罗冈设伏全歼追军。当时,他曾打算经江西,北上江淮与捻军会师。旋接派去联络的使者归报,约会于江、鄂之交。于是计划取道江西吉安、袁州过长江,但因清军扼守五岭南北,只得折回广东。12月急趋东进,一夜行走二百里,唾手而得嘉应州(梅州)。

    汪海洋占嘉应州后,在城外四周建立土城望楼,森严壁垒,以图坚守。他在清军围困圈里,仍多次主动发起进攻。1866年1月28日,他与列王黄朋厚、天将胡永祥各引一军出城猛扑清营,大败湘军主力刘典、王德榜部,乘胜前进。不料,原定作战计划已为混入军中的叛徒黄朋厚泄露,而黄又不积极作战,致使先胜后败,汪海洋也在回军断后时中弹受伤。几天后死去。

    汪海洋身材中等,力气很大。据说年轻时曾跟一个和尚习武,能举起石磴,人不能敌。

    谭体元:南方太平军最后殉国的一个王爷——汪海洋伤卒,他坚决主张抵抗,因而被推举为统帅谭体元是广西象州石龙村拜上帝会成员,十五岁时就随家庭参加金田团营,后一直跟至南京。1858年,封青天豫,在江西追随翼王远征。1860年,由广西折返江西,随李世贤作战浙南。1863年封天将,助陈坤书守常州,后调防湖州。1864年初封阶王。天京陷后,护幼天王突围至江西。10月,幼天王等被俘,与李远继等突围南下,在于都投奔汪海洋军。1865年5月,与汪海洋由广东大埔分援李世贤于福建,在永定猎射凹,全歼湘军八营四千人。后折回广东夺取嘉应州(梅州)。1866年2月1日,汪海洋枪伤死,很多将领都动摇了,只有谭体元和周王汪起贤、天将胡永祥立场坚定,主张抵抗到底,因而他被推举为统帅总领余部。当时清军围困日急,谭体元原计划西回广西被否决,而改以胡永祥北上江淮路线。2月6日深夜,全军十余万人由西南门突围,谭体元自率军殿后,在两峰夹道的黄沙嶂为追军相逼,坠崖。复苏后生因伤重,难以行走,靠采集地瓜维持。一个月后终因病倒道旁,被俘杀。

    谭体元是太平天国失败后,在长江以南最后殉国的一个王。

    赖文光:驰骋江淮河汉,以期复国于指日——他得意地说:“今日斩刘捉鲍,长驱西上,洪天王事不足为也”

    赖文光是在太平天国天京陷落后还在江淮河汉转战的重要人物。

    赖文光来自广西贵县(贵港),客家人。早在金田团营前,他就随父兄参加了拜上帝会。他的哥哥赖文鸿,后来也是一位叱咤风云的勇将。

    1850年,广西贵县发生大规模的来土械斗,来(客家)人为土人(本地)打败,无路可走,赖文光等就来到金田团营。

    早年赖文光并不知名,1856年,他随韦志俊在湖北活动。天京内讧后,他隶陈玉成部下,驰骋战场。1861年镇守湖北黄州。当时陈玉成因安庆失陷,撤军路过黄州,赖文光向他提出自己的战略思想,北连张洛行、苗沛霖,以顾京左,西出奇兵,进取荆、襄,可图恢复安庆,获得京门巩固。可是由于陈玉成很多部将不愿西进和北上,陈玉成只得退回庐州。

    不久。清军围攻黄州,赖文光出战时,部将刘维桢开门通敌,黄州失陷,他只得步陈玉成后尘,也来到了庐州。被封为遵王,命与扶王陈得才、启王梁成富、祐王蓝成春等远征西北,广招兵马,以图早复安庆。

    1861年底,赖文光和陈得才等统率万人远征。他在后来回忆征战时说:“直进武关,越秦岭,抵中原,出潼关,于壬戍十二年(1862年)冬,由勋阳而进汉中,一路滔滔,攻无不克,战无不胜。”1864年春,因天京围急,赖文光、陈得才等从汉中兵分三路回救,赖文光等北路主力,由宁陕走商州,因江淮饥荒缺粮,只得徘徊于鄂、皖边境。同年8月,始闻天京失陷。此后虽也打了几次胜仗,但已是人心涣散。11月,陈得才大军覆没于安徽霍山墨石渡,时在湖北黄陂、汉口地带的赖文光会合了捻军任化邦、张宗禹等部继续战斗。他们接受过去坐守挨打的教训,采取圈圈战走疲敌军,然后在运动作战时歼灭它。

    就此开始了捻军第二代领袖战斗的新时期。

    赖文光也作出了贡献,他们从1865年到1867年,先后歼灭了清帅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在山东曹州高楼集;在湖北安陆罗家集歼灭淮军郭松林部;在德安杨家河歼灭淮军张树珊部;在安陆尹漋河击溃淮军刘铭传部和在湖北蕲水六神港歼灭湘军彭毓桔部。真是连覆敌阵,战无不胜。据说当东捻军击败刘铭传部时,赖文光满有信心大声地对将士说道:“今斩刘捉鲍(超),长驱西上,一人四川,据巴蜀之利,一上紫荆关,合张总愚攻陕西,洪天王事不足为也。”(《湖北通志》)可惜后为超所败。

    1867年,清廷以李鸿章主持镇压捻军事务。李鸿章采在运河东筑长墙战术,引诱赖文光、任桂军圈在江苏、山东隅上,使之无法展开惯用的圈圈战,丧失了战争主动权,导失利。同年11月,在江苏赣榆再次痛遭失败,捻军领袖之的鲁王任化邦被害。任化邦一代英杰,称鲁王,是东捻军袖,被称为当时第一号骑将英雄。李鸿章和他交手后,也不不承认:“任化邦骁勇善战,项羽之俦,人中怪杰也。吾与将士不幸而遇此磨难。”任化邦一死,东捻军人心涣散;不久,在山东寿光□河遭围,几乎全军覆没。赖文光仅率残军千余突延运河围南下。见于淮军前截后追,人员逐渐减少,只剩了几百人。1868年1月,在沐阳突破六塘河防线走到扬州瓦窑铺,前队已在湾头镇曳布为桥过渡,敌军水师炮击布桥,无法过河,赖文光就地休憩,被追军捕获。1月10日,赖文光在扬州被杀害。

    赖文光被俘后,亲笔写了供词,详细叙述了十几年的经历。李鸿章说他“资格之老,狡计之多,一一如绘”。当时,他的兄弟李昭庆和淮扬水师提督黄翼升都在扬州审讯过赖文光,也说他“词气崛强,与李秀成情状相似”。(《李鸿章奏稿》)杨辅清:天京失陷后十年,始被送上刑场——相传他出走海外,在美国组织洪门,其实他始终浪迹在中国大陆和澳门太平天国后期重要将领杨辅清,是东王杨秀清认作本家中最有出息的一个兄弟。

    杨辅清在金田起义时就参加了太平军,此后随杨秀清转战直到南京。在天京内讧前夕,他统兵去江西瑞州(高安)。1857年,他在江西、福建作战,还与石达开合军。翌年石达开分道扬镳,由福建折回江西,宣布拥护天王,受到封赏,特地聘任他为中军主将木天义,即全军总司令官。因为他的拥护,表示了被天王诛杀的杨秀清的家族、部属治态度。

    1859年10月,杨辅清与刘官芳、黄文金联军,夺回据守的安徽池州(贵池),旋封辅王。他先后参加了攻破大营战役等,此后还在皖南对抗曾国藩和鲍超部队。

    1864年,杨辅清退至湖州。湖州陷时他没有伴随洪福出奔,却乘船走上海,由是带来种种传说。有说是在湖州前夕,洪仁开找他谈话,说是今后凶多吉少,为保留东王血至断续,还是先离开为好,于是他走了。也有说他是带有特务的,赴海外,在美国组织洪门。其实,此后他寄居澳门,也回广西桂平,到贵州、广东、湖南、安徽等地,多结交湖南人,复国。1874年,在福建晋江被捕,押解福州被杀。

    呤唎:第一部歌颂太平天国的历史书作者英国人呤唎(AFLindley)于1866年2月成书的“太平天国史”(原名《太平天国——太平天国革命的历史、包括作者亲身经历的叙述》),是现在所知的一部由外国人写的,站在革命的立场同情和支持太平天国运动的著作。

    太平天国后期,由于主要军事活动区进入长江三角洲和上海,开始直接和欧美诸国官民的广泛接触,有不少在华的外国人怀着这样或那样的目的,参加了太平天国,成为其中的一个成员。

    呤唎原是香港英国皇家司令部的一个海军初级军官。1860年,年方二十岁的呤唎辞去军职,在一艘往来于太平天国区域的小轮船上当大副。有一次他往苏州芦圩关采购生丝,目睹当地一片太平景象,于是就到苏州参加了忠王李秀成的部队。常为太平军外出到上海等地采购军火和粮食,后来还充作太平军将士的教练。1861年曾赴天京教练将士炮术和操演一种中西参半的阵法。1863年冬在他赴上海路过嘉兴时,还乘隙把自己所知道的铸造炮弹、制造信线和炮位瞄准的全部知识教给当地太平军将士。他在教习太平军将士时,对他们善于学习的精神极为敬佩。他说:“中国人本来就以善于摹仿闻名,而这些解放了的中国人则更易于教练,他们可以迅速学会英文及其他各种技能,这种本领是实在令人感到惊讶的。”(《太平天国革命亲历记》)呤唎曾在天京江面九、袱洲守卫炮台,掩护过李秀成大军由浦口南渡,也参加了九、袱保卫战,还奉李秀成命令潜入上海附近,夺获“常胜军”的“飞而复来”(Firefly)兵船受到嘉奖。1863年12月,在太平天国无锡城失陷前夕,呤唎又奉李秀成命令赴上海、宁波等处,采办军火和兵船,后因返道受阻,于翌年自上海回国。

    呤唎回到伦敦后,仍很注视太平天国和他的统帅李秀成的命运,经常寻找香港、澳门报刊,搜集太平军新的动态和走向。不久他动手著作一部《太平天国史》。此后由伦敦脚Son出版公司于1866年发行,国际精装本32开(比今日大32开本还要长阔些),封面乃作者自绘的天王洪秀全立像,扉页系复印李秀成颁发给作者的路凭。

    呤唰是很会写作的,英国太平天国学者柯文南博士曾谈及呤呷J故事,他说,呤唎回国后,写过六部书,其中两部是以太平天国历史为主题的,有一部就是《太平天国史》,其余四部都是。在问及呤唰在太平天国官爵时,柯文南说,呤喇回国后,结婚证书写的是“太平军上校”,他也常以有这段经历而自诩。

    呤唎的这部“太平天国史”英文原版本,上海租界工部局图书馆藏有一册。1915年,孟宪承据此节译,将原版50万字中有关太平天国外事活动集中介绍,并取名《太平天国外纪》。全书分三册,上海商务印书馆发行,共约十二万字,系文言体。见于当时太平天国考证学尚未出现,所以此中因天国官爵、制度,认识扑朔迷离,不能辨认,以致多有误译,若干将领姓氏也以谐音替代。但学界多人因难见呤唎原著,故而在相当长时间里它成了近代史和太平天国学必读参考书。

    建国初期,呤唰这部原著,因工部局图书馆撤销而为上海亚洲文会接收,现藏上海图书馆。1961年,中华书局上海编译所出版了王维周、王元化的全部译著,并定名为《太平天国革命亲历记》。

    金田起义的人数

    1851年1月,洪秀全等人在金田团营、起义期间就初拟了军制。

    据《天兄圣旨》称,它共分前后左右中五军,每军二千五百人,由军长、副军长率领,军下辖五名先锋长。每先锋长率五百名将士,每先锋长辖五名百长,百长率百人,分四营,每营设营长率二十五人。

    按照这项建制,当时太平将士就有一万二三千人,不包括牌尾和妇女。

    这个数字大致可信,它的来源是:桂平金田村韦昌辉家族和地方人众有一千余人;贵县龙山石达开家族和拜上帝会众一千余人;陆川博白拜上帝会众二千余人;贵县矿工及客家三千余人;

    桂平平在山杨秀清率领拜上帝会众三百余人;象州拜上帝会众几千人。

    星火燎原。据民国《贵县志》说,“秀全等初树旗集党,得一百三十余人,再事纠全,亦仅三百余人”。《金陵癸甲记事略》也称金田时“才二三百人”,后各地前来团营,人数始骤然增加。

    上帝“大家庭”和太平天国“小家庭”

    以国为家。洪秀全等太平天国创始人编造了“大家庭”和“小家庭”。

    所谓“大家庭”,就是洪秀全在《原道觉世训》中再三论证的:“天下总一家,凡间皆兄弟。”杨秀清虽然是个目不识丁之人,但绝对聪明,对天王二兄的“天下一家”思想领会最深,运用也最好。1854年6月,他在回答英国麦华陀等人诰谕,曾对它作了解释:“奉天行道,凡事秉乎至公,视天下一家,胞与为怀”,“人人皆是上帝所生,人人皆当同享天福,故所谓天下一家也。”

    这就是所谓“上帝大家庭”。

    但这个由宗教观念设计的,以上帝为大家长,以天下男女为兄弟姐妹的大家庭,本是一个农民理想国的图案,而太平天国真正创造了的,却是“小家庭”。

    所谓“小家庭”说,就是1848年洪秀全首先提出的,尔后在建都天京后不断完善。在这个小家庭里,大家长仍是上帝天父,耶稣是长子,洪秀全是次子,洪秀全的儿子洪天贵福还过继给耶稣。上帝、耶稣都各有妻子,洪秀全等称她们分别是天妈、天嫂。开始几年(天京内讧前)杨秀清、冯云山、杨宣娇和丈夫萧朝贵、韦昌辉、石达开也都厘定是它的基本成员。据洪秀全说,只有杨秀清和他、耶稣是上帝元配即圣母玛利亚所生,也就是说其余诸人都是上帝小老婆所生的。所以到了太平天国后期,洪秀全只承认杨秀清是天父儿子,而且由“第四子”变为“第三子”了,其余诸子全都丢掉了宗教的光圈,似乎成为彻头彻尾的凡人了。

    洪秀全发明“小家庭”,用意是为自己的家天下造宗教舆论。他是上帝之子,儿子洪天贵福是上帝之孙,并且代代幼天王。无论是一代幼天王、二代幼天王,都是上帝的正宗后裔,统治太平天国是非常合法的,这就可以证明洪秀全的家天下就是上帝的家天下了。

    后期洪秀全亲政,很多场合却在这种无聊的文字中打圈圈,他深居简出,尽编出些远离实际的幻梦。有趣的是,他却乐此不疲,据时人回忆,仅1862年5月到1863年10月的一年半时间,“在天京天王府”,每日午后放炮九声,悬伪诏于门外,所言皆天话、梦话,并无一语及人间事”。

    广西各民族和团营

    太平天国起义地区是广西汉、壮和瑶族杂居区。

    在金田地区(新圩和金田村)是汉族为多,壮族次之;在紫荆山和贵县龙山山区是壮族为多,汉族次之;在鹏化山区是汉族为多,瑶族次之。因而,在拜上帝会成员和金田团营都包含了汉、壮、瑶族,还有苗族。他们相处融洽,彼此没有种族歧视和民族优越感,在反清的大旗下,同心协力。

    太平天国高层领导和重要官员也有不少是壮族和瑶族,如曾天养、林凤祥和蒙得恩。韦昌辉家族是明代迁来金田村的,是讲壮语的汉族,也有说他们是壮族。石达开母亲是壮族,石达开本人就精通壮语。

    壮族人多聚居在广西。在太平天国中,姓谭、覃、韦、蓝、向、廖、黄、罗、雷等广西籍人员多数都是壮族。当时金田团营,壮族聚居的如紫荆山区老陈村、三船村等地还都是全村参加的。

    太平天国领袖与客家人

    太平天国领袖和骨干,客家人居多数。

    洪秀全和冯云山就是客家人。洪秀全祖先原籍河南,靖康乱后南迁福建,后至广东嘉应州(梅州),到他祖父时始迁居花县的。

    在洪秀全、冯云山创建的拜上帝会后,他们先在家乡周边。即珠江三角洲和粤北地区宣讲“拜上帝”,信者寥寥,但当进入广西贵县赐谷村,却受到了欢迎,很快“皈依真道”者超过百人,因为这是客家聚居地区。

    冯云山由此得到启示。1844年,冯云山没有回家乡,来到广西桂平,在古林社曾家做雇工;曾家就是来自广东惠归善的客家人,客家人相互间的情谊使他们认同了冯云山的为,冯终于立下脚跟,并发展了当地多人的皈依拜上帝会。茶调屯的地主曾天养、曾天诰,就是惠州来的客家人,他们家老小都参加了拜上帝会;此后三四年,经他宣传,竟有几名客家人参加了拜上帝会。

    由于冯云山的努力,紫荆山方圆五百里四千多民众,竟有一半加入了拜上帝会。

    随着拜上帝会的影响扩大,贵县龙山的客家人石达开、陆川下堡客家人赖九、博白客家人黄文金等都建立了以客家人为主体的拜上帝会。金田起义前夕,贵县北区的来土之争而参加团营的客家人就有三千余人。所以,洪仁玕口述的《太平天国起义记》即有“拜上帝会教徒多数为客家人”之说。

    太平天国前期主要负责人杨秀清、韦昌辉是客家人,萧朝贵也精通客家话。他所假天兄附身传言时说的就是客家话,他很可能也是客家人。因为有共同的语言,相通的习俗、文化,因而冯云山和后来的洪秀全在紫荆山区才得以如龙游沧海,如鹰翱长空。

    后期太平天国重要人物,如陈玉成、李秀成和他们的家族,还有参加过捻军的原太平天国将领赖文光、范汝增等都是客家人。因此从客家学研究的角度看,太平天国就是一场以客家人为主体的农民运动。

    太天平国首义诸王都自称是天父的子婿、耶稣的弟妹,这在记录杨秀清、萧朝贵早期言行的《天父天兄诏旨》中多次的昭示了。按,首义诸王和天父天兄全部挂钩,始于道光二十九年八月(1849年9月),即萧朝贵假托天兄下凡的时候,宣布韦昌辉在高天也是同胞,由此奠定了天上人间共兄弟的认同。

    这个领导集团的文化层次可厘定为两种类型:一是于科举考试屡次落第者,或捐钱挂名,但仍是农村知识分子。如按清末民初的说法,以考中秀才相当是小学毕业生,那他们都属于小学文化,所读的书也是“四书”、“五经”,或旁及其他经史书籍;二是未曾读书,不识字者,此属于文盲层的有杨秀清、萧朝贵,还有秦日纲。但杨秀清很有自知之明。据杨秀清对给他读奏章的书手自述:“五岁丧父母,养于伯,失学不识字,兄弟莫笑,但缓读给我听,我自懂得。”(《金陵省难纪略》)罗尔纲在金田调查时,曾德周也对他说,“杨秀清不识字”。(《洪大全考》)因为文化浅薄,见识狭窄于书本,作为洪冯等农村知识分子,是因为科举未中了他们期望的辉煌仕途,而油然萌发出一种莫名其妙的逆反心理,由此嫉恨比他们受教育高的知识群。由于拜上帝会蓬勃兴起,太平军凯歌行进,他们和杨、萧等自然会产生自己是天才的共识。天生我才必有用,天赋神授的妄的文化心理,也自然会产生对记录在书本上的前人知识看起,用今人的话说,就是“读书无用论”。陈玉成、石达开、李秀成的舍身救众意识陈玉成、石达开、李秀成等在落入敌营时,三人不谋而合,都有着一个共同的意向:部属的生命和安全。

    关于陈玉成。出自胜保幕僚记录、整理的“供单”(即《陈玉成自述》),虽然有歪曲、修改,但由表及里仍可窥测其真灼处,如陈玉成在谈到自己和部属时说,“我受天朝恩重,不能投降。败军之将,无颜求生。但我所领四千之兵皆系百战精锐,不知尚在否?至我所犯弥天大罪,刀锯斧钺,我一人受之,与众无干”。此处所称“四千兵”,即陈玉成由庐州突围带往寿州去的直系部队,他在城里被诱捕,这些将士却隔在州城外,生死不明,由此引起挂念。

    关于石达开。石达开在大渡河紫打地走投无路,被迫放下武器,甘愿自己遭杀戮,但条件就是宽大他的残余军队。他在给四川总督骆秉章信说道:“舍命以全三军,义士必作”,“死若可以安民全军,何惜一死”,“则达愿一人而自刎,全三军以投安。”据沃丘仲子记述,石达开解成都初有降意,旋闻他的旧部缴械后在大树堡惨遭屠杀,就态度强硬,宁死不屈。

    关于李秀成。李秀成在“招降十要”有板有眼地提出,“我愿将部下两岸陆续收全投降”,“是定我此者,实因欲保民为乐之意”。他在囚狱,也对曾国藩幕僚赵烈文说,“顾至江右者皆旧部,得以尺书散遣之,免戕贼被此之命,则瞑目无憾”。(《能静居士日记二十》)爱兵如子,万众一心,这也是陈玉成、石达开、李秀成三人能够常打胜仗的一大原因,因而当走到死亡线上,还关怀自己朝夕相共的部众,宁己死也要求众生。

    他们这种心愿,究竟来自何种思想,何种精神?

    这里是否含有传统中国农民的文化思维?从小土地上走出来的农民,在太平天国运动的洪流里,确实能淡化小生产意识。当然他们仍是农民,要说他们为求众生而宁己死,古今中外英雄所见略同,于经典可见于佛经,如《大乘经》“杀了一人,能救众人,这就是菩萨行”;《华严经》“要在普渡众生,头目脑髓,都可以施舍于人”。也可见于《圣经》诸如耶稣故事,上帝的教义以仁慈为本。

    但刀光剑影的战火生涯,以及他们的文化接受力度,乃是不会去碰佛经和《圣经》原本,并直接受影响的。

    看来最有可能的还是受到孔孟儒家思想潜移默化的影响。石达开、李秀成都在拜上帝教前读过儒书,呤唎还说他的宫殿里张贴有儒家的语录;陈玉成也读儒书,“生平有三样好处,第一爱读书人”(《被掳纪略》),舍身救人,他们该受到些影响。盖成仁取义,为儒家文化的根本,从这点出发,或者可以找到他们的生死观,一种舍己救众的答案。

    人妖不两立

    农民有一种刚直、纯朴的性格,表现在为求生存而与自然界作斗争时的不屈不挠。如果再往这种品质中掺人坚强、牢固的信念,那即会使其在面对刑场、绞架时也能视死如归。

    太平天国领袖洪秀全、杨秀清等似乎很懂得这个道理,也常用人妖不两立、光荣的死可以进入天堂等来教育军民人众。它确也起到了作用。在太平天国,尤其在前期,大凡在战斗中被俘将士,多有宁死不屈、英勇就义者。即使是新干部,且受孔孟儒书薰染的书生,也多有比较突出如天试进士、湖北兴国州首任监军胡万智,在州城陷后被俘,“身受数刀,犹呼天父东王洪恩,当以死报”。(《贼情汇纂》卷二)因为持有坚定信念,故太平天国很鄙视叛徒,对叛变行动严加惩罚。如永安州处死周锡能一家,获得全军欢呼,就是一例。也有的有叛变行为,后来反正,重新将功补过;虽如此,亦难取得同伴谅解。北伐军连镇被围时,林凤祥部土营将军刘士隆率部投降了僧格林沁军。连镇陷后,他也随清军来到山东高唐、冯官屯与北伐军李开芳部作战。此时李开芳军已是瓮中之鳖,指日待擒,但刘士隆却带了旧部几十人反正、回归,进入了冯官屯,他的行为受到李开芳的欢迎。可是当李开芳要安排他职务时,却受到抵制,“广西老长毛不允,说他是变过妖的人,不可封,就没封他的官,也没杀他”。(《京城巡防处档案》)刘士隆受到歧视,难得到谅解,因为就农民的独特思维,他虽然反正,但在同伴看来,应该是矮一截才是。白绢染上黑泥,洗得再清净也是有痕迹了的。

    但这种思维,后来随之天国衰落竟也有淡化。伟大的天王陛下在天京围急、江北岸失陷时,竟也下诏招降清江南提督、原太平军将领李昭寿。诏书详情未知,可以推断是加官进爵了的。至于类似刘士隆这样的例子那就更多了。

    匿居香港的太平军将士

    太平天国和香港有些关系。因为香港当时是大清王朝鞭长莫及的地方。早在十九世纪五十年代,洪仁歼没有赴天京前,就在香港住过四年。香港是太平天国某些成员比较熟悉的地方,洪仁玕的长子、干嗣君洪葵元,在天京陷落后,就是由英国传教士携同来到香港避难的。

    香港因毗邻广东,是太平天国灭亡后将士出逃海外理想的落脚点和桥头堡。有这样一个说法,说是洪秀全的大舅子、能文善武的赖汉英,目睹同室操戈,心灰意冷,从南京溜出,在香港寄居多年,二十世纪初始返回家乡广东花县。此说虽含有传奇色彩,不足为信,但天京沦陷,有不少太平天国将士匿居香港确是事实。现在有记载的,是曾任天京省水军司令官的森王侯裕田。天京陷落后,他脱险从天京逃出,由上海到香港,他在香港隐匿了几个月。当时侍王李世贤已占领福建漳州,军队急需军火粮食接济,侯裕田就在上环开设金成泰店,假生意为名,秘密偷运军火粮食往漳州,专办接济事务,并侦察清军行动,时时前往通风报信,不幸被商人陈镇杰密报给清广州官员,他们串通英国香港殖民当局,香港总督玛沙竟违背国际公法,把侯裕田作为海盗引渡。侯裕田被押解到广州,登岸之时,不肯徒步而行,要乘轿子,方肯进城。他在广州府、两广总督等衙门大堂上受审讯时,岸然直立,旁若无人,要他跪下,却坚决不肯屈膝。他和另一个匿居香港,也被引渡到广州的太平天国毛王某先后被杀害。

    据太平天国史学者简又文调查,当天京城陷时,在英国传教士掩护下,洪秀全有三个本家侄子自城墙缒下,向南逃跑,虽然中途三人被冲散了,但都来到了香港。琅王洪魁允以铲磨剪刀为生作为掩护,玕王洪绍元初以贩卖咸鱼为生,后来当上了警察,继又在九龙红磡开设广济堂药店;瑛王洪春魁,逃到香港后改姓名为洪和,自卖身为猪仔赴古巴充任挖鸟粪的苦力,过了几年,脱身回到香港。在外国轮船上当海员,任厨师,通七国语言,后来归隐香港,悬壶行医。他也就是辛亥革命前夕,策划建立“大明顺天国”,自称为“南粤兴汉大将军”的洪全福。

    走向海外的太平军将士

    天京陷落后,太平天国将士多有出逃海外的。这里说的海外,主要是指东南亚和美国等地。

    不少的太平军将士赴美国。有人说这是与美国开垦西部需要大批的劳工有关。但是十九世纪中期,欧洲资本主义蓬勃发展时期,也需要成千上万的劳工。英国少校、“常胜军”领队戈登不就是在攻陷苏州后,将太平军将士俘虏充作猪仔,用兵轮装到海外圭亚那等处英国殖民地当苦工吗?可见欧洲也是需要劳工的。那么这些太平军将士为什么要横渡太平洋跑向美洲呢?像洪仁玕长子,能以英文会话的洪葵元,就来到美国哥朗帮工,娶妻生子,后来就寄住南美州英属圭亚那。据广东花县纪念馆调查称,洪仁玕的后代在美国是确有其人的。国民党元老陈友仁的父亲,也是流落南美洲西印度群岛马提尼克的原太平军将领,他在那里靠种植橡胶为生,还娶了一个黑人姑娘。

    太平军将士出走海外,绝大多数已消磨了斗志,从此默默无闻。随着岁月流逝,加上缺乏文字和口碑传世,就阙失了。

    据传洪秀全的两个小儿子,被封为光王的洪天光和明王洪天明,从香港辗转流离到印度加拉吉打,开设钟表店业;后来洪春魁(洪全福)路过见到他俩,劝他俩回国参与复兴天国活动,遭到拒绝。

    也有说天王本家有逃至日本的。所谓“天王家族”,当南京陷落时,尚有逃往日本而人其国籍者,经改姓矢野氏,其子矢野兴,尝为驻粤使馆随员。抗战时期有个叫矢崎的日本侵华军军官,在1939年某日来到广东花县官禄□,说是奉命来访问洪氏家人,他还携去《洪氏宗谱》。这些在海外的洪秀全后裔目前仍不能界定,因为都是口碑言传,不足为信,难以作凭。

    本世纪初,革命党人鼓吹反清,多有借宣传太平天国制造舆论的,见于海外洪门组织都崇仰太平天国,因而相传又有幼天王洪天贵福和辅王杨辅清在旧金山创立美洲洪门三合会之说。“辅清既导洪福由欧至美,西友即倾其产业,以奉养之;凡华人有来美者,皆出资赡其衣食,结为死党,是后来者渐多,始创一会日三合会,华人之在海外秘密结社自此始,其所在地名,则旧金山也,其党人相会之暗号日三水共合,始创之祖则日齐福天,即颠倒洪福字而成”。(《太平天国轶闻》)甚至还炮制大批传说:如太平军将士像潮水般拥进美洲、澳大利亚和东南亚各地,其后太平天国失败,洪秀全、陈金刚诸部将亦多远赴美洲,重振旗鼓”;(冯自由:《革命逸史》)“失败之后,起义之洪门弟兄,不能容身于国内,于是杨辅清率领数万弟兄赴美洲,平南王黄德滋率领数万弟兄赴澳洲(平南王建立之洪门会所,尚存于澳洲大金山),黄仲涵之父率领数万弟兄赴爪哇,其余多赴南洋各地,从事开发工作”。(《上海洪声》创刊号)事实上,并不存在刘成禺《太平天国战史》所编造的洪仁玕代表太平天国出使美国向总统献呈国书,杨辅清从未跨洋到过美洲,也未“为美洲旧金山三合会开幕之祖”。(胡蕴玉《太平轶史》)他只去过澳门;黄德滋等乃乌有人物。炮制者所持这种莫须有的说法,无非是参照唐人传奇中的虬髯客或《水浒后传》混江龙李俊赴暹逻国创业的重演而己,但也反映了当时太平军将士多有出洋匿居美洲、澳洲和东南亚情事。

    值得注意的是,近代中国已不再是封闭世界了,在此文化大背景下的太平军将士,当其失败后在大陆难以安身时,是懂得出奔海外的,所以产生上述的真真假假的多种说法;囿于时空因素,本文所举的每种说法,即使是言之凿凿,仍属事隔经年后人的调查和追记。至于臆测、推理和编造那就更多了,但它确也为人们提供思路。为什么对太平军将士流亡海外,竟有这么多种说法,又为什么直到今天我们还未发现有确切来自天国后裔们的直接文字、档案?看来探索、深化对匿居海外的太平军将士的研究,还得随着今后文化学术的频繁交流,方能有较多的材料作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