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是何意?”
扶余封闻言看向来人,正是“泰山一剑”石木,此人听得问话面露讥笑道:
“你以弱小强敌星日马,落得浑身是伤,也未曾助我等群雄得胜,若非谷主出手,恐怕我等均要为你所累。”
“大哥。”
“大哥!”石森看二哥拦住大哥,于是对扶余封赔礼道:“扶余兄弟,真是对不住了,我大哥他经历一战,心中有些郁结……”
“你俩给我闪开!”石木怒道,他指着扶余封说:“就是此人,不同意与朱雀山庄合作,搞得我等死伤惨重,在场的又有几人的亲朋旧故未丧命于此?”
石木此言倒是蛊惑到个别的人,他们看向扶余封有些面色不善,但更多的侠客却怒视石木。扶余封闻言只觉好笑,他问:
“依石兄之意,我等就该投了那星日马、张月鹿?”
“不错。”石木推开两位兄弟,颇为得色地说:“那星日马许我星官之职,而依你的本事未必不能混个高位。在场诸位若与之合作,也必能从百草谷中取得宝药。如今我等却是各个带伤,还恶了那朱雀山庄,宝药也未得到。你说,是不是你的问题?”
“大哥。”石林实在听不下去了,他说:“贱内只是需要涵养身体的药物,有没有都当你我兄弟出来走动亲友,若是投了那山庄,岂不是要助纣为虐?”
“你闭嘴。”石木训斥道:“这宝药不易求得,但星官之位说不得好处多多。你也不是初出江湖了,怎的连这般道理还看不透?”
“哈哈哈!”扶余封大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讥讽道:“好一个泰山一剑,原以为泰山三侠有过人之能,盖世之义,如今却也蝇营狗苟,鸡零狗碎。便是海东武林中的剑氏三杰,也远胜你十倍,真是落了下成。”
“你!”
“扶余兄弟。”石森拦住石木,然后一脸严肃地说:“我兄长虽言语有所冒犯,但也不至于如此贬损我等吧?”
“哼,别装了。”扶余封此刻也是心中有气,他怒道:“过了这么多天,又开始上纲上线找我麻烦,当日怎不见你兄长出面?”
“我……”
“不必多说。”扶余封打断石森的话,转而继续说:“两个三品武者,你兄弟三人一打就拖到最后,也不见什么大伤。如今出来埋怨,还要装好人拦上一下,真是好笑。”
“你!”石森也是怒了,他说:“真是海东夷人,不讲礼仪。”
“对。”扶余封也是愤怒地说:“我就是蛮夷,也比你们兄弟强。”
“啊——欺人太甚!”石木已然怒不可遏,推开二弟说:“小贼,受死!”
石森此刻也是恼怒无比,便没再揽着自家大哥,只见石木一剑杀来,速度奇快。扶余封正是怒气上头,也不管不顾,虽身上未带兵刃,但凭借身法与地上碎石,跟石木打得有来有回。
“二哥,怎么办?”
石森问石林,而后者脸色也是难看到极点,他缓缓抽出剑说:
“老三,事已至此,不是说什么道歉话就能解决的,大哥虽然有些想法,但毕竟你我同属三侠,如今名号受辱,得出口恶气。”
“也罢。”石森也是抽出宝剑说:“咱们上吧。”
言毕,二人提剑就杀向扶余封,原本依靠弹指飞箭能与石木周旋,结果又来两人,情势又有所变化。泰山三侠虽说已经各有诨号,但毕竟一起闯荡江湖许久,配合默契,有石木主攻,石林、石森辅助,纵使扶余封天资卓群,也难以占据绝对上风。打着打着,扶余封左肩衣袖就开了口子,他脸色一变,身形变幻之际跳出圈外,来到宇文婧身边。
“借刀一用。”
扶余封的话语就如同微微暖风,抚动了宇文婧耳边的发丝,叫她耳朵一痒,身上起了鸡皮疙瘩。随后就听“唰”地一声,扶余封已经自宇文婧腰间拔出横刀,踏步而去。再看宇文婧,耳朵根全红了,她连忙带上斗笠,放下面纱。
“你们兄弟三人。”扶余封说:“如此行径,就不要怪在下出手狠辣了。”
不待泰山三侠说什么,扶余封一刀斩出,直接对向石森,但这刀毕竟为宇文婧涵养多时,有些奇异,刀芒轻松显露,刀未至,气刃已到。石森虽然久闻南海炼刀门的名声,又在几日前见过韩辰的能力,却未想到被炼刀门涵养的兵刃能有如此威力,刀芒出现都没有征兆,他连忙横剑抵挡。“铿”地一声,气刃打到剑上,石森只觉势均力敌,却没想到扶余封刀刃才来,再度打出一声“铿”地清脆响动,石森直接被打得向后滑行。就是此时,石木的剑劈来,扶余封将刀绕至后背防住,随后俯身扫堂腿,迫得对方飞身纵跃后退。待得石林斜刺过来之时,扶余封扫刀一搅,带着石林的剑打向石木再度劈来的剑刃。
“唰唰”两声,扶余封两道刀气打出,暂时破退石木与石林,随后刀向后扎,点在石森的剑尖上。与此同时,扶余封左脚踢起,外摆荡开石木斩来的一剑,随后腰身一拧,整个人凌空转了两圈,再一扫刀,一道巨大的刀气横着斩出。再看石林与石森,身形走动间来到石木两翼,三人齐齐竖剑上点,随后纵劈,三道剑气发出。扶余封所发刀气有宇文婧涵养的宝刀加持,与三兄弟的剑气僵持了片刻,就在四人观望时,扶余封一刀斩出,三道裹挟弹指飞箭力道的气劲打向泰山三侠。
“卑鄙!”石木反应过来后一剑劈散气劲说:“竟然使用唐门手段”
“……”唐千珏:“……”
“哈哈。”扶余封笑道:“在下出招均有迹可循,此法又不是唐门的功夫,尔等还要继续污蔑他人?”
“你……”
石木恼怒不已,他虽然也是三品武者,但已明显感觉到与扶余封的差距,若非两位弟弟相助,也难以压着对方打。只是扶余封毕竟是龙虎山老天师所言的应劫之子,确有非常之能,凭一己之力能够应对泰山三侠不露败相。
“几位,咳咳,不要再打了。”
苍老的声音自一旁传来,扶余封收刀看去,却是寒笠搀着姜明烛走来,泰山三侠见状也不好再动手,便收剑对着老谷主行礼。
“咳咳咳。”姜明烛咳嗽着说:“你们泰山三侠素来也有美名,怎的江湖传言一出,便人云亦云?”
“谷主,我等并非有意。”石森解释道:“实在是二兄他……”
“不必多说了。”姜明烛打断道:“老朽也有所耳闻,这瓶丹药有养气增血,可提升功力、涵养身体、保胎安身。”
寒笠闻言自怀中取出一个青色的小瓶子,石林见状激动地上前,双手接过,不待说什么,就听姜明烛说:
“泰山的三位,请离开卧牛山吧,神农百草谷不欢迎你们。”
“……”
石木还想说什么,被石森拉住,而后石林则是鞠躬道:
“谷主,对不住,日后但有需要,可遣人往泰山一叙。”
姜明烛不再多说,泰山三侠自讨没趣,悻悻地离开了。扶余封抱拳赔礼道:
“谷主,对不起,破坏宝地的安宁。”
“你小子。”姜明烛瞪了扶余封一眼说:“平时看着挺稳重的,今日怎的这般冲动?”
“是小子鲁莽了。”
扶余封苦笑着赔礼,他总不能说不想要什么诨号,然后石木三兄弟自己撞枪口了吧?不过话又说回来,泰山三侠中老大的头脑完全配不上他的地位,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此,真的是比不上剑氏三杰里的剑鸣天。
“算啦,咳咳咳。”姜明烛摆摆手说:“寒笠啊,扶为师回去吧。”
“是,师父。”
姜明烛有些佝偻的身影在寒笠搀扶下缓缓离去,扶余封用袖子把手中宝刀擦拭好,递还给宇文婧说:
“多谢宇文女侠。”
“扶余兄不必多礼,”宇文婧接过刀收入鞘中,回礼道:“方才泰山一剑确实过分,妾身愿助兄一臂之力。”
“还是要谢的,这刀果真厉害,想来对女侠极为重要,还请原谅在下孟浪。”
“妾身……”
“哎呀,师姐。”俞玲儿此刻上前打断道:“你俩客气个什么劲?姓扶余的。”
“姑娘。”扶余封闻言不由得苦笑道:“有何指教?”
“此刀我师姐自七岁开始带在身边以气血心神滋养,如今十年,乃是无比重要的伙伴,你就随便拔出来,怎么也得个给二五八万两银子。”
“师妹……”
“师姐,你别管了。”俞玲儿说:“我看你也不像多有钱的样子,不过一手飞蝗术不弱于唐门,那么……”
“咳咳,师妹,不得无礼。”韩辰此刻上前拦话,他说:“咱们已经休整完毕,谷主也赐下宝药,该启程回去了。”
“是,师兄。”
俞玲儿还是很听师兄的话语,不再继续调皮,反倒是宇文婧说:
“师兄,此次你与师妹先回去吧。”
“宇文师妹,你……”
“师姐。”俞玲儿挽住宇文婧的胳膊说:“你该不会跟他好上了吧?”
“别胡说!”宇文婧面纱内脸色通红,嗔怪后又解释道:“妾身想回武川一趟。”
“宇文女侠是武川县人?”扶余封运功压下羞红的脸,惊讶地问:“关陇人士?”
“嗯。”宇文婧点点头,随后对韩辰说:“想着回去看看祖地,然后再回南海给义父祝寿。”
“这……”韩辰闻言犹豫道:“若如此,便是快马加鞭,一去一回也得一个多月,中间倘若有变故,师妹可曾想过?”
“……”宇文婧抿了抿嘴说:“义父毕竟腊月才过寿,如今海内和平,想来不会有什么乱子。”
扶余封闻言不由得暗道:姑娘你是忘了朱雀山庄的事了吧,他们一言不合就杀人你是完全不记?
不待韩辰劝说,宇文婧又出言道:
“自幼时离乡,今已十余载,妾左不过是想看一眼,师兄便允了吧。”
“师姐,要不我陪你去吧。”俞玲儿突然插话道:“师兄,我跟师姐去。”
“……”韩辰皱眉思索许久后说:“师妹一路注意安全,我带玲儿先回去了。”
“师兄?”俞玲儿瞪大眼睛,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你就放心师姐一个人走?”
此时宇文婧不再多说,而是自体内释放出属于四品武者真气初成时的气息,俞玲儿见状惊讶地问:
“师姐,你突破了?”
“嗯。”宇文婧点点头说:“昨日有所感悟,凝结出真气。”
“既如此。”韩辰心下安定许多,不再担心道:“好,师妹一路小心。”
“多谢师兄成全。”
“话说……”扶余封看到几人仿佛生离死别,不由得打断道:“也许,在下几日后也会西行,虽然不一定北上,却也能与宇文女侠同行一段,所以未必有什么凶险。”
“盯——”俞玲儿瞪大眼睛看向扶余封,双目仿佛在说:你就是最大的凶险。韩辰倒是没多想,看了看扶余封,随后对宇文婧说:
“不错,扶余兄弟实力远胜为兄,师妹若是能与之同行,当可无忧。”
“妾身谢过扶余兄,如此,便一同出发吧。”
“好。”扶余封欣然点头道:“正是此理。”
“那就这样吧。”韩辰抱拳道:“师妹,扶余兄弟,我二人便先走一步,回南海了,若得空,还望扶余兄弟来南海客居几日,我也好尽尽地主之谊。”
“师兄保重,玲儿师妹保重。”
“韩兄保重,在下定会赴约。”
扶余封随后看向俞玲儿,被对方凶巴巴的眼神看得有些尴尬,不由得弱弱地说:
“俞女侠保重,后会……有……期。”
只见韩辰、俞玲儿翻身上马,扬鞭而去,扶余封不由得用食指在鼻梁上抹了抹,再看宇文婧,突然如一个闷葫芦一样不说话了,或许是有些伤感,便出口安慰道:
“宇文女侠,用不了多久便能回炼刀门,倒也不必如此难过。”
“扶余兄莫要再称呼妾女侠了,实在愧不敢当。”
“呃,既然如此。”扶余封眼珠一转说:“在下便唤你‘婧姑娘’,也请你称我的表字如何?”
“理当如此,弘业兄。”
“好,婧姑娘。”扶余封说:“也不必妾身不妾身的了,你我之间自可随意些。”
“嗯,便如弘业兄所言吧。”
“那咱们回谷中。”扶余封说:“去看看同行的伙伴。”
“嗯。”
扶余封和宇文婧回到神农谷中,二人与李随风交谈了一番,决定再过五日便启程西去。而自扶余封获得“逐浪刀”这一称号,又在谷口与泰山三侠大打出手后,便不敢再随意出现在谷外与人攀谈。毕竟先是有了个让自己感到羞耻的诨号,随后又在一众武林豪杰面前发了好大火,只怕旁人觉得自己是个进退失据的人,如今也便耐心等待李随风身体情况好转,能够尽快一同离去。
幸得李随风实力强大,身体恢复迅速,不过五天,自由走动与常人无异,虽气血亏空,面色苍白,却已能长途跋涉。于是,在快要仲秋之时,扶余封与李随风告别姜明烛,将携手向西。
“扶余小子,老朽如今身体亏得狠。”姜明烛仍旧是苍白的脸色,他语气发虚道:“丹药怕是炼不完了,这是已经完成的部分,应该能助你更快抵达二品境界。至于剩下的山神,就都在这个匣子里了。”
姜明烛话音一落,寒笠奉上一个木匣,里边大概还有十余棵山参。扶余封连忙推辞并道谢,他拱手道:
“承蒙谷主关照,有这一葫芦宝贝就很好了,这山参还是您留下滋养身体吧。”
“不必了,老朽的身体不适合这么强的药力,况且后续炼丹之法已撰写一张封于匣中,你若与蜀山派结了善缘,可请门中长老代为炼制,若能成丹,必能长足增补真气。咳咳咳……”
“师父。”寒笠见状连忙把木匣塞给扶余封,然后捋着师父的后背道:“还是简言吧。”
“嗯。”姜明烛点点头道:“行了,你们走吧,替我向柳道成问好。”
“谷主之言,晚辈一定带到。”
李随风稽首应诺,随后上了马车,而扶余封对着姜明烛、寒笠点头,上车驱马而去。此时马车中除了李随风外,还有宇文婧,作为蜀山派的弟子,李随风倒也不太在乎什么男女之防,只是他一个病号一路对着一个娇滴滴的奇女子,实在是有些尴尬,不过片刻便躲出车厢,坐在扶余封的另一边。
“李道兄,怎么出来了?”
“唉,贫道枉活若许年。”李随风叹道:“平日也未觉与女侠相处多有不便,今日一个车厢,没什么话题,只觉尴尬。”
“哈哈,道兄以前多是诵经演武,没在世俗过多走动,不善言谈正常。”
“非也,贫道只是修行不够,不如扶余师弟你。”
“我?”扶余封闻言一愣,驾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好奇地问:“我怎么了?”
“此乃天意。”李随风神秘一笑道:“贫道不说啦。”
“你这道兄,好生可恶,吊人胃口。”
“哈哈哈哈。”
如此,马车一路驰往宣州渡口,只待乘船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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