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斜,日光不像正中午那么刺眼,在这北境的小镇,此时正是一天中最舒适的时刻。
柔和的霞光打在冒险公会牌匾上,此时公会里面人烟稀少,除了附近的小孩和前台的冷面‘阿姨’以外,看不见其他人。
孩子们小声讨论着以后加入公会要做出怎样的惊人事迹,前台则百无聊赖地偷听,略带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平静。
张玉京顿了顿,在门口的迎宾垫上清理好靴底后走进公会。
“诺尔会长现在去哪了。”
“噢副会长半小时前回来了,但是身上有许多伤口,已经回房间了。”她好像还没进入工作状态,敷衍了事。
张玉京简短道了声谢,然后直奔诺尔的房间,副会长住的地方也在公会宿舍,而且很好找。
进了大门右手第二间房就是诺尔的了,听到房间里有生火做饭的声音,张玉京轻轻敲门。
没等一会,做饭的声音停下,一位老婆婆打开房门,露出半张脸看着他,但是婆婆没有让开身位,显然是没有请他入内的意思。
张玉京正想开口询问的时候,房间里传出诺尔豪迈的声音:“我的妈耶,都说了不用做饭,是谁来了,请客人坐坐啊。”
“闭嘴!”婆婆一瞬间变脸,凶狠的朝房间内吼了一嗓子,然后转头过来,还是慈祥地看着张玉京:“小朋友,你是来?”
“我是来找会长的,有急事需要向他汇报。”张玉京赶紧说到。
老婆婆这才把门拉开,做了个请进的姿势,然后自个儿回到厨房继续烹饪。
张玉京进房间后,很快就找到诺尔的卧室,没别的,他的卧室门上挂着非常少女粉的牌子,“小海斯顿·诺尔的卧室”。
憋着笑意,张玉京站在门口:“会长,我有事情找您。”
“请进。”
房间内,副会长的样子比张玉京想象中要糟糕,身上缠满了绷带,连脸上都有纱布,一只脚绑着木棍固定在床尾,穿着薄薄的衬衫就这么躺在床上。
“哈哈,玉京小友,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似乎笑得时候扯到脸上的伤口,诺尔乐的龇牙咧嘴。
“会长,你的伤”很难忍住不吐槽。
“吼,这些啊,这都是打击邪恶留下的荣耀,不必担心。”
这时婆婆端着一碗粥走进来,‘Duang’的一下放在床头柜,弯腰捡起地上的被子一把甩在诺尔肚子上面。
“你这娃,好生生当你的吉祥物就够了,非要干那些劳什子情报贩子,你当你是元素使啊,冲第一个,死了算了。”婆婆一边怒骂一边扯床单,丝毫没有在意张玉京这个人和诺尔的面子:“被子盖好,晚点让牧师给你处理伤口”
说完就走出房间,然后把门摔了个大嘴巴子。
诺尔抓抓后脑勺,尴尬的笑笑:“刚才说到哪来着,玉京你有事情找我。”
好生硬的转移话题。
“嗯,是关于长途车队的事情。”
“果然如此,诶,你这一走,公会又是少一员大将啊。”诺尔慢悠悠端起床头的白粥。
粥的面相并不好看,感觉太稠了,而且颜色也是那种偏黄,没有飘出米粥的香味,但诺尔还是吃的乐此不疲。
等到诺尔喝完最后一口,他看着碗底的一点汤水怔怔:“哈还是原来那个味道,老妈从来都不会做饭,你知道吗,我父亲死于一场野兽袭击,老妈就这么带着我和弟弟一路奔逃。从雾霖一直跑到拉尔文,弟弟在路途中被拐走了,至今我都没有他的消息。”
“我仍记得四十年前的那个冬天,她去给别人家洗马厩,从天还没亮一直洗到漫天星辰。最后那户人给了她一袋糙米,老妈回来做粥的时候,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可能是她手上得冻疮,也可能是因为我和弟弟,这粥还是一如既往的咸。”
诺尔往后一躺,找了个绝佳的位置闭着眼睛:“诶诶诶,玉京,我很高兴认识你,你有点像我弟弟,沉默寡言,总之,我支持你跟着车队一起前往南边。”
张玉京无声地看着诺尔,他说完后就安静得像是睡着了,没有给张玉京开口的机会,张玉京也心知肚明。
“谢谢。”轻不可闻的道谢从张玉京嘴里飘出,他轻轻拉开卧室的门,却发现婆婆就在门外。
看样子是在偷听。
婆婆被发现了也没尴尬:“说完了?说完了就吃个饭再走吧。”
“不了,谢谢您的好意,家里还有人等我。”张玉京婉言相拒。
听完婆婆也没有再多挽留,把桌上的两块面包递给他:“路上吃吧,饭点了别饿着。”
张玉京点点头接下面包,他当然能够注意到面前这位老人眼眶周围的红肿,可怜天下父母心。
告别翠丝婆婆,张玉京绕了弯上,来到自家门口。
他眼神突然一惊,因为他听到房间里有人在说话?洁列娃,在和谁说话?
要不,听听?
‘他呀好’
‘没有啦喜漂亮’
张玉京耳朵贴在门上眼珠乱转,这模样要是被看到估计真的要社死了。
房门突然被打开,张玉京一下没有站稳往房间里面摔去。
“嘿嘿嘿?稀客啊”
克莱因的小脚踩在张玉京的胸口,把他按动一动不动,他也不想动。
“哼”她往房间内喊道:“小波卡,这人你认识吗?我看他像个变态。”
洁列娃咚咚咚地跑到门口,看到张玉京双手掩住脸,好像这样就可以掩盖身份。
“啊,克莱因小姐,这”
半小时后。
张玉京已经保持正经半小时了,期间他一直都是同一个表情(深情jpg)。
所以,克莱因是怎么和小波卡搞到一起的,还整的像姐妹一样。
最后,张玉京实在是蚌埠住,他已经听这对小姐妹聊了半小时风土人情了。
“克莱因导师,你”
“哼,拉尔文本来就离得近,我随便走走碰巧就过来了。”其实克莱因撒谎了,弗莱德告诉她,这两天可能就是道别的日子了,问她要不要出趟远门。
“是是。”
“还有,你这家伙学艺不精,自己本该遭受的劫难居然还牵扯到小波卡,真该让你多跟维萨吉多练练。”
张玉京也才注意到小波卡身上的伤口差不多已经都愈合了,想来应该是克莱因用了强大的治愈术法。(其实是卷轴)
“克莱因小姐不要这么说,顺拐也受了很重的伤。”
“顺拐噗。”克莱因就算失笑也是掩了嘴笑。
“好了,你给我出来受罚。”克莱因缓了缓,对着张玉京说。
“啊,哈哈我突然想到还有课题没完成,我就先去做研究了。”小波卡回到卧室把门关上。
今天见到了真正的克莱因小姐,果然啊,自己什么都比不了。
洁列娃靠在门后,身体顺着房门向下滑,她看着自己的手,手心还残留着指甲印没有愈合,这么小气的女孩,那个傻瓜真的会在意吗?
大厅中,克莱因回头看着卧室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
“张玉京,她是个好孩子,我探查了她的记忆,针对性地给她做了个记忆抚慰,让她在睡梦中不会被那些回忆缠绕。”
“我刚来的时候她已经临近崩溃,被那些可怕的记忆所折磨,我只好自作主张地行此下策。”
张玉京没想到居然会这样:“我早上的时候看她好像已经恢复了,为什么。”
“因为你在她身边。”克莱因说完停顿了一下:“她对你有些特别的眷恋。”
“我把他看作我的亲妹妹啊,我懂的。”
“你!你懂个什么!”克莱因一板栗敲在他头上:“哼!”
“好了,我这次来也不只是为了小波卡的事情,还有一件事。”
“什么?”张玉京揉着刚刚被敲击的地方。
“根据我的占卜,你最近会有一次极大的机遇,就在北境。”克莱因很认真。
“保真吗?我觉得自己的运气很差。”
“机遇,不代表一定是好的,而且,这次占卜的结果极度异常,连我都能清晰地看见命运丝线,你这点这代表什么?”
张玉京摇头,他还没有接触过占卜。
“嗯,这表示,如弗莱德大人那般的神明,一定一定都察觉了命运丝线的缠绕!不止如此,可能其他神明也注意到了命运的异常,但是弗莱德大人帮你隐藏了行踪,还有你身后那位不知神格的神明也是如此,让你不被探测。”
“我的力量来自于弗莱德大人,所以我能看到你,但是就算其他神明无法清晰感知,也能根据命运丝线知晓你!一定,一定要小心。”
“好。”张玉京看克莱因如此慎重,心里也有些紧张。
“就按照你想的来吧,我提醒你,只不过是这次异常太过庞大,大到已成必然,就算我提前告诉你也无法撼动。”
张玉京突然想到柯莉弥,她一直在打听克莱因与弗莱德的事情,这件事是否会有关?
“克莱因,你听说过柯莉弥这个名字吗?”
她沉思了一下,淡紫色的眸子虚眯:“柯莉弥柯莉弥你从谁那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就是她绑架的洁列娃,策划这一出戏,而且目标是你们。”
“哼不过是贪图窃取‘死亡’权柄的伪神罢了,你居然摧毁了她现世的分身。”
“放心吧,容器损坏,像她那样的伪神去修复,至少需要300年才能重临衡垣。”
“嗯。”
沉默
克莱因抿抿嘴,淡淡的呼吸在安静的大厅显得旖旎起来。
突如其来的气氛让她坐立不安,在这个屋子里,让她有种当偷腥小猫的错觉。
“就这样,我要去找小波卡了她还问我古文的事情”
克莱因站起身准备往卧室方向走,却被张玉京拉住手腕。
克莱因一时僵住了身子,手腕处传来的热意让她脸都红了。
该说不愧是火元素使吗。
“还,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克莱因背着脑袋,头也没回。
张玉京松开手,他也感觉刚才的举动有些大胆,自己怎么能去抓导师的手呢,哎呀真的是,还是女孩子的手,哎哟。
克莱因的手好冰。
“没啥,就是,谢谢导师。”
“哼。”克莱因的冷哼却显得软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