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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不白之冤

    天朔被利剑当胸穿过,受伤极重,但凭着体内一股忠纯之气,竟还未死,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嗯的一声,半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陌生男子的脸,轻声问道:“你……你是谁?”

    叶枫见到天朔居然未死,心情激荡不已,热泪滚滚而下,哽咽答道:“大师,我是括苍派弟子叶枫。”

    谁知天朔一听“括苍派”三字竟然脸色大变,张目哆口,指着叶枫,惊道:“你……你……”说了两个“你”字,便即溘然长逝。

    叶枫见一代大侠竟被自己吓死,心下难受之极,轻轻将他放倒在地上。这时身后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叶枫不知来人是友是敌,此时已来不及回到原来藏身之地。匆忙间一抬头,只见天朔身后是一块巨大的岩石,石上寸草不生、光洁如镜。这时已来不及思索,急忙一猫腰,躲在了大石之后。

    刚藏好,就听见一个女子“啊”的一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天朔大师!唉,我们还是来迟了。”话声中满是悲凉萧索之意。

    一听这话,叶枫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倩影亭亭的少女模样,心中想到:“怎么是她?”

    说话之人正是卫盈莹,她在空地上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天朔身前,正想拔去他胸口的长剑,树林中忽地走出十多个和尚来,他们看到空地上的惨状,无不大惊失色,将卫盈莹等三人围了起来,一言不发,但双目中冒着怒火,显是将他们当作了杀人凶手。

    端木笔、端木砚两兄弟齐齐地挡在卫盈莹身前,端木砚说道:“法师们不要误会,我们只有三人,怎么可能将天朔禅师和这许多位大和尚一鼓聚歼?”

    和尚中有几人嗯了一声,似是对他的话颇为受用,其中一个叫做无策的和尚说道:“这话倒也不错,我们泉州少林禅院的金刚掌力威猛无俦,乃是天下掌法第一,凭你们三个……”

    说到这里时,并不接着往下说,只用眼光上下打量着三人,意思是:“就凭你们三个,哼哼,还差得远呢!”

    端木砚陪着笑道:“是,是,我们自然是打不过的。”

    身后的卫盈莹说道:“天生方丈和天朔大师的掌法自然是极高明的,但也未必就是天下第一……”

    无策哼了一声,眉头重新拧在了一起,卫盈莹装作没看见,继续说道:“尤其天朔大师武功既高,更为难得的是精擅佛法,为人又谦冲恬退,素来为我们所钦仰敬服。倘若在路上遇见他老人家,只能恭请大师开示,哪敢以一指加于其身?大师不幸为歹人所害,我心中也极为难过,愿大师早日摆脱三界六道之轮回,早登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

    和尚们见她说得真诚,心下又信了三分,一齐口宣佛号,只有无策仍不信道:“你说不是,便不是了吗?有什么证据没有?”

    卫盈莹说道:“这位师父倘若仍不信小妹的话,就请看:天朔大师胸口中剑,但双手箕张,手掌之中鲜血点点,应该是他在临死之前奋起一击,与敌人同归于尽之故。”

    和尚们都点头称是,无策也道:“不错!不错!这是一招‘双龙出海’,向来便是天朔师叔的绝技之一。”

    卫盈莹说道:“你们再看我们三人,身上并未佩剑,又好端端的没有受伤。武林之中,有谁能够与天朔大师正面交锋,重创大师,而又能毫发无损的?”

    这回居然连无策也连连点头,说道:“这话倒也不错,果然不是你们干的,小僧失礼了。”说着,挥手叫其他僧人让开道路,卫盈莹等三人一齐拱手致意,正要离开,树林中又走出三人,其中一人边走边说道:“法师们可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

    叶枫在大石后听得分明,心想:“这是双绝门的花师兄,还有两个不消说,一定是上官掌门和马帮主了,难道他们知道这女子的来历?”想到前面又来了三个高手,更加不敢稍有异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只竖起了耳朵,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就听端木砚说道:“花师兄这般阴魂不散,是又想请我们喝茶吗?”

    花赛李恨道:“臭小子,死到临头了,还这般刁滑!”

    跟在他身后的马青龙道:“你们这些狗盗鼠窃之辈,怎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似这般藏头露尾的,又有什么用处?”

    端木砚嘿然不语,并不理睬他,那边端木笔忍耐不住,朗声说道:“不错,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们乃是明教教主座下,福州总坛光明殿左右护法端木笔、端木砚便是!”

    此言一出,大家俱都悚然一惊,人人栗惧,连藏在大石后面的叶枫听见了,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从心底涌出一股厌恶之感。

    无策和尚咬牙道:“魔教妖人,多行不义,如今又添上我天朔师叔一笔血债!嘿嘿,和尚今天就要大开杀戒,降妖除魔!”语音未落,人已冲上前去,与卫盈莹等三人乒乒乓乓地打在一处。

    很快,十余人分为了两拨:端木砚挥动八卦风火轮,与马青龙的一条软鞭捉对厮杀,两人鞭来轮往,以快打快,瞬息之间,已拆了不知若干招。那边卫盈莹与端木笔原本也是分开拒敌,卫盈莹武功稍弱,眼看抵敌不过花赛李,左支右绌,节节败退。她身边的端木笔片刻都不曾离开,见形势不妙,立即将花赛李的攻势接了过来,变成端木笔、卫盈莹两人合斗花赛李、上官鹏、无策的局面。

    端木兄弟遭逢强敌,这时才把全部功夫都施展出来。只见他们挥动轮钺,夭矫飞舞,身体和手中的兵刃似乎已经合为一体,犹如狂风暴雨般急刺疾舞。

    卫盈莹手中拿着一对峨嵋刺,在端木笔和端木砚两道光轮中东劈西转,灵动翻飞,精钢所制的峨嵋刺不时与其他兵器相碰,处处都有点点银光闪烁,铮铮有声。

    卫盈莹身轻似叶,灵便之极,但就功力而论,却远不及端木兄弟的刚猛迅捷。花赛李虽然与上官鹏、无策联手,周围又有众多少林僧助阵,但人多掣肘,自身的功力反而连一半都发挥不出来,因此虽然人数多了两个,倒是他们这一边首先渐感不支。

    端木笔手中的兵刃是一对子午鸳鸯钺,如日月相叠,鹿角立竖,共有四尖八刃,最会锁拿对手的长短兵器。上官鹏空着双手,以一双肉掌对敌,但花赛李和无策手中的刀剑,却始终不敢和他的鸳鸯钺相碰。偶然碰在一起,也是急忙收回变招,生怕失了趁手的兵刃,落了下风。端木笔在武器上占了便宜,交手逾二十招后,就已经对他们三人的武功家数了然于胸,心里渐渐地有了成算。

    转战数合,堪堪斗到三四十招,花赛李手中长剑斜晃反挑,斜斜地朝着端木笔右肩削去。这一招“怪蟒翻身”,花赛李今夜是第二次使出,端木笔心中雪亮,急挥左手钺猛地朝长剑剑尖砸去,待花赛李将长剑拉下来之时,右手钺从右胯蓦地穿出,先发先至,手腕轻巧地一翻,钺上的鹿角早将长剑紧紧地扣住。

    花赛李登时便给吓得魂胆俱消,他在这口长剑上下了二十余载寒暑之功,吃了不知多少苦,一旦失去,不啻是削去他的一只臂膀。转瞬之间,花赛李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总算他见机得快,一咬牙,甘冒毁去宝剑的危险,急速转动手腕,想以精钢所制的宝剑,去削断端木笔钺上的鹿角。只听嘎嘎两声,两件兵器都是缠钢折铁的利器,竟然打成个平手,谁也损伤不了谁。

    无策见状,急忙提刀来救。端木笔左手钺本是虚招,此时见虚移实,在半空中平拍下来,将无策的戒刀,连同花赛李的长剑,紧扣在一起,往后一拉。端木笔这一拉用上了内力,力量极大,花赛李与无策又都舍不得放开手中刀剑,全都立足不稳,被拉得东倒西歪。

    那边上官鹏虽有心前来相救,但自己被卫盈莹一对峨嵋刺死死地缠住了,半点也脱不开身。再加上想到自己在明州家大业大,实不欲与魔教结下太深的梁子,因此也并未用尽全力,只与卫盈莹斗了个不胜不败之局。

    无策见无法取胜,首先放脱了手,花赛李长叹一声,面如死灰,无奈之下,只好放开手中长剑。端木笔与卫盈莹同时后跃,离开众人约有一丈开外。

    这时端木砚也已结束了战斗,提着八卦风火轮,轮上还挂着一条软鞭,快步来到卫盈莹身边。马青龙跟在后面,两手空空,面色铁青,看来他与端木砚第二番交手,又是他输了。

    花赛李所用宝剑叫做芙蓉剑,乃是花家祖传,原是一雄一雌,雄剑在多年前就已遗失,现在他所佩的,是那把雌剑。如今连雌剑也被端木笔夺去,花赛李心痛不已,无奈之下只得厚了脸皮,拱手道:“两位武功极高,江湖中难觅敌手,花某甘拜下风。但那宝剑是我家传之物,万不可遗失了,就请……赐还在下!”

    卫盈莹笑道:“要是我不还呢?”

    花赛李怔了一怔,咬咬牙,说道:“那你们自携去无妨!只是千万不可再教折损了!”

    卫盈莹笑了笑,低声吩咐一句,端木兄弟即解下刀剑软鞭,抛在地上,端木砚加上一句:“就算是宝物,但持之不当,又有何用!”花赛李面红过耳,暗恨不已。

    卫盈莹等见已经打发了敌人,多说也是无用,转身就要离开。三人脚程好快,眼看就要进入树林,这时忽从树后闪出一人,挡在三人面前,躬身道:“三位这就留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