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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王溦苦诉婚姻事,包拯了断孽缘情

    话说这日,欧阳春挽着艾虎,随包拯、董氏一行人于欧阳彝、尹贞娘的相送下步出欧阳庄,驱车返程天长去。

    当一行人过得滁州十余里,旅途中行人已渐渐的稀少。忽而,却诧异的见得一孤身女子,肩上挎着一个简陋的包裹,举步维艰地行走于路前。不想,因一时遭受包拯诸人的车马惊吓,那女子竟突地横倒于路侧。艾虎急忙挒住缰绳,叫停车马,跃下鞍来,转身将事情告知大人。随着,包拯、董氏、欧阳春诸人相继下了马车,一并近前视之。

    于是,董氏蹲下身来将那女子扶坐于怀。见伊年龄不过二十一二岁,脸庞不失俊美之姿,只是面容憔悴,头上发髻凌乱不堪,未见配饰;身上穿着单薄而陈旧,体态清瘦,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因伊一时晕厥不醒,无意间,董氏又发觉伊肢体伤痕累累,皆为旧日遭人鞭挞所致,却也让人心生酸楚。又验伊包裹内,就仅仅两三件素朴衣物,别无常物。

    故而,包拯道:“势必因饥饿无食,以致如此。”

    遂命人取来一些食物与饮水,慢慢喂伊食下。果然,不出多时,那女子渐渐苏醒过来,并勉强的欲支起身来谢恩。包拯忙示意不必居于礼数,董氏亦赶忙制止伊,转而探问道:

    “妹妹孤身只影,今行路至此,当往何处去耶?”

    那女子弱弱的回道:“奴婢乃英州真阳王泊之妹王溦,知得家兄现居天长县尉,欲前往投靠,不想中途钱财用尽,只恨前路艰难,今承蒙夫人、老爷搭救之恩,无以为报。”

    借此,欧阳春言道:“今可谓汝之造化,眼前二位正是天长知县包大人与夫人,此番正是前往天长,自当顺路载汝一程,岂有何难。”

    这时,王溦忙努力支起身来,拜于包拯、董氏跟前,恳求道:“今全仰仗大人、夫人垂怜,至天长见得家兄,实乃奴婢再生父母也!”

    对此,包拯道:“今既是同路,相载一程,不过举手之劳,王姑娘何须多礼。”遂吩咐欧阳春协同董氏将伊扶起,一并登上马车,再度启程。

    当日黄昏,一行人抵达天长县衙。县尉王泊闻知大人返还,忙领着诸位官吏出衙相迎,并问候道:“大人此番远行,一路可好?”

    包拯回道:“得艾少侠全程相随,沿路甚为顺利。——只是数月来,县内事务有劳王县尉费心。”

    王泊回道:“天长于大人之治理下,民风淳朴,此仨月来并无甚大事。只是,近日燕脂街屠户萧辅汉,有两三次特此打探大人返还消息,然问他又不肯明言,想必亦无甚要紧之事。”

    包拯听罢,点一点头转而道:“县尉今日可知当有谁与拯同车而至?”

    说话间,就见王溦随诸人下得马车,奔至王泊近前,拜见过兄长。却使王泊甚为诧异,然兄妹俩这般异地相逢,又见妹妹憔悴不堪,究竟是百感交织。幸而经旁人点醒,众人方才先后步入县衙,直抵内宅去。王泊遂吩咐人整顿菜肴,又差人沽酒,且戏言难得今日破费款待远客,绝无笼络在坐诸位之意,竟而引得多人借题轻松一番。然董氏见此空暇,忙遣丫鬟领了王溦先去沐浴梳洗,并换得一身周致的衣裳出来。这时,恰巧饭菜已布置上桌,于是,众人齐齐的相邀入桌用餐,不在话下。

    饭后,屋外已是夜幕降临,诸人依旧陪坐饮茶休憩。故此,一来王泊对妹妹王溦何以能与包大人、夫人董氏一行人赴天长来甚为奇怪;二来包拯、董氏、艾虎、欧阳春诸人就伊何以孤身徒此远路,身上又带着这许多伤痕深感疑惑,只因途中见伊身体虚弱,未敢惊动,此时皆各各的相问,以便了解一番。

    原来,王泊、王溦兄妹因数年前父母相继过世,家中生活不甚宽裕。有越州剡县客商游子华,自祖父以来于英州真阳发卖药材,故而富甲当地。数年间兄妹二人得其相助,生活无忧,王泊借此更加苦读诗书,于去岁春抵东京汴梁考取进士,并授天长县尉之职。更因游子华见王溦生得姿丽过人,一再求娶为妻,至景祐四年春,一来感其恩义,二来父母守丧期满,遂接收其聘礼,于当年秋迎娶王氏过门。——婚后,却未曾想游子华素性酗酒凶暴,每每酒后归家肆意妄为,稍有丝毫不中其意,随即毒打王氏,二年来,王氏苦不至胜。就两月前的一日夜里,游子华又酒醉而归,滋事将王氏狠狠鞭挞一番后,只管沉沉睡去。王氏坐于床头,久不能眠,寻思如此下去,早晚死于其手,遂就此更深人静,收拾衣物并及匣中首饰、散碎钱银,连夜走出。幸而王泊曾有托人告知妹妹出任天长县尉事,故两月余来王溦路途辗转,经历千辛万苦,又幸而今日遇得包大人与夫人董氏诸人,方才得以至天长面见家兄。

    王溦将事情叙述讫,遂起身跪于包大人与兄长近前,自伤悲泣道:“今得以活命见家兄,包大人于奴婢已是恩同再造。——然事至如今,更指望家兄恳请大人给予帮助,了断奴婢与游子华婚姻,不然,奴婢唯有一死也。”

    王泊听罢,又见妹妹王溦四肢伤痕累累,不堪入目,以至于一时义愤填膺,直骂游子华禽兽不如,何以为人。进而亦起身,一并恳求包大人帮助妹妹,了断此桩可恶的婚姻。

    对此,包拯赶忙道:“王姑娘请先起身就坐,王县尉亦不必如此。——此般使人发指之事,拯今日既已遇上,自是责无旁贷,当予以解决。”

    继而,董氏言道:“今王县尉与令妹得以平安相见。已是万幸。况此事亦一时难以决绝,今日天色已晚,王妹妹又经此一番奔波劳苦,身体尚未复原,当早些安排歇息才是。”

    就此,在坐多人无不诺诺响应,遂相继起身,告辞而去,亦不在话下。

    次日,包拯经过一番思量,并再度问明王溦意向,又恐游子华有回籍之误,遂向英州真阳、越州剡县各发公函一封,告知王氏已赴天长实情,促使游子华听命抵达天长,以期决断二人婚姻之事。

    自公函发出,转眼一月足去,游子华方才领一名仆从驱车而至。这日,包拯就坐于后堂,有王泊、艾虎诸人在侧。更得燕脂街屠户萧辅汉,为劝慰义婿许献忠另娶妻室,以续其后,再度前来拜见,恳请包大人作主。况此前包拯已有允诺,曾为此召见许献忠恳谈,却一时事与愿违,难随各意。然包拯又深感萧辅汉夫妇之德,许献忠之义,心下又安忍拒之,自是欣然应允,当尽力而为。此时,恰逢游子华于县衙前说明来意,得衙役领至后堂。包拯见其人,年龄不过三十岁,身长七尺有余,相貌英俊不俗,穿戴有度,只可惜跛了腿。他近前与在坐诸人见礼后,遂对包拯、王泊言道:

    “有劳包大人遣函告知贱内至此。——想必贱内乃念见内兄心切,因小的嫌路途遥远,未曾许诺,不想贱内竟只身前来。今小的赴此,望内兄与包大人怜悯,可早日领贱内返还剡县。”

    王泊听罢,却怒道:“可恶酒徒,吾妹遭汝践踏的不为人形,此前又险些命丧途中。——今传汝前来,只为解除彼此婚姻,汝休得于此巧言令色,再做幻想。”

    不料,游子华亦怒道:“如今不必借势压人,讹遭吾践踏。”说话抬一抬残腿,转而又道:“吾落入今日这步田地,皆乃此**所致。”

    这话使王泊满心狐疑。借此,包拯向游子华问道:“汝腿上之疾,乃王氏所为乎?”

    游子华回道:“正是。”

    包拯又道:“如何所致?汝当以详情告知。”

    然游子华一时不能对答,只是牵强的道:“乃那**出走当日施毒计害之。”

    包拯深疑其言。对此,王泊吼道:“吾妹自幼贤良淑德,安能下此毒手害汝?——汝不仅酒后失德,每每鞭挞吾妹,如今大人面前,又讹言诬之,着实可恶至甚!”

    竟而,游子华亦吼道:“汝妹已嫁吾为妇,打则打之,汝能奈何?”

    就此,王泊已无心与之言语,转而向包拯恳请道:“大人,就游子华之恶习,如今有何可疑,望大人垂怜,速速了断吾妹婚姻之不幸。”

    然而,游子华依旧吼道:“汝休要仗势欺人,**害吾落入今日这步田地,吾岂能善罢甘休!”说罢,竟手舞足蹈,欲上前纠缠王县尉。

    包拯见此,忙吩咐艾虎将游子华带领下去,并声明数日内当决绝此事。待艾虎领游子华去后,包拯遂又遣王泊、萧辅汉各自散去。并特地吩咐,传了王溦前来,过问游子华腿疾缘故。对此,王溦立誓,出走之日游子华绝无腿疾之病,如今何以至此,不得而知。

    随后,包拯亦退出后堂来,恰巧遇得艾虎回转。于是,包拯问及艾虎,将游子华安顿何处?可知其身旁有相随之人否?艾虎告知,游子华携有一仆从,名唤汤官者。对此,包拯密嘱艾虎,前去唤得随从包兴,门子俞基二人,伺机将汤官赚出,与酒肉相待,拿话套之,故而得出实情。

    原来,自那夜王氏出走后,游子华曾连日多方寻访,不想一日却因酒后误事,不慎腿部摔伤成疾。艾虎三人遂见包拯,将此情如实告知。包拯听罢,心想:

    “此游子华着实可恨,不仅酒后失德,鞭挞王氏,今又无端以腿疾反相讹之,岂有此理。”

    隔日,包拯遂传王溦、游子华对簿公堂,了断二人婚姻关系,并将游子华遣送出天长,就此解除一段孽缘情。

    事后,艾虎念及都头黄洪未有妻室,再三劝勉黄洪当恳请包大人撮合,求娶王溦,定然事成。但是,黄洪却似乎心有所属,一再模棱两可,不见动静。然在此期间,包拯再度召见许献忠时,这日,恰逢王溦陪同兄长王泊在侧相遇。当许献忠打探得知王溦实情,竟而,不经包拯劝慰,许献忠就一再恳求包大人牵线搭桥,立誓愿娶王溦为妻。对此,一来经历得一番波折,王泊正为妹妹日后之归宿犯愁;二来萧辅汉夫妇于天长亦颇有些家资,况许献忠又乃读书人,遂问过妹妹意愿之后,方才应允下来。

    于是,许献忠又挽着萧辅汉夫妇来与包大人商榷,经包大人提议,这才特地邀请许献忠好友田在懋为媒,下定聘礼,并议定于年前迎娶过门。至婚庆当日,燕脂街萧宅宾客盈门,包拯、董氏、艾虎、欧阳春、黄洪诸人接受邀请,亦无不前往祝贺。于婚庆上,许献忠又恳请包拯夫妻及其在坐嘉宾为见证,自此入萧籍,改姓名萧献忠,以感萧氏父母再造之恩,可谓两尽其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