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阴起风了。
卫宁从未将段煨视为共进退。
这种情况,段煨才有了深刻的认知。
犹如当初卫宁入朝之时,曾在华阴对他说过,他日长安风起,世人又如何看待中郎将。
原来,卫宁从未把他当做同盟,亦或者对手。
河东卫氏。
屹立于大汉数百年之久。
所有人都错看了卫宁,包括但不限于他而已。
长安城。
这几日出奇的热闹。
黄琬征了不少力士,用来运输粮草,故而每日出入的车舆极多,如同长龙一般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执金吾府。
又陷入了往日的寂静。
不过,多了一个吵闹的吕绮玲。
自从吕布出征之后,她便常来府上,美其名曰学习琴技,对此严氏也不好阻止。
生于并州,吕绮玲学习的都是剑戟骑射之术。
若是能与蔡琰,貂蝉学习一些琴棋书画,可是求之不得。
“姐姐。”
庭院中,吕绮玲双手扶着下巴坐在石凳上,踢踏着桌腿,问道:“你在执金吾府这么久,可知长安百姓都怎么说。”
“不知。”
貂蝉在刺绣,细想了一番说道:“大抵,在唾骂我不知廉耻,亦或者忘恩负义吧。”
“啊?”
吕绮玲顿时一惊。
貂蝉看了眼远处著书写诗的蔡琰,苦笑道:“等你长大了,自然会明白,若无人庇护,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抉择,而姐姐在执金吾府,可以保证自己不会沦为势力交锋的牺牲品,或者令人耻笑的倡女。”
吕绮玲若有所思道:“因为阿爹吗?”
“不是。”
貂蝉摇了摇头,复杂道:“没有温侯,还会有其他人,在司徒府时我便是被养育长大的利器,用来颠覆朝纲之用罢了。”
“嗯。”
吕绮玲心思深沉了许多。
她没想到,貂蝉还有这样的苦楚。
不远处。
廊道之内。
卫宁负手而立,眺望着这一幕。
贾诩掐着胡须,哭笑不得道:“使君钓鱼,愿者上钩啊。”
“文和。”
“我可未曾钓鱼。”
卫宁转身走向大堂,淡笑道:“吕绮玲是将门之女,在长安未曾有与她相熟之人,自然找上了貂蝉和昭姬,至于未来会如何,谁又可知呢。”
“喏。”
贾诩恭敬道。
行至大堂。
荀攸已经在等候许久。
不过,他身边多了一个人。
“主上。”
男子风尘仆仆,俨然历经了风霜。
“程英。”
卫宁拍了拍其肩膀,朗笑道:“此行辛苦,自你们传书而去,前前后后快有半年了,所有人皆至长安吗?”
“未曾。”
程英神情黯淡,苦涩道:“我等商议在蓝田聚集,而后打听主上消息,等候半月有余,去徐州的贡沛都未曾回来。”
“哒。”
“哒。”
“嗒。”
卫宁敲打着手背,沉声道:“此事我会处理,若是回不来,自会让卫府照顾他的妻儿,你们此行辛苦了。”
“不辛苦。”
程英作揖而拜。
身为卫府门客,他们早做好牺牲的准备。
前往各州传入长安奏王表,本不是什么危险事情。
贡沛未曾回来,只能说时运不济之过,非人力可逆。
“文和。”
卫宁沉声道:“你领程英他们去执金吾营垒休息,府中暂时还住不下这么多门客。”
“喏。”
贾诩恭敬道。
见此,程英亦是跟随贾诩离开大堂。
“使君。”
荀攸作揖道。
卫宁眸子闪烁,沉声道:“公达,从我进来的时候,便见你心神不宁,可是从他们身上得到了什么消息。”
“是。”
荀攸斟酌道。
卫宁掀袍坐在上位,沉声道:“说吧。”
“呼。”
荀攸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使君,我听闻兖州正在交战,曹操已经被张邈等人尊为兖州牧,而攸的叔父也在曹操麾下出力,日后此人恐怕会成为长安大患。”
“荀文若。”
卫宁淡笑道:“曾经许劭月旦评,此人被称之为王佐之才,还有一人被称之为奇佐,不过闻此人现在袁绍麾下效力,估计不日便会远离吧。”
“哦?”
荀攸惊讶道:“使君也知道叔父与奉孝。”
“略有耳闻。”
卫宁沉思片刻,说道:“公达,天下乱了,不管是董卓,亦或是王允,或者是未来谁掌控长安,汉天子这杆大旗也只能成为挥舞呐喊的存在,恐怕所出政令,哪一路诸侯都不会遵守吧。”
荀攸面色一沉道:“天子,自有天子的效用。”
“所以。”
卫宁淡淡道:“曹操的兖州牧要出策书,要稳定他在兖州的地位,籍此来抗衡袁绍,袁术二人,才能给我们争取时间,所以等此战初定,便要放眼兖州了。”
“使君大才。”
荀攸作揖而拜。
卫宁此言,意在天下。
有此明主,他荀公达也不枉此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