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宁并未回府。
他离开后,未央宫发生了什么也不在意。
因为,李肃在整饬宿卫之后,自然会向他道明一切。
长安狱。
此刻,无比的嘈乱。
习惯锦衣玉食的李儒家眷,如何能受得了如此屈辱。
尤其是董卓之女,李儒之妻,更是攀附在牢门上,朝着外面嘶声竭力的唾骂侮辱。
“长安。”
“真的变天了?”
李儒盘腿坐在草席上,神情阴晴不定。
“郎中令。”
这时,卫宁踏入狱中,打断了其深思。
“执金吾?”
李儒瞳孔一缩道:“徐荣,长安如何了?”
徐荣在侧,扶剑而立道:“文优先生,吕布倒戈王允,相国被他们设伏,自刎于北掖门内。”
“怎么可能。”
李儒面色霎时一白。
卫宁负手而立,沉声道:“郎中令可曾记得貂蝉?”
“咔。”
李儒拳头紧握,嘶哑道:“吕奉先,竟然因为一个女人,令西凉军的霸权倾塌,果然是生有反骨。
“打开吧。”
卫宁目光冷厉道。
“喏。”
狱卒李伍掏出钥匙打开牢门。
卫宁从荀攸手中接过摆放着笔墨纸砚的托盘,沉声道:“尔等先出去,我与郎中令有话讲,谁敢靠近长安狱,皆斩。”
“喏。”
众人躬身退出牢狱。
卫宁踏步走出囚笼,将托盘放在草席上。
“卫叔景。”
李儒双眸赤红,咬牙道:“长安失控,王子师绝不可能做的悄无声息,其中必然有你的手段。”
“或许吧。”
卫宁掀袍坐在其对面。
似乎,并不畏惧李儒突然发难。
李儒颓废道:“大业未成,相国雄心已失,固守在郿坞之内,我双手沾满鲜血与罪孽,早知今日之劫难,你欲如何。”
“写信。”
“一份策动西凉参军的信。”
卫宁从锦盒中取出黄铜面具,淡淡道:“长安还不够干净,西凉军各部散落在郡县之中,董卓死讯传出,若无人领头,必然会劫掠乡里,荼毒百姓,我要你写信,让牛辅等人聚集大军攻伐长安。”
“攻伐长安?”
李儒瞳孔一缩,骇然道:“你要让王允死,也要令西凉军折损,彻底掌控司隶各郡?”
“不错。”
卫宁点了点头道。
李儒嗤笑不已,讥嘲道:“我为何要助你?”
“呵。”
卫宁抬头戏谑道:“自然是为董卓复仇,为你的妻儿复仇,还有为郿坞之人复仇。”
“不够。”
“远远不够。”
“牛辅我太清楚了。”
“此人胸无才能,勇不如校尉。”
“若非贾诩,李傕,郭汜,董承等人辅佐,根本不成大事。”
“相国死讯传出,若无人策动,必然会逃匿西凉,无人领衔的西凉军,便是散落在天下的匪徒。”
“那时,你卫叔景立不了威,成不了大势。”
李儒目光狠毒,冷嘲道:“再者,以你的手段,王允必然恨不得早日除之,你胜不过满朝公卿拱卫的他。”
“中郎将段煨。”
“车骑将军朱儁,河东太守王邑。”
卫宁抬眸淡淡道:“我还有徐荣的两万旧部,你以为我惧怕王允,敌不过区区吕布?”
李儒浑身一怔,道:“段煨与王邑?”
“李文优。”
卫宁淡淡道:“你可别忘了,河东卫氏,才是我的底气。”
“是啊。”
李儒脸色一变,苦涩呢喃。
卫宁将黄铜面具往脸上一叩,淡淡道:“你可知百戏?”
“自然。”
李儒点了点应道。
卫宁沉声道:“人生如戏,百戏的乐舞,换一张假面便扮演一个人,今夜,你得知董卓死讯,自知回天无力,故自焚长安狱,以谢罪天下。”
“我妻儿?”
李儒目光闪烁道。
卫宁淡淡道:“她们要死,你可以亲自动手送他们一程。”
“卫叔景。”
“天下人道我狠毒,大错矣。”
李儒研磨墨条,提笔开始书写信件,嘶哑道:“在我看来,这天下没有比你更加狠毒的人。”
“是吗?”
卫宁淡笑道:“我之狠在敌,我之仁在己,我之善在百姓,故而勿要以仁暴而论我生性,而是以强弱来区分。”
“或许吧。”
李儒笔锋一挫,不在回话。
时间不长,一篇策动牛辅动兵的文书便跃于纸上。
卫宁吹干墨迹,折叠起来收于衣襟中,淡淡道:“我不希望明天看到一个活着的李文优,此墨便留在你牢狱之中。”
“呵。”
李儒讥嘲一笑。
没想到,名传河东的卫叔景,竟到狠辣如斯。
长安狱外,卫宁走出时,徐晃等人瞬间拥簇上来。
“主公。”
“使君。”
众人恭敬无比道。
卫宁目光落在狱卒身上,沉声道:“李儒终究是郎中令,入夜之后天冷,给他填一座火盆。”
“喏。”
狱卒李伍恭敬应允。
长安狱如何,他比谁都清楚。
也明白,今夜之后,这座牢狱便要付之一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