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卯时。
未央宫前,已经汇聚了不少公卿。
这一日,无数人环绕在王允身前,好似都预感到了什么。
哪怕是曾经不耻公卿结党的宗正刘松,都拥挤在人群中攀谈,时不时传出一声朗笑。
御史中丞皇甫嵩,亦是远离杨彪,参合其中。
三公将军,五百力士,八州信徒,三十六方,百万黄巾众,未曾敌过一个大汉擎天白玉柱。
这是皇甫嵩前半生的写照,亦是大汉的传奇。
可是,他现在也不过是围绕在王允身边的一个公卿。
“三公九卿。”
“终究,众生相。”
杨彪独自站在远处,言语中多了几分萧索。
他明白,今日过后,朝中无人可与司徒王允匹敌。
因为西凉霸权即将崩塌,肆虐朝堂的贼相董卓要死了。
不过,他确信王允笑不到最后。
因为,朝堂之上还有一个不弱于他人的存在。
相较于锋芒毕露,大势未成便意气风发的王司徒。
那个曾在司徒府夜宴上,神气内敛,却宁折不弯的少年,才像是宦海浮沉数十载的老辣之徒。
北掖门外。
此刻,已经汇聚了全部缇骑,持戟士。
徐荣披着自己的官服,颇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使君来了。”
高顺兀的看向远处。
张绣,徐荣无不是凝望过去。
只见,一盏红灯率先照破薄雾,将执金吾长旗显露出来。
“吁。”
徐晃在北掖门前停下车舆。
“使君。”
“见过使君。”
徐荣,高顺,张绣恭敬道。
卫宁掀开帷幕,目光落在徐荣身上,平静道:“右丞,公明要统帅缇骑与持戟士巡城,你为我驱车如何。”
“驱车?”
徐荣眉头顿时一皱。
徐晃将长鞭递上,说道:“劳烦右丞。”
“不劳烦。”
徐荣暗自叹了口气。
探手接过长鞭,跃上车辕开始驱车。
他从军多年,哪怕是董卓都未让他做过驱车摆凳的马夫,可现在竟然在为卫宁驱车,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咯吱。”
“咯吱。”
车轮碾压过青石路。
瞬间,吸引了未央宫外所有公卿的目光。
同时,也让北掖门内,早已潜伏许久的李肃提起警惕。
“刷。”
四马车舆,执金吾长旗穿过门洞。
瞬间,让提戟欲刺的李肃,还有凝视过来的公卿百官为之惊愕。
驾车入皇城,而且还准备在未央宫前停车,除了董卓之外,他们竟然又见到一个人。
“过来。”
卫宁掀开帷幕。
朝着守卫北掖门的十余个宿卫招手。
“咕咚。”
人群中,李肃吞咽了口唾沫。
连忙拽了下兜帽,将大半张脸盖住,跟随众人靠近车舆,生怕被卫宁与徐荣看出破绽。
“诸位。”
卫宁目光落在李肃身上,平淡道:“宿卫,隶属寺互令,虽然贾文和告病,可我还是执金吾,不是吗?”
“见过执金吾。”
十余宿卫头皮发麻的应喝。
“戟不错。”
卫宁目光落在李肃身上,淡淡道:“戟是沙场利器,是用来杀人的,不是如斧钺般作为观赏之用,你记住了吗?”
“是。”
李肃佯装嘶哑回应。
可是心中却泛起了波澜与胆怯。
显然,他的伪装早已被卫宁识破了啊。
“知道便好。”
卫宁放下帷幕,沉声道:“右丞,驱车吧。”
“驾。”
徐荣死心了。
不在顾忌自己的颜面,开始挥鞭驱车。
北掖门,是皇城城门到未央宫的最后一道门户,门内隶属宿卫,门外隶属持戟士与缇骑巡防。
此门户,距离未央宫有十余丈之远。
仅仅几个呼吸,车舆便停在众公卿面前。
四匹战马呼吸间,喷吐出的携裹干草味的热气,令无数公卿蹙眉。
“执金吾。”
王允面色发冷道:“车舆不得入皇城,难道不知吗?”
“是吗?”
卫宁踏步走下车舆,淡笑道:“少时,我还去郎中令府请教,可惜他未更衣,故而没来得及告知。”
“嗯?”
王允瞳孔一缩。
司空淳于嘉面色铁青道:“执金吾,终究是位比九卿,对当朝司徒,还多得几分敬畏才是。”
“呵呵。”
卫宁清冽一笑。
并未理会淳于嘉的挤兑。
身为三公,毫无节气,安能被他放在眼中。
见此,王允拂袖道:“司空,执金吾终究是年少轻狂,不知礼数,还未参与过朝议,等日后自然明白了。”
“嗯。”
淳于嘉颔首道。
卫宁转头而视,沉声道:“受教了,卫叔景作为小辈,今日自当观摩诸位公卿如何在朝中议事,日后也好在朝中效仿。”
“好。”
王允眸子冷厉非常。
若非今天图谋大计,他早就发怒了。
只等董卓一死,区区执金吾,又怎么会被他看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