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令府。
大堂之中,灯火通明。
李儒坐在上位,面前摆放打开的锦盒。
而他手中,多了一张黄铜铸造的假面,形状极为诡异。
“主上。”
一个侍从进来,恭敬道:“该启程入宫了。”
“等。”
李儒面色阴戾道。
“喏。”
侍从恭敬站立在一侧。
李儒突然问道:“长安九市出了童谣,你可知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异变,就是和往常不同。”
“不同?”
侍从思索道:“未有什么不同,就是经常可以碰到司徒府的仆从在坊市购买粮食,还有肉食。”
“王子师?”
李儒猝然起身道。
侍从点了点头,恭敬道:“小的每次去坊市购货,都可以碰到司徒府上的庖厨。”
“人多。”
“方才要常购。”
李儒呢喃道:“王允,你府中人多吗?”
“主上。”
“主上。”
这时,前去传讯徐荣的仆从冲入大堂,气喘吁吁道:“徐将军不在府中,寅时便起身朝皇城而去,说是今日早朝议事。”
“来不及了。”
“卫叔景,你要做什么?”
李儒抬头看向门户之外的天穹。
皎月已经落山,东方天际泛出鱼肚白。
现在,他赶赴不到皇城参与朝议,亦出不了城调集兵马。
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候,只要朝议安然无恙的结束,那不过是卫宁给自己的惊吓。
若皇城惊变,长安城内便无他立足之地。
“砰。”
突兀,郎中令府门被撞开。
大堂之中的王允与两个侍从俱是浑身一震,凝望了过去。
无数持刀的武吏踏入府门,并且朝左右两侧的廊道包围向大堂。
偌大的府邸,此刻在火烛与晨曦映照下,显得刀光剑影,肃杀无比。
“尔等何人?”
一个侍从神情惊怒不已。
郎中令府,长安最为显赫的存在之一。
现在,竟然被人闯了进来,而且还带着兵戈,令人不寒而栗。
“郎中令。”
“李儒,许久不见。”
荀攸一袭青衣,迈入府门之内。
朱皓披甲持刀护卫在左右,颇有其父朱儁纵横沙场的风姿。
“荀公达。”
李儒心中一沉。
这一刻,他好似感受到了什么。
所以并未发怒,而是从上位行至大堂中心。
荀攸微微颔首,平淡道:“长安狱月前便已经清空了,连郎中令都顺手清理了十余人,若是不嫌弃,那便走一遭吧。”
“京辅都尉朱皓。”
“长安狱卒,城内武吏。”
李儒目光扫过入府的兵卒,沉声道:“荀公达,难道卫叔景,想要凭借执金吾的缇骑,持戟士,还有这些武吏,便颠覆相国在长安的权势吗?”
“非也。”
“郎中令还不明白?”
荀攸沉声道:“从始至终,颠覆西凉的不是使君,而是朝中的公卿,是司徒王允,是不其侯伏完。”
“不其侯?”
李儒瞳孔一缩,想起伏完在雨天时入宫之事。
“不错。”
荀攸点了点头。
李儒遥指一众武吏,讥嘲道:“就凭他们?”
“李文优。”
荀攸沉声道:“你我也算是旧识了,王允若是没有把握,也不会在今日动手,等你入了长安狱,自然会有人告知今日发生了什么。”
“主上。”
这时,郎中令府内的护卫,侍从汇聚而来。
两方势力,持剑横刀,将庭院分割成两片地带,与荀攸,朱皓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收兵吧。”
“不必与其厮杀。”
李儒伸出双手,神情中满是阴戾与恨意。
一朝大意,竟然落得如此下场,但他不相信西凉军的权势会因为如此而衰落。
因为,董卓,董旻还未死。
郿坞还未沦陷,牛辅等人还在各郡县屯兵。
今日只是入狱,而不是尸首分离,他还忍得住这般委屈。
“咔。”
狱卒李伍拿出枷锁叩上。
荀攸沉声道:“朱皓,除却府中侍从之外,郎中令所有家眷全部打入长安狱,府中金银绵帛勿动一分。”
“喏。”
朱皓应喝一声。
当即下令武吏与狱卒动手。
“荀公达。”
李儒看向未央宫方向,自嘲道:“事已至此,你可否道明,我何时失去了对长安的掌控。”
“不知。”
荀攸摇了摇头。
李儒若有所思,反而说道:“或许,从卫叔景踏入长安城那一刻,我便失去了对这座城的绝对控制,锦盒之物我可带着?”
“自然。”
荀攸点了点头。
“长安。”
“彻底失控了。”
李儒带着枷锁,捧着锦盒中的假面,看向未央宫方向。
现在,他还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还有很多细节没有弄清楚。
或许,入了长安狱,他还能等候大势清晰,捋顺今日的事情。
与此同时,寺互令府也亮起了灯火,贾诩一夜未眠,端坐在大堂之中,静静等候皇城的消息,亦或者说在见证颠覆长安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