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很寂静。
直至李儒与卫宁离开,才恢复了些许生气。
而汉天子刘协,在暗处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方才吐出一口浊气。
面对李儒时,他就像是见到一条随时吞噬人的毒蛇,而面对卫宁,更像是直面一头张口血盆大口的猛虎。
日值正午。
春日的寒气被驱散不少。
执金吾治下,长安狱,又名金吾狱,位于城西。
几缕光板从缝隙中穿过,却被阴暗潮湿的环境所吞噬。
在残破的泥墙上,散发着恶臭,酸涩的味道,依稀可以见到光斑泛出的光圈,显得整个牢狱愈发的压抑。
“刺啦。”
狱卒抬脚扫过地上的干柴。
卫宁洞若观火,第一时间捕捉到了一抹血迹。
“使君。”
狱卒察言观色,干笑道:“这牢狱之中,多是侠客贼子,平日里桀骜不驯,若不动刑,不太安分。”
“是吗?”
卫宁淡漠道。
徐晃眉头紧锁,漠然道:“快些带路吧。”
“喏。”
狱卒连忙应喝。
时间不长。
三人出现在一个牢笼前。
囚笼中,摆设颇为规整,至少有透气的窗户,烛台,桌案,以及笔墨纸砚等等,显得与长安狱格格不入。
一个青袍男子,正面朝窗户,正在书写什么。
“荀侍郎。”
狱卒敲了敲木柱,说道:“使君来看你了。”
“使君?”
男子颇为惊讶的回头。
不过,在见到卫宁之时,眼中尽是不解。
无论是在颍川,还是在洛阳,长安,他都未曾见过这幅面孔。
“咳咳。”
狱卒干咳一声,说道:“荀攸,这位是新任执金吾,河东卫氏的公子,昨日到了长安,见过天子便来了长安狱。”
荀攸眉头跳动,起身作揖道:“罪臣荀公达,见过执金吾。”
“不必。”
卫宁拂袖笑道:“常闻荀侍郎才学出众,为人更是果敢,卫叔景初任执金吾,府下缺执金吾左丞,不知先生可愿屈尊。”
“嗯?”
荀攸浑身一震。
卫宁目光璀璨道:“董相国与公卿在未央宫争论,定下左右丞需从三公九卿属官中挑选,哪怕是下狱的黄门侍郎也是三公九卿之属官,不是吗?”
“哈。”
荀攸朗笑一声,说道:“既然使君用我,何乐而不为。”
“嗯。”
卫宁点了点头,看向狱卒道:“你立刻给公达先生安排更衣,而后找间驿站先住下,明日来执金吾府。”
“喏。”
狱卒恭敬道。
“对了。”
卫宁突兀说道:“执金吾右丞,我欲挑选中郎将徐荣,亦或者北地太守张辽,不知先生以为谁更适合。”
“徐荣。”
荀攸无比笃定道。
“多谢。”
卫宁踏步朝狱外走去。
徐晃从怀中取出一锭金饼放在狱卒手中,告诫道:“好生给先生买身衣服,这长安狱关押什么人,执金吾能不清楚?”
“喏。”
狱卒顿时冷汗淋漓。
长安混乱,关押入狱者哪里来的豪侠。
其中,大多数都是被西凉兵卒欺压的百姓,更多是忤逆董卓政权的官吏家眷。
这长安狱,就是映照世间最黑暗的镜子罢了。
“李伍。”
荀攸借着光斑,看向消失的背影,问道:“河东卫氏,我知卫觊,这位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难说。”
“很了不起。”
狱卒李伍顿时眉飞色舞,侃侃而谈道:“入城之时,温侯吕布曾挽弓放矢,却被相国抽裂了面颊,可这位生生没见过相国,反而是今早去宫中见过陛下,好大的来头勒。”
“哦?”
荀攸眸子精光大方。
李伍打开牢门,叹道:“荀侍郎,咱是从洛阳一直迁到长安,你或许未曾听说,可这个月使君之名早已传遍海内,以后长安狱也不安生了。”
“或许吧。”
荀攸含糊无比的回了一声。
对于卫宁,他极为陌生,乃至没有听闻过。
“对了。”
李伍从牢房内抱起笔墨纸砚,低声道:“传闻,这位使君与蔡家才女自小定下婚约,而且入长安之时写了一篇表文,被一些人称为入长安奏王表,不过有人说是汉室肱骨,也有人说是相国前卒,荀侍郎可别以为出狱是什么好事,或许还没有这长安狱安稳呢。”
“安稳?”
荀攸复杂道:“生逢乱世,安稳便是末路,而且既然执金吾来了,说明长安狱比外面更加凶险,谁知日后关在里面的是什么人。”
“嗯?”
李伍顿时毛骨悚然。
现在,他竟然有种逃离长安狱的恐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