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中。
一时间,陷入了沉寂。
二人耳畔,只回荡学子的朗朗书声。
“公子。”
阮瑀掀袍而坐,郑重道:“有些事情生来就避不开,西凉守军年前从河东撤出时,就避不开了。”
“我知。”
“长安不太平。”
卫宁捻着手指,自嘲道:“若我卫叔景是常人,也不怕泥潭裹足,可偏偏是河东卫氏之人。”
“那就更当如此。”
“公子生来便是高山,而非溪流。”
“理当立足群山之颠,俯瞰平庸的沟壑。”
“公子生来便是人杰,而非草芥。”
“当身负长平侯血脉时,便如三日之前,迎敌匈奴,披着甲,擎着戈,再度挥舞起长刀,不是吗?”
阮瑀情绪激昂的起身高呼,目光极为狂热。
“踏。”
“踏。”
“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瞬间,水榭中激昂,热血的氛围一扫而空。
“主公。”
一个扶着长刀的黑衣汉子踏入水榭,呈上布帛道:“范家商客从长安回来,送上一封书信,说是左中郎将府所出。”
“公明。”
卫宁接过书信,淡笑道:“无须如此称呼。”
“当得。”
徐晃眼中满是执拗。
他曾是河东郡吏,在董卓对司隶官吏清洗时被罢黜。
好在,那时卫宁挑选擅长武技的门客,他方能留在安邑城内,自然当得尊称一声主公。
“长安吗?”
卫宁打开布帛,低声呢喃。
其中内容,不过是简单的关怀,还有询问他何时入京。
可是,他却从中嗅到了非同寻常的味道,刀光剑影,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让人心惊胆寒。
“蔡师所书。”
阮瑀心中一沉,复杂道:“估计,朝内不安宁了。”
“不错。”
“可谓暗流激涌。”
卫宁卷起布帛,目光冷厉几分,说道:“兄长病故还未过三年,我身为幼弟,自当代为守孝三年,不大婚,不入仕,伯父身为海内鸿儒,怎么可能不晓此理,所以长安恐起波澜,连他这个左中郎将都无法置身事外,想要借卫氏护卫昭姬安全。”
“主公。”
徐晃脸色巨变,劝诫道:“君子不涉险地,不立危墙。”
“这……!”
阮瑀也沉默了。
他作为门客,希望卫宁可以入仕。
可是,现在却因为这封书信而改变了主意。
毕竟面对董卓与西凉军,连天下诸侯都束手无策,讨伐之势戛然而止,何况是势单力薄的卫宁呢。
“好了。”
“长安要去的。”
卫宁打开手炉将帛书点燃,任由滚滚浓烟充塞水榭亭台。
“公子。”
“主公。”
阮瑀,徐晃同时惊呼。
卫宁转头淡笑道:“元瑜先生,你不是希望我去长安,向天子请命吗?”
“彼时而已。”
阮瑀摇了摇头,神情颇为复杂。
他的念头转换,也不过是一封书信的时间而已。
“不得不行。”
“情理所在罢了。”
“君子固不立于危墙之下。”
卫宁起身看向东南方,叹道:“可君子慎独,不欺暗室,伯父既然说话了,卫叔景也只能闯一闯长安的刀山戈林。”
“喏。”
“公子大义。”
徐晃,阮瑀齐声作揖而拜。
自从卫公早逝以后,卫府名义上是大公子卫觊在主事,可整个安邑姓都明白。
贤名盛传河东的卫宁,才是撑起卫府的擎天白玉柱。
“先生。”
卫宁扯了下氅衣,安排道:“这几日,安排忠伯接手府中事宜,春种不能落下,书斋授学亦是如此,而后前往马市购买全部在售马匹。”
“喏。”
阮瑀应声朝外走去。
“公明。”
卫宁从桌案上抱起手炉,沉声道:“你随我走一趟太守府,如今兄长赴任兖州,我们要去长安,府中不能没有庇护。”
“喏。”
徐晃恭敬道。
“呼。”
“呼哧。”
卫宁踏出水榭,冷冽的春风扑面而来。
重活一世,他保留了上一世谨慎的性格。
卫府门人,血脉之连的牵绊,才令他不想踏足乱世纷争。
如阮瑀所言,有些事情避不开,与蔡琰的婚约要完成,蔡伯喈这位岳父的性命,自然也要保住。
入了长安,必然轻易走不脱。
既然如此,那就将整个大汉搅他一个天翻地覆,见识一下名留史书的各位枭雄弄臣。
“主公。”
徐晃扶刀而立,担忧道:“长安凶险,西凉军更是凶虐无道,不若某与元瑜先生走一趟,代卫府迎回蔡家才女便可。”
“不必。”
“待我无立足之地时,天下何处有净土。”
卫宁抱着手炉,走出卫府大门,目光锋锐道:“既然生逢乱世,便是历史洪流中的一粒尘埃,我们能做的便是站在废墟之上,而不是被淹没。”
“喏。”
徐晃恭敬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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