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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陈梦熊又在上新河镇呆了两天,将赵天霸的首尾处理干净,方动身回到巡检司衙门。一到衙门,秦雷就抱着一摞公文、账册过来。都是需要陈梦熊亲自拍板、签字用印的。

    陈梦熊看着大为头疼,对秦雷道:“以后汝将公文、账册分门别类,如是日常公文,汝将其交给莫思聪,加急紧要的公文和账册交给我。”

    秦雷道:“谨遵巡检令,手里这些确是巡检所吩咐的加急紧要文册。”陈梦熊闻言只能唉声叹气,大道自己是劳碌命,前脚刚出差办完案,后脚回衙又要案牍劳形。这官真不是人做的。

    秦雷闻言暗自撇嘴,心道:“万般皆下品,唯有当官好,汝就这么做吧,小心遭报应。”嘴里自然奉承道:“还不是巡检本领大,上面有司都是看在眼里的,所谓能者多劳,自然是对巡检大加重用。”

    陈梦熊也是吐槽想偷懒耍滑不行而已,因平时此类案牍皆是由莫思聪代为处理好,他只需签字盖章而已。而现在莫思聪并没有回衙,不光其没回,白礼、侯岳等人也皆不在。盖因在上新河镇,根据拷问俘获的贼盗,获得了大量关于盐枭贩卖私盐的情报,又结合巡检司搜集的信息,陈梦熊决定趁热打铁,让莫思聪带队,严厉打击私盐。

    一时之间,盐枭们的藏盐之所、贩盐之地,俱被查获。盐枭们是痛不欲生,谓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皆恨不得生啖陈梦熊血肉。而陈梦熊也是喜忧参半,喜得是所缉私盐、银两是收获颇丰。忧的是随着私盐、银钱的与日俱增,巡检所和淫祠那边的库房已是堆放不下。莫思聪更是屡次催促陈梦熊尽快处理运输之事,如再不处理,行动队就只能停止缉私,全力守卫这批私盐、银两了。

    陈梦熊见此情形,知不能一拖再拖。遂恨恨地想道:“罢了、罢了,且舍了这张老脸皮,去求徐维业这厮,先惯的他。求财嘛,不寒碜。”只是当时与其吵嘴不堪,一时也不好意思登门。终究是少年人,脸皮薄。

    好在此时,老师朱国祯的一封请柬恰似及时雨。却是老师邀请其在后日,也就是十月十五已时,在司业私署的后花园中,参加士子聚会。所请士子大多为今年的新科举人、国子监里的优等生,陈梦熊做为老师最喜爱的学生之一,自然是顺理成章得到一张请柬。又深知徐维业虽然爱胡闹,但毕竟受过这个时代最好的教育,深晓三纲五常之理,更是看重这师生名分,是一定要去给老师捧场的。这不就有机会和他接上头,搭上话了吗?

    到了聚会那日,陈梦熊一早来到了巡检司衙门,吩咐了莫思聪、罗大广等人各司其职,自骑着马,带着四个家丁往金陵城里而去。紧赶慢赶终于在已时之前,赶到了司业私署。自是熟门熟路,门子是一向认得,不待其奉上请柬,立时请进,并不阻挡。

    此时,赴宴的士人来的甚少,陈梦熊径直来到了花厅,果见朱国祯正和几个雍中的学生在厅中闲聊,徐维业时已在座。陈梦熊进入花厅,顿首道:“学生拜见老师,祝老师福寿安康。”

    朱国祯故作色,嗔道:“汝自从当了这区区九品巡检,就没见汝登过门来看我,想是不屑来见我啦。”

    陈梦熊撞天屈的叫道:“老师,您怎么不知我的为人,我是不惯未五斗米折腰的,还不是被某人赶鸭子般的架到官里去,怎能断送老头皮。”

    徐维业在旁闻言气结,暗骂:“不意天地之间竟生有此无赖。”

    朱国祯闻言也为之气笑道:“我年已四十七,尚不敢称老,汝这小子岂敢也在我面前称老。”

    陈梦熊在厅上做唱念打道:“老师,学生称老,乃是这巡检当着是九死一生。”于是将这当了巡检之后,剿灭高新之、赵天霸等贼人事迹,捡能说的都说了,其中不免添油加醋,众人听得也是惊心动魄,为之咋色。直至听陈梦熊叹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学生也是经此诸多事项,心智惨被催老矣,才敢在老师面前称老。”

    几人听完,皆暗骂:“好嘛,又让这厮装到了。”徐维业更是在旁怒发冲冠,几欲下场痛殴这无赖。

    朱国祯听完,被此无赖小儿气的更是说不来话来,唯有指着他说道:“你啊,你啊……”

    此时,管事进厅禀告道已有新科举人来到。朱国祯遂道:“有事,弟子服其劳,汝等还待在这作甚,还不出去招待客人。”

    众弟子闻言,喏喏而去。陈梦熊也混在其中,想飞遁而去。不想,被朱国祯叫住,没好气道:“汝去干嘛?芝麻绿豆大的官,出去丢人现眼吗?且待在我身边。”

    徐维业正待迈出的身影闻言一顿,不禁悲愤的想到:“老师何其偏心也,想我徐维业三节两寿,哪次没拜倒,更不用说平时随叫随到。啊,且让这无赖嚣张,有他求我的时候。”

    待弟子皆走后,朱国祯语重心长道:“小子,观汝这段时日行事,刚则易折,不是长久之道呀。”

    陈梦熊闻言,心里一阵暖流涌动,半真半假道:“老师,我也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呀。这江东桥巡检历来都是南直隶勋贵豪绅的自留地,我一外来户,不做出点成绩来,怎能做稳啦。”

    朱国祯叹道:“痴儿、痴儿,汝既然都明白,何必蹚这滩浑水啊。”

    陈梦熊听着老师的关心之语,几乎流泪。心道:“如不是要赚银子,收苗人,养家丁,我何需如此拼命。”黯然道:“老师,我是有苦衷的,请您不要多问。”

    朱国祯长叹道:“汝好自为之,且随我去后花园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