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步一步，走近裴邵面前。
纪年仰面，看着比自己高一头的男人，语气认真，“裴邵，我不想叫你小叔叔了。”
裴邵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他滚了滚喉结，“年年......”
纪年眼睛弯成月牙儿，“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了。
不是小侄女对叔叔的依赖，是真真切切的喜欢。
为你做便当，看你喜欢看的电影，研究你爱读的书。
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喜欢你。
长这么大，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我想跟你在一起，你愿不愿意做我男朋友？”
“......”裴邵温润的眸子看了她许久，才说：“好了，别闹了。”
“我没闹！我是认真的！”
纪年有点着急，“我说了我是喜欢你，我都二十了，我还能分不清我自己的感情吗？”
裴邵默了默，语气认真，“年年，我没有时间谈论情情爱爱。
像我这个年纪，遇到合适的会直接结婚。
你年纪还小，见过的人还不够多，以后你能遇到更适合你的。”
宋词摸了摸耳朵。
这话好像有点耳熟。
纪年听出他的话是在拒绝。
但仍旧有些不死心，“我就不信你不喜欢我！
你不喜欢我你会那么紧张我吗？
我在国外留学，只是多打了两个喷嚏你就直接飞过来找我！
你明明是在意我的，胆小鬼，你为什么不承认？！”
裴邵手指默默收紧。
刚要说话。
一道女音响起，“裴医生，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不开灯？”
柯雅戴着眼镜，打扮知性优雅，一脸疑惑走了进来。
看清房里的场景。
柯雅很惊讶，“你们......在干什么？”
裴邵回过神，“没什么，陪小侄女说点事。
你先出去吧，在外面等我，我这边快忙好了。”
“好吧。”柯雅点点头。
离开前，再次看了纪年一眼。
只是纪年没发现。
见人离开，纪年抱着捧花的手收紧，“我说了我有事跟你说，你为什么要带她过来？”
“我俩一起下班，正好顺路。”
“......”这轻描淡写的回答让纪年有些憋屈。
裴邵整理好心情，又说：“好了，玩够了就早点回去。
我还有事，先走了。”
纪年眼泪唰一下冲了上来。
她都这样了，他还要逃避！
纪年带着哭腔问：“你说的遇到合适的就结婚，是指柯雅吗？”
裴邵的脚步僵了一下。
喉结艰涩地滚了又滚，终于挤出一句，“有可能。”
说完，裴邵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纪年终于绷不住，扔掉捧花嚎啕大哭起来。
那声音，让门外的裴邵听了。
心口一阵堵闷。
女人柔软的手轻轻碰到了他的，“裴医生，你忙好了吗？”
裴邵不着痕迹地躲开她，“嗯，走吧。”
柯雅笑着点头。
-
告白以失败落幕。
纪年哭得稀里哗啦的，坐在包厢里，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抱着酒瓶一直灌。
众人不放心，只能留下来陪她。
姜雨时接到顾宅的电话。
说等等有点不舒服，想回盛世豪庭。
她只好把纪年交接给宋词，马不停蹄赶去棠园接了人。
棠园。
姜雨时把孩子抱上车，放在儿童座椅上。
管家一直恭敬地跟在身后。
安顿好儿子，姜雨时想起来，问：“对了，顾沉舟他......怎么样了？”
管家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大开心，今天一整天话都没说几句。
东西都吃得很少，一直在书房里工作。”
姜雨时听得心里不是滋味。
她抿了抿嘴，说：“晚上您让人给他熬点安神茶吧。
他心里有事就会睡不着，不吃东西不睡觉，身体会垮的。”
管家听得有点动容，“好，我知道了，我会安排的。
少奶奶......您早点回来吧，少爷他需要您......”
姜雨时没出声。
管家自觉自己多嘴了，“不好意思......姜小姐......”
“没事，那我先带等等回去了。”
“嗯，您慢点。”
-
绵绵做了个梦。
梦里有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
爪子尖尖的。
朝她冲过来，想吃掉她。
她很害怕，在短促的尖叫声中醒了过来。
疲惫地撑起沉重的眼皮。
眼前是一间黑黢黢的小屋子。
墙上是一层又一层斑驳的油污。
没有凳子，没有椅子，也没有床。
更加没有睡之前还抱着她哄她的，新爸爸新妈妈。
角落里，有几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孩子。
他们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让绵绵顿时就有点慌了。
她手摸着油腻腻的墙爬起来，妮妮喃喃地喊：“爸爸......妈妈......”
自然是没有回应的。
她更加慌张，下意识跑到门边。
垫着脚伸手去拉门栓。
刚碰到门栓。
下一秒，嘭一声。
门被人从外往里推开。
绵绵没来得及闪躲，小小的身体被门撞倒在地。
秀气的小鼻子瞬间泛起疼痛的酸意。
眼泪花冒了出来。
瘸子走进来，看见摔倒在地的绵绵，冲她哄，“干什么？想跑啊？”
绵绵小小的身体倒在地上。
看着门口那束一瘸一拐的身影。
总觉得他像极了梦里那只怪兽。
小丫头心头害怕，眼泪汪汪地说：“我要爸爸......我要妈妈......”
“哪来的爸爸妈妈？你爸爸妈妈都把你卖给我了！”
绵绵哭得眼泪汪汪的眼睛倏然睁大。
接着不可置信地摇摇头，“不会，不会的......
我要爹地，我要姜阿姨......”
瘸子听着孩子的哭音，只觉得吵闹。
皱着眉，手指着那小小的一团，“把嘴给我闭上，再吵就把你嘴割了！”
自小被捧在手心长大的绵绵哪里被这么凶过？
瞬间吓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门外，有男人喊：“瘸子，饭弄好了。”
瘸子听见，两三步走过去接过塑料袋。
一阵捯饬后。
他和另一个长得黑黑的男人走进来，将碗分发给孩子们。
缩在角落那几个孩子很老实。
接过碗，也不管这食物都多么难以下咽，硬着头皮往嘴里送。
绵绵坐在地上，看着碗里那比猪食还难闻的饭。
根本吃不下去。
虽然从小被照顾得很精细，但她并不是个挑食的孩子。
只是这饭......隔老远都有一股馊味儿。
实在难以下咽。
瘸子见绵绵捧着碗一直不吃，吼她，“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吃？”
绵绵被吼得身子抖了一下。
碗本来就没拿稳，直接吧嗒一声落在地上。
碎得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