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册被丢进水里,晕开了去,团团墨色染了一个小圈。
笙哥儿有些气馁,但并没有恼桦哥儿的举动。
他只要做少筠一个人的哥哥,谁要做你哥哥?
桦哥儿见他没有暴怒,瞬间也觉得没有意思,摆手走回了自己的园子。
大字都不识得两个的人,额娘也能如此顾忌,真是草木皆兵。
看着吹着口哨而走的桦哥儿,笙哥儿有些挠头,这个所谓的弟弟,好像没有什么脑子。
桓哥儿在后面缓步上前,拱手告辞。最近他凡事都万般隐忍,不能再被罚。
马上面临大考,胜败皆在此举。
少筠从树影下走出,本想上前询问几句。
可他见笙哥儿并没有生气,反而自语些什么,抓耳挠腮的样子十分有趣。
她不晓得自己站在那里看了笙哥儿多久,直到笙哥儿走近,她才回了神。
“妹妹,你也在啊!太好了,刚刚那个桦哥儿说我字写的太丑,要我回来好好练练。我看妹妹也无事,不若,你就教教哥哥吧!”
笙哥儿又用那无辜的大眼看着少筠,直叫人又气又没办法。
“你哪里看我无事?我忙的很!”
少筠倒是没瞎说,前些日子敏源又托她帮看看物件。可是她最近也没什么心情,就躲这大园子来散心了。
“忙也不差教哥哥那一会儿的功夫,哥哥很聪明的。自我来了图府,你也没去过我那,要不今日你就屈驾到访吧!这些日子,在宗学,我可没少遭白眼,我毕竟也是你亲哥哥,妹妹你……”
“好了,别叨叨了,走吧!”
少筠是怕了他,这一个膀大腰圆的蒙古少年,在他面前懦懦的低语。
不仅失了英武,还多了些娘气,哼哼唧唧的扰人心神。
少筠哪里知道笙哥儿就是故意来搓磨她的?笙哥儿在她身后,抿嘴笑了起来。
妹妹果然怕人磨,她这个心软的妹妹要是谁娶了去,可是天大的福气。
眼里心里都是妹妹的笙哥儿,大步流星,令在身后追他的小厮累的不行。
“笙少爷,笙少爷……”
笙哥儿没有上族谱,府里下人都这么叫他。
“秦宽,你可有什么事儿?”少筠看见小厮,停住脚步。
“回大小姐,这门房来了封信,是给笙少爷的。”
这叫秦宽的小厮红着脸,不敢和少筠对视。他是外院的家小子,第二次进内园,就又遇见了风华无双的大小姐。
没想到大小姐居然还记得他,整个人激动的不行。
谁说大小姐冷心冷性,分明温柔的很。
“给他的信?谁这么无聊,开人玩笑,他也不认得字……”
少筠不禁替笙哥儿烦恼,上学被捉弄,放了学还有人拿他玩乐,他这么一个堂堂男儿,也只能受着。
“谁家递来的?”她横眉,立时周身冷气。
“回大小姐,是简亲王府的六阿哥。”秦宽仍然不敢抬眼。
“六阿哥?”
“哦,是玉泽给我的。哦不对,是托我给你的,嘿嘿……”笙哥儿笑得不仅贱兮兮,还饶有深意。
少筠意外的不只这封信,还有的是笙哥儿的交友圈。
他才到京两个月之久,就已经同玉泽这么熟了?还帮人送起了信?
“大小姐,奴才刚刚忘了,还有一封是乌拉那拉小姐给您的信。”秦宽又折回来,慌忙的把信递上,便走开了。
少筠斜瞪了不怀好意的笙哥儿,并没接他手上的信。
她只将明慧的来信展开,没想到却又掉出了夹在信里的小笺。
笙哥儿反应快,大手一捞就将花笺拿在了手中。
“这个字我认识,纳兰的纳。妹妹,那纳兰敏源给你写的诗?”
笙哥儿不识趣般,咂咂嘴巴。
“课业上的字你不认识,反倒认识这字。你真的是可以!”
少筠一边回驳他,一边心中默念着来信。
明慧问她安好,听闻她家里姐妹闹事,不知她有否受伤,还相约下月一起去四阿哥府上参加小格格的满月宴。
少筠苦笑,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纳兰敏源的小笺只问了最近是否还有空,可否帮他鉴看两幅古画。
少筠的眼睛钉在了“古画”二字上,连笙哥儿靠近偷看也没有发觉。
“妹妹你这痴痴地看什么呢?难道他写的是情诗?不可以不可以……”
笙哥儿没见过她这双眼放光的痴傻样,以为敏源写了什么。
“你别瞎说,就是求我鉴定两幅画而已,大惊小怪什么?”少筠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向他解释,难道她内心深处从来也没想让任何人将她与纳兰敏源捆绑在一起吗?
“哦,没有就好。快,看看玉泽阿哥给你的信!我可是第一次当信使,务必要亲自监督你看了才行,我好给他回复。”
笙哥正襟站立,双手将信送至少筠面前。
少筠原不想接,可也不能就这样和他对站着,不免太过引人注目。
她无奈接过,信封里只一张小纸,上面附了一首小诗。
不用看,那诗肯定也是酸的不行。
她敢忙将信塞回去,甩给了笙哥儿。
“妹妹不回信吗?”
“你何时和他这般熟了?还帮他送信?”少筠还瞪着他,没有好气。
“一回生,二回熟嘛。见过两面,既然人家有求于我,我也不能坐视不管,对不对?”
“你和他倒二回熟了!我可和他不熟,以后烦请你别擅自帮我接任何人的信!”少筠转身,不想过多纠缠。
笙哥儿不懂,明明感觉妹妹对玉泽是有好感的,怎么这会儿又变了?
“妹妹,等等哥哥。哥哥知道你心里烦闷,如果需要我帮忙,我会帮助你和玉泽的……”
“你,闭嘴!多事!”
少筠鼓起腮帮子,真想一拳打昏他。
他这洪亮的大嗓门,怕是院那头都能听到。
笙哥儿忽然自觉的闭了嘴巴,有些苦恼。
妹妹与玉泽这两人,倒真的十分相配,可为什么阿爸连提都不让他提呢?
简亲王府到底与阿爸之间有什么纠葛?
笙哥儿有时也会觉得,他只空有力气,脑子也不是十分的够用。
他那一瞬间真的觉得还是蒙古好,那地方的人才是纯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