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速下落的时间里,谢松原的心中不合时宜地冒出了“果然如此”的想法。
群狼环伺,谁都想要污染源,想要轻松得手脱身,显然是太过天真。
真奇怪,明明是在水底,可不知是什么巨大的磁场在下面吸引着他,他居然在不停向下——就像刚刚进入这片峡谷时一样。
是什么磁场在作祟吗?谢松原模糊地想。
耳边全是呼啦啦的水声,汹涌湍急的水流与气泡一个劲地从他身体两侧刮过,明明没有任何人推搡着他,谢松原却感觉自己的身上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怒不可遏的蛇鳗自然不会松手,好不容易追上来,见谢松原身上绳索脱落,也紧跟着再次从天而降:“把污染源拿过来!”
可恶,竟然敢中途截他的胡!
“……”看着蛇鳗暴躁的丑脸,谢松原迟疑了大概四分之一秒。
蛇鳗拦路在前,想找白袖他们集合是不可能了。
自己带在身边的小蜘蛛不多,想对对方造成什么严重伤害也不容易。
眼看着距离只有几米远的蛇鳗,谢松原久违地沉默了。
他忽然做出了一个看起来相当笨拙的举动——
拉开自己衣服的领口,将被他紧紧拿在手里污染源塞了进去,并且说:“吃掉它。”
小桃:“……”
“赶紧吃。”谢松原又重复了一遍,认真地说,“别跟我装傻,你以为我之前不说就是没猜到吗?给你一点面子不跟你计较而已。”
“乖,为了我,听话。”
哪料自己这么轻易就被谢松原看破,小桃灰溜溜的,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把自己瞬间挪移到谢松原的胸口,张开嘴裂,不情不愿地把污染源吞进肚子里。
蛇鳗没看清他的动作,在还有最后几米时触碰到了他的身体,用自己尖尖的脑袋像炮弹似的将谢松原撞了下去。
青年猛地摔进湖里,两片完全不同的湖水与湖水间竟碰撞出了水花。
更加冰凉的触感传来,即使知道自己完全可以在水下呼吸,谢松原还是产生了窒息的错觉。
胸口被蛇鳗撞击得发痛,奇异的是,被小桃吃进污染源的位置又开始发烫发热。那从内而外被灼烧的感觉是如此真实,差点让谢松原真以为自己将这异物吞进了自己的身体内部。
蛇鳗一个急刹停在谢松原身前,转瞬间从物种形态变成半人模样。
上半身是□□的胸膛,下身是蛇鳗灰棕色的滑腻身体原貌,人与动物的形体交界处从深灰渐变到发白的肉色,男人的脑门仿似裹着一层黏液。
蛇鳗眼珠子差点要从眼眶里掉了出来,好像要被谢松原的举动给气笑了:“你他妈是小孩吗?以为我没看见?把污染源交出来!……”
说着,他的脸上却又忽然变了颜色。
谢松原的衣服是平的。那刚刚分明还高高鼓起的衣物褶皱瞬间像漏气一样扁了下去,像变戏法一样,好像污染源从来没存在过。
他骤地抓向对方的腹部——果然空空如也。
蛇鳗的表情顿时变得比刚才更加恶狠狠的,又倍觉疑惑,百思不得其解:“你把它藏在哪了,嗯?!”
他甚至拨开了谢松原的身体,去看他身下。
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有。
却看见了刚好位处在对方身侧的那个类人生物。这片湖总共就那么点大,不偏不倚,谢松原竟刚好下落在对方身旁。
蛇鳗先前没注意,一旦看清了那玩意儿的长相,顿时呆了一下,像是倏然间被吓到,将这轻飘飘、尸体一样死气沉沉的东西狠推了一把,有力的拳头“砰”地砸进那生物的脑袋里,愣是将它的头部直接砸出了一个大坑,生怕对方会活过来。
“什么鬼东西!”
蛇鳗骂骂咧咧地抱怨一句,一气之下掐住了青年的脖子,人类最脆弱的关节处。
谢松原皱紧了眉头,不适感让他俊美的脸憋得通红。
他在水下不用鼻腔呼吸,倒是不用担心氧气不畅,但被人扼住喉结导致血液循环不畅的感觉依旧不怎么样。他用力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向上抬举,给自己争取来喘息的空间,一边咳又一边笑:“你猜啊?”
那无所事事、混不在意的态度加倍激恼了蛇鳗,直到这个时候,这个随随便便就能被他一手掐死的小白脸居然还在开玩笑!
蛇鳗又惊又怒:“你还笑得出来!”
“妈妈妈妈!”正在这时,小蜘蛛们在他身后呼啸着大叫赶到,蛛腿疯狂划起湖水,齐刷刷扑在蛇鳗背后,“坏东西,打妈妈!”
小蜘蛛们冲着蛇鳗的身上暴躁地又扎又咬,那强烈的攻势并非普通人能阻挡。蛇鳗“嘶”了一声,继续咒骂:“什么臭虫!”
双手胡乱在背后抓挠着,除了摸到自己满背的血外,一无所获。
趁这空隙,谢松原用手臂支起身体,翻身咳嗽起来。
真想杀死他算了。青年冷冷地想。
虽然他的原则是不随意杀人,但如果真的威胁到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谢松原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角色。
但是……
正在苦苦思索该怎么脱身的时候,眼角旁忽然瞥到了什么,谢松原被吸引去了目光,向下一瞧。
冷不丁地,他被眼前所见惊起了背上汗毛。
一双蓝灰色的眼睛竟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那生物被得凹陷下去的头颅就如同回弹的橡皮泥,抑或是充气的气球一样慢慢膨胀起来,归复原位。因为蛇鳗使劲太大,对方的半边眼眶骨和面中甚至也被捶得凹扁下去,一侧的眼球歪斜着,看起来像是冰棺中的僵尸。
谢松原怔了怔,起初还在抱有庆幸地想,说不定这是因为水流冲刷开了它的双眼。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是错误的。
怪物冰冷又缓慢地眨了眨眼,转动了一下眼球。像是因为身体还在僵硬着,而只能从面部肌肉开始活动。
它醒来了。
并且是被擅自闯进自己花园里来的人类给吵醒的。
带着浓浓的起床气,怪物半透明的脸上酝酿着仇恨的风暴与怒火,尤其当他忽然感受到自己的胸前一片空荡荡的——
就连污染源也被卑鄙的外来生物窃走。
怪物能感觉到污染源的气息与能量,明白它仍在这里。但珍贵的宝藏不知究竟被人藏在了哪个角落,就仿佛被什么屏障隔绝开了一样,让怪物摸不清它的具体方位。
不知道是不是谢松原的错觉,猛然间,整片宁谧的湖水开始以一种极细微的幅度震动起来。
一开始,他以为那是湖床在颤抖。但紧接着,谢松原又愕然看见,就连峡谷边缘的山体也在抖动!
这是怎么回事?
感觉灵敏的小蜘蛛们同样发现了不对劲,停下嘴巴上撕咬坏人的动作,同时抬起头来,有些害怕又迷茫地到处张望。
四周的混乱还在继续。
沙地上,为了给蛇鳗争取更多时间,又有好几个鲁纳斯的手下加入了对抗博比特虫的行列。
所有人都在紧密又关切地注意着湖中污染源的去向,不仅仅是鲁纳斯,就连乔晟和罗丘他们也都暗自猛捏一把冷汗,生怕鲁纳斯太轻易就把东西拿到手。
虽然当时的梁易话是那么说,但要真从对面那么多人手中抢到污染源,肯定又是一场极其耗费体力的拉锯战,如果可以,谁也不想最终进行到那个份上。
也只能暂且先将希望寄托在谢松原的法子上。
只不过……
看见那只巨型蝠鲼飞起来的瞬间,罗丘就感到了不妙。联想到谢松原和白袖的计划,男人冷不丁一个激灵,扔下一句话就跑。
“你们不要乱跑,负责在这边接应,梁易,你和我上去看看!”
军方的人开始行动的同时,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湖水中心的异动。
看见蛇鳗终于穿过沙海,抵达目的地,鲁纳斯的众人长出一口气。下一秒,他们的心脏又紧接着猛悬起来!
还有人也在那里!
他们纷纷吃惊地张大嘴巴,根本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在行动。直到蛇鳗怒吼着离开湖面,朝着湖水上方追赶,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分派更多人前去支援。
石头鱼一扭头,照例看向谢松原之前站过的位置。
那里已经空了片刻了,鉴于谢松原当时展露出来的诡异能力,石头鱼并没有完全置之不理,悄悄叫两个手下隐匿身形,刻意等了一会儿,再跟上去,让他们看看那帮人到底要搞什么鬼。
事实证明,石头鱼的决定没有错。
因为很快的,他就在那片湖中湖上方看到了下坠的谢松原!
那家伙……
他恶狠狠地想着,果然不是一个善茬。
与此同时,心中又有些得意,为自己的未雨绸缪和预判。
在看到那道身影的一刹那,石头鱼就知道,自己派去的人起了作用。谢松原带去的人应该没几个,以少敌多,可不是得自顾不暇。
石头鱼顿了顿,咬牙切齿地大叫:“拦住那些家伙,一定要把他们抓住……尤其是那个男人!”
说罢,自己也猛地腾起身形,准备出发。
如果没有看错,谢松原此刻正是孤身一人。
趁他病,要他命,石头鱼就不信,这回还会失败!
星火搅动风云,顷刻之间,所有身处在峡谷底部的人类似乎都因谢松原的出现而被调动起来。
他们的面庞上或多或少地浮现出了不同种多样的情绪,有愤恨,嫉妒,不甘,吃惊,势在必得。
众人的眼里亮起火光,千万年来人类对于力量的渴望让所有人在同一时间身形一晃,迈动了脚步,形成变幻莫测的潮水之势,朝着相同的中心点涌去。
短短几秒仿佛被放慢到了无限长,那些画面在谢松原眼前以定格状态逐帧呈现。
身下的大地震颤,或许是因为贴近湖床,谢松原头一个感受到了这种奇特的波动。
蛇鳗呲牙咧嘴的脸上突然露出一刹惊愕,不耐烦道:“你抖什么!”
谢松原无辜又平静地眨眨眼:“我没有抖。”
他面无表情道:“不过我的建议是,呃,或许如果你不介意话,我们可以换一个地方再聊天。”
他歪了歪头,示意性地淡淡往旁边偏偏下巴,想提醒对方朝旁边看。
——那个刚刚才被他打凹脑袋的冤大头正看着两个人呢。
可惜蛇鳗根本没理解他的意思,还以为谢松原脑子坏了:“你有病吧?少在这里跟我拖延时间,再不把污染源交出来,我就杀了你!”
不知是不是因为触及到了某个关键词,怪物灰蓝色眼球中猛地闪过精光。它瞪大眼睛,忽然从口中发出到尖细得不似人类怒吼,似乎确定就是因为这帮人类搞的鬼,自己的宝物才消失无踪。
于是霎时间湖水震荡,怪物的叫声所形成的次声波竟穿透了整片湖水。
原因无他,爆发出来的能量太大了。
次声波,在科学上被定义为频率小于二十赫兹的声波。
这种声波人类往往无法用耳朵听见,却能真实感受到它所带来的伤害。正如当地震这样的自然灾害出现,也同样伴随着次声波的传播。
振动余波以每秒几千米的速度向外疯狂扩散,迅速传遍了整片湖底。
变种人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地一滞。
次声波会损害人类的神经系统,谢松原离得最近,几乎在那怪物张口的一瞬间,他的大脑就被一股能量穿透,头昏脑胀,恶心晕眩,立刻耳鸣,平衡器官也跟着失常。
谢松原就像小时候在梦中一样,以为自己的身躯滚落,马上就要跌倒,于是匆忙伸出手去,想要抓住旁边的扶手,却发现自己还在原地。
站在“辐射”中心,那种仿佛被人直接往脑袋上揍了一圈的感觉无疑是最强烈的。
蛇鳗受到的冲击感与青年相比也不遑多让。
男人只觉自己的大脑里“轰”的一声,宛若全身顿时血液倒流。他猝不及防地“啊”了一下,大叫起来,双手猛然捂住太阳穴,吼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然后他视线一歪,这才终于看见了谢松原身旁真正的罪魁祸首。蛇鳗跌坐在地,控制不住地往后爬了近半米,嗓子快要破音:“你是谁!”
谢松原:“……”蠢货。
谢松原已经懒得去回答对方,因为也没有必要了。
包括刚才试图让蛇鳗带自己远离这个危险地带的举动,此刻都显得如此可笑。
——怪物开始行动了。
一如既往的怒气冲冲,不明白为什么会会有不长眼睛的人类前来叨扰。
怪物此举无疑是大范围的无形杀伤武器,释放而出的次声波愈演愈烈,似乎还在继续攀升,似乎还没到达顶峰……
在场所有人的动作都出现了停顿,仿佛顷刻间就变成了笨拙的提线木偶,脸上也浮现出无比痛苦的神色。
大片、大片的人瘫倒在地,已经开始在湖床上抱头打滚,甚至从胃中吐出腥臭的呕吐物来。
这样的精神打击根本是毁灭性的,与之相比,电鳗的能力都显得像是班门弄斧,微不足道。一时之间,谢松原感觉附近的湖水好似有万斤重,压得他差点喘不过来气。
这种压倒性的力量完全超过了人类有史以来的认知和防备,足以让他们汗毛倒立,从内心深处生出无穷的恐惧。
高达百米的食人海啸、足以将人当空撕裂的超强龙卷风、轰然倒塌不给人瞬息逃脱空间的万米雪崩。
在宏伟得无法估量的自然面前,人类是什么?
星球以亿万次呼吸回应。
——是蝼蚁。
没有刀光剑雨,也没有肉搏厮杀。只是这样就足以使人一败涂地。
直到此刻,谢松原终于明白过来了。
不是怪物愚笨,才将污染源如此光明正大地摆在明面。是因为它根本就不需要。
当灾难瞬间袭来,谁有能力独善其身?
哪怕是谢松原,在这样庞大的力量下,也根本没有抵抗之力。他在那一瞬间甚至没有办法动手屏蔽自己的神经网络,紧接着太阳穴像猛然被人重捶一拳,眼前已经开始发黑。
轰隆隆……
就在这时,怪物站了起来。
无知的人类这才发现,原来怪物有这么大。
它的绝大部□□体都藏在地下。而谢松原眼前这个看似是片湖的小小水洼,其实只是怪物脑袋顶上的一小块面积。它的下半身陷在“湖床”里,和下方的大地长在一起。
四周的泥土碎砂如同雪堆滚落,露出那地下真正属于怪物的躯壳。
峡谷地动山摇,地面腾空升起,黏腻浑浊、让人看不清真实形态的怪物四肢从湖床深处钻爬出来,拔地而起——
那几条异常凶猛的博比特虫也成堆地从沙土中翻卷出来,彻底暴露在谢松原的眼底。
青年诧异地微微瞪大了眼睛。
原来它们根本就不是什么栖居在峡谷底下的沙蚕,而是由怪物的躯体部位伪装出来的身体结构!
随着怪物破土而出,谢松原也越发看清了它的外貌。
……这只怪物的形态,看上去竟然像是一只硕大无朋的章鱼。
它的数根触手垂在湖床上方,其中一根的末端刚好延伸出来,分岔,长成几条博比特虫的样子。
它们的尾巴末端紧密共生,身躯和头部却各自散开,像飘散在水中的美杜莎的长发,密密麻麻地挥舞,并彼此缠绕。
……拟态。这是头一个在谢松原脑海中冒出来的词汇。
不,不对。拟态能精准地完美模拟出某一种生物的任何外表细节吗?甚至可以仿照出对方的生活方式、日常习性——
谢松原的大脑卡了下带。
这时似乎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怪物将自己的身体像块毯子似的摊开,躺在峡谷内部,承载着每一个闯进来的生物。
那些珊瑚礁就长在它的身上,像是一层外衣,覆盖在怪物灰蒙蒙的皮肤表面。
谢松原想,或许之前那些生物就是这样被它吃掉的。
先是使用次声波攻击,让它们失去行动的能力。再然后,直接将身体翻转,无数只腕足向内一卷。
于是所有人纷纷从它的体表各处滚落下去,掉进怪物张开的深渊大口。
*
……
被怪物吞进肚子里的那一瞬间,谢松原眼前一黑,毫无预兆地昏迷了过去。
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也不清楚时间究竟过去多久。
他是被一阵弥漫到身体上的刺痛感惊醒的。
手指无意识地弹动了一下,谢松原的眉头蹙了起来,缓缓睁开眼睛。
……这是哪里?
所有人是都全灭了吗?
他盯着头顶的画面辨认了半秒,等待意识清醒。随后转动了一下眼球,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淡黄色的不明液体轻轻覆盖其上,甚至还在滋滋地冒泡。
与之接触的皮肤呈现出不堪承受的大面积泛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在他的肌肤表面灼烧出洞。
是胃液。
低浅的液体形成一片矮矮的水塘,将猎物缓慢围拢。
谢松原怔了怔,意识到了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怪物的胃里。
这个荒谬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的一瞬间,谢松原抬起头来,猛地看向周围。
——白袖他们呢?
头一个闪过大脑的念头是如此强烈,叫谢松原顾不得蔓延在全身的酸痛,从地上坐了起来。
“嘶……”
脖颈后面和胃酸接触到的地方像是要生生被人撕下层皮,谢松原强忍着咬了咬下唇,一眼看见散落在自己周围的几只小蜘蛛。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几只和他一起来偷污染源的小蜘蛛在接受到次声波攻击的那一刹那,就也失去了意识,呆呆地栽落在地。
好在因为离得和他很近,哪怕到了怪物的肚子里,也没有跑远。
小蜘蛛们八爪朝天,一个个仰着腹部,飘在淡色的胃酸里。
谢松原心中一紧,将它们一只只飞快打捞上来,放在自己的大腿和掌心上。
它们这么的小,一旦被胃酸侵蚀,恐怕没几分钟就消化光了。
谢松原环顾周遭,没有看见白袖的身影。
如果没有事先猜到情况,在谢松原看来,这里简直像是一个停尸间,躺满了各种各样死气沉沉的生物。
一具具一动不动的身体在摊平了的胃内空间横陈,不知道是活着还是已经逝去。
除此之外,在这些变种人的空隙间,还有许多明显已经在胃里待了有一段时间的尸体。身上要么分布着被撕裂的痕迹与牙印,要么有着被强酸腐蚀过的惨烈痕迹。
谢松原想,这估计就是怪物沉睡前所吞下的大餐。
大概是因为没料到今晚还会二次开张,而怪物上次又实在吃得太饱,吞下他们纯粹只是想解决掉这帮麻烦的人类,永绝后患,这里的胃酸已经没有那么浓烈了。
外面静悄悄的,怪物可能发饭晕,又睡着了。谢松原快速观察着对方的胃腔,想试图在脑中模拟出对方此时的姿势。
躺着,还是趴着?
这地方像是一片大厅,上方的穹顶是一片压得低低的圆弧形状,面积很宽阔。又像是棺椁,带着死神的气息。
得赶紧离开这里。
想到这里,谢松原晃了晃脑袋,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