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走吧。”见这名变种人这么配合,谢松原也快速道,“否则时间要不够用了。”
他用蛛丝把两个倒霉的守卫都捆了起来,嘴巴里也塞上东西,让他们无法发生呼救。就算到时候被发现了什么,也可以多拖延一时半刻。
办完这些事情,又冲罗丘二人打量着问:“你们从哪儿过来的?”
“上边。”梁易指了指头顶的天花板,又点了点他们来时的窗户,“你刚没看出来?地上人太多,容易被发现。空中倒是空旷,‘管家’安排的人手也少。我们是沿着黑市外边的高层跳到轻轨上,扒着轨道边儿偷跑进来的。”
白袖诧异:“你们没被发现?”
“当然——”梁易的话拖出了长长的尾音,来了一个大喘气,“被发现了。不过那边人少,加上有谢松原给的蘑菇,所以蒙混过去了一阵。现在算算,那些人估计也快醒了。”
拍卖会的“后台”占据了这栋建筑的一二层,“管家”的人也只严加看管着这两层,没有对上边的楼层做额外封控。
毕竟在黑市里,暂时还没有人敢和“管家”作对。
说完,仿佛是为了配合梁易的描述似的,他的身上一下子多冒出了好几只背上各自背着一团小蘑菇的蜘蛛。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些蘑菇都是被人用细细的蛛丝裹缠在小蜘蛛们身上的,牢固而不易掉。
谢松原当初驱使小蜘蛛来迷惑江俊,用的也是差不多的招数。
当小蜘蛛们携带着蘑菇奔跑时,从蘑菇菌体上散发出来的孢子会尽情向周围的目标人物上喷洒,从而达到一定的致幻好作用。
不过这个过程毕竟是由小蜘蛛来操作的,所以维持的效果也要短一些。
“那你们等下打算怎么出去?”谢松原不再多问,毕竟这也算在他预料之内。他最在意的,还是罗丘他们接下来的举动。
原路返回?听上去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拍卖会外边有人接应。”罗丘没有细说,开始端详着眼前那栓在玻璃容器门前的锁。
为了更好地展示藏品,男人直接被人塞进了一个四面透明的柜子里。
谢松原没有□□,想来对应的钥匙只有专门带赵松过来领取货物的工作人员才会有,他们这种半途乔装打扮冒充的搞不来。
也没时间搞了。
罗丘对着那款式老土的锁比划了两下又放下,说:“不好弄。”
暴力破锁不是不行,但那样很有可能会引来外面走廊上的守卫注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谢松原笑了笑,像是想到了什么:“也不碍事。怎么来的,就怎么送出去就行了。”
他转头冲箱中之人道:“别害怕,尽量表现得正常一点……不,你就之前像之前一样,装睡就可以了,别让他们看出不对劲的地方。很快就会出去的。”
*
片刻后。
打扮得和外边的其他守卫别无二致的罗丘和梁易光明正大地站在了走廊上端。
谢松原和白袖走在前面,照旧还像来时一样,一个装成工作人员,一个当自己是这里的贵宾客户,看似一切正常地离开了二层通道。
罗丘和梁易在后边合力推着有些重量的玻璃箱,压低了自己的帽沿,让周围的其他人都看不清二人的面孔。
这一行人表面看上去步伐稳健,表情也毫无异样,根本没有引起周围任何人的怀疑。关上身后的房间门,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里面做了什么,也不清楚有哪几个倒霉蛋此刻正被人剥光了衣服躺在地上,陷入昏迷。
他们飞速地离开了二层。
像精神进化者这样被装在巨型容器里的“贵重物品”,平常走的都不是普通楼梯,而是特意为此供上电的直行电梯。
这边的电梯总共有两部,都在运行。其中一部显示刚刚离开一层,正在上升,另一部倒是空闲着的,谢松原一摁就开了。
谢松原用抢来的卡刷开了电梯门,眼皮微跳,忽然就好像预感到了什么,侧身按住门口,让后边的手推车先进来。
“快。”他催促道。
最后,谢松原自己也在电梯内站定。他速度飞快地接连按了好几下关门键,看见眼前的两扇金属大门缓缓合拢,才终于轻轻松了口气。
电梯门关到只剩拳头大的一条缝时,他们都听到,旁边那部电梯“叮”一声,刚好在同一时间打开了。
赵松那极其具有标志性的沙哑嗓音从电梯间内传了出来,像是在和身旁的同伴一起哈哈大笑,还不知道自己自以为的囊中之物已经被人窃走。
轰隆。
不容谢松原他们再多听一会儿,电梯门就已经彻底闭合了。
谢松原看了看白袖,两人立刻十分具有默契地从手推车上拿起一块红布,盖回到玻璃箱上,遮挡住了男人的身影和痕迹。
“叮咚。”
电梯须臾间就落回到了一层。从一层另一边通道出去,外边已经停着许多其他势力提前准备在那里的汽车,或者驮货巨兽。
谢松原稍微侧了侧头,带着一行人从他们刚才还停留过的前台处匆匆路过。
一层大厅前的人越来越多了,想来拍卖会这会儿已毕竟结束。无数个工作人员带领着身后的买家穿梭在走廊和楼梯之间,没有人会注意到白袖这样面生的无名之辈。
有惊无险,二人就这样掩护着罗丘他们到达了拍卖会的出口。
谢松原站在门边向外打量,刚想说“你确定有人接应吗”,就见到外边的一辆卡车忽然闪了几下灯光。
罗丘立刻朝那方向举了举手。
“今天的事情,多谢了。改天有机会再详细聊。”他也不含糊,和谢松原他们简单地告了个别,便和梁易继续伪装成帮客户搬运货物的守卫,推着箱子到了车边,装到车厢里。
自己也趁着没人注意,跟着一块儿跳了进去。
小蜘蛛们在黑暗的拐角中悄悄从二人身上跑了下来,躲到没人看见的角落里。
车辆发动。
“走吧。”谢松原拉了拉白袖的毛绒猫爪,神情中带着一点戏谑,“回去看热闹。”
“嗯。”
他们加快了速度,先就穿着当下的衣服,去领了自己的东西。然后才返回厕所,换回原本的装束,把工作人员的统一制服再还给了那个倒霉蛋——
厕所隔间的中的男人还晕厥着。
谢松原大发善心地将衣物盖在了对方的身上,给这人又多吸入了一点孢子,好让他再安稳地睡上半个小时。
“还是自己的衣服舒服。”谢松原把最后一层围巾绕在脖子上,终于感觉身上没那么勒了。
“再坐一会儿吧?”
二人坐在一楼大厅供给客户坐下休息的沙发长椅上,就好像什么都不懂的无辜旅客一样,暂时想要停下来歇歇脚。
谢松原低声数道:“三,二,一……”
“一”字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他们头顶上方的二楼尽头就传来了男人的怒吼。
“你们怎么搞的,是怎、怎么办事的!这么大的人都能看丢了!王八蛋!”
明明不在同一个楼层,赵松那隐约如野兽般的粗哑嗓音却还是穿透了一与二层之间厚重的地面与天花板隔层,直接传导到了一楼来。
他的嗓音虽然被空间与隔挡物模糊和淡化处理过,却依旧不难让人猜出原话。
一时间,一层大厅——包括走廊中原本正各自穿行走动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惊愕地抬起头颅,像是想要搞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见对方是真的气昏了头。
想想也是,自己“堂堂正正”靠砸钱买下来的藏品,别说还没捂热乎,根本碰都还没碰过,上一秒还春风得意地在去提货的路上,下一秒打开房门一瞧,价值一百万星币的藏品直接不翼而飞,这不是煮熟的鸭子飞了是什么?
赵松本来不缺钱,缺的就是这么一个能救命的精神进化者。偏偏事不遂人愿,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居然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他头上。
这在三层横着走的男人出离愤怒了,揪着工作人员的领子从二层骂到一层,让拍卖会的人给他一个解释和解决方案。
“你们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人去哪儿了?!你们拍卖会不是号称自己很专业吗,现在竟然让人偷到眼皮子底下了!”体型硕大的男人单手叉腰,一只手依然紧紧捂着脸上的氧气面罩,情绪异常激昂。
即使谢松原他们隔着如此远的距离看过去,也能瞧见那面罩中的唾沫横飞。
“一帮废物,还不赶紧叫人把这边的出口都封起来,是生怕人跑不了吗!”
一个文质彬彬、戴着眼睛的男人很快从前台旁边的房间中钻了出来,冷静地安抚着怒火中烧的赵松:“赵先生,别激动。我已经叫手下都去严查各个出口的出入人流了,我们现在就去让人调出这栋楼的监控,相信很快就会得到答案。”
“赵先生,您先坐。”
赵松经过的地方,都一下子就空了一大片人。
那名眼镜男将赵松领到里面的房间里等待结果去了。
白袖听到男人的话,眼皮却是挑了挑,征询意见似的朝谢松原看了看。
谢松原回给漂亮的人形猫猫一个微笑:“没关系的,放心好了。”
白袖的身体于是也松弛下来,背部靠回到沙发上,从胸前的猫包里捏了一小包肉干出来吃。
拍卖会内部的工作人员得到指令,迅速地围住了整栋楼的外围,确保不会有“嫌疑犯”逃出去。
却不知道载着那名精神变种人的车估计早已开出了几百米外。
大楼内部的人一时也没有办法轻易离开了。一群人站在空地上彼此耳语,语气大多幸灾乐祸,或是纳罕。
“该。让他天天在那儿显摆。我早就说过,他那么嚣张,总有人看他不顺眼,要整他的。今天这不就出事了?”
“话是这么说,可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同时招惹拍卖会和赵松的人?而且居然还真的偷成了!不是都说‘管家’的人很厉害么?”
“要我说,偷东西的人也不见得有多厉害。就是因为包括‘管家’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没人敢和拍卖会作对,所以才会有人钻空子。能这么轻松地得手,说不定是今天来的人里有内应……”
四周乱糟糟的,到处都是人。隔了一会儿,先前那名男子似乎带着赵松上楼查看监控去了,正主好半晌都没有再出现。
白袖的脑袋往谢松原那边靠了靠,道:“他们不会查出来什么吧?”
“应该没问题。”谢松原说,“小蜘蛛们乖着呢。”
白袖顿了顿,百无聊赖地又道:“你说罗丘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他们会被发现么?”
“不好说。”谢松原耸耸肩,“其实他们说得没错,这次行动计划挺简陋的,甚至可能都不需要十分钟,我们留下来的痕迹就会被发现。不过能打好这个时间差,已经很不错了,剩下的事也不是我们该操心的。”
“好人做到底,我们已经做了很多了。”谢松原忽然有点嘴馋,“给我来一块。”
白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用他锐利的豹爪指甲尖儿夹起一块香喷喷的肉干,递到谢松原嘴边:“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