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写这弹劾书,我自己写!”副使恨铁不成钢,话音刚落便立即着手磨墨。
刚科举考进来的官员,见副使这般排场,心里也有些动摇。
横竖不杀言官,说不准那楼弃真有什么见不得的东西,自己的官位也能往上升一升,几个年轻小伙子想着此处,纷纷站到了副使身后。
其中有个面相睿智的小伙子自以为是的进言,“若咱们能将太后请出山,说不准这枢密院就成不了了。”
副使一听,这是个好主意,加上太后本就与赵以宸不睦,还真有可能成功。
此刻,林序秋正在府内与徐行之下着棋,眼看着林序秋要输徐行之半子,林府小厮冲进来报。
“老爷,谏院闹起来了。”
“放肆!”林序秋双眼一转,借着发怒的由头,损毁了棋盘。
“诶诶诶,老滑头,你又来这招。”徐行之已经见怪不怪了,谁让他与林序秋合得来呢,只能宠着呗。
林序秋瘪了瘪嘴,侧过身来望着那小厮,“你且说说,怎么个闹法?”
“谏院传来消息,说副使要请太后出山。”小厮哪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有话直说罢了。
“这不是胡闹吗?!”徐行之倒先沉不住气,从座椅上弹起了身。
“知道了,你且下去吧。”林序秋面不改色,反而还安慰着徐行之,“让他们去吧。”
“怎么任由他们胡闹呢?”徐行之愤愤地坐下,已然没了下棋的心情。
“你以为陛下这番是为了什么?”林序秋捋了捋胡子,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你是说陛下又要征战了?”徐行之这才恍然大悟。
林序秋点了点头,“他们请不出太后的,枢密院的成立不是他们能阻止得了的,这是咱们这位陛下,开始计划秋明了。”
“他们这样闹,会不会影响你?”徐行之面露担心。
“不会,本朝不杀言官,且是那个副使自作主张,我可在这与你下棋呢。”林序秋示意徐行之坐下,重新摆了一副棋局。
“你这个老滑头,拿我当证人还瞒着我,我可不跟你下了。”徐行之起身要走,装出生气的模样。
“诶,你这人,将我府里的好酒拿出来向你赔罪还不行吗?”林序秋急了,想要拦住徐行之。
徐行之可不吃这套,没有停下向外走的脚步。
“你去哪?”
“去督察院,警告那些小子别跟谏院混着来。”
“混账!都是些混账。”赵以宸将谏院的折子狠狠摔在地上,朝外跪了一片面请太后的官员。
“陛下息怒。”秦内侍端上一盏降火茶,赵以宸却没心情喝。
“朕设个枢密院他们都要面见太后,这天下究竟是朕的,还是太后的!”手中的狼毫笔连同茶盏一道,摔在了门外。
“朝华殿那边什么情况?”
“回陛下,太后娘娘那边与平常一样,没什么动静。”秦内侍着人去收拾碎在地上的茶盏,天圣殿的门却被人一脚踢开。
“赵以宸,你什么意思?谁让你软禁我母亲的?”赵以泰未着官服,气势汹汹的走到赵以宸面前,全然没有将其当做皇帝。
“朕的决定,不需要向你汇报。”赵以宸本就心烦,赵以泰又来弄这么一出,属实令赵以宸头大。
“你软禁我母亲,我定要砸了你这天圣殿!”赵以泰说着,便拿起桌子上的花瓶往地上砸。
没一炷香的功夫,天圣殿的摆设都被摔了个稀碎,就在赵以泰准备拿起桌案上的霁蓝瓷瓶,忽然有一柄剑抵在了赵以泰的脖子处。
只见赵以宸阴沉着脸,“朕说,够了。”
他正烦着该如何解决外面那帮棘手的谏院官员,赵以泰便送上了门。
先帝定下铁律不杀言官,赵以宸不能处决他们,但是赵以泰却可以被处决。
赵以宸命人将赵以泰捆了,双手背于身后,踱步至天圣殿外,“朕可以不杀你们,然你们如今公然在天圣殿外喧哗,朕不得不罚你们。肃亲王赵以泰藐视君上,着降为守灵将领,替朕,也替你们,去守着先帝的陵寝!”
“求陛下收回成命,臣等也是为了江山社稷考虑啊!让一个腹中空空的莽夫做一方掌事,如何能服众啊!”副使将头狠狠地磕在地上,磕头的声音在空荡的天圣殿里来回传荡。
“朕明白谏院之心,只是君无戏言,旨意已经下了,断没有收回的道理。何况就军事方面,楼弃并不比你们在座任何一个人要差!”
这不光是简单的一次任命,一方君王不能没有军权,而如今军中大部分将士只认秋家人,无疑是犯了赵以宸的大忌。
“好了,朕感念你们体恤朕心,所以不罚你们,只贬了赵以泰,杀鸡儆猴,若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朕破了不杀言官的禁也不是不行!”
赵以宸甩手离去,徒留跪了一地的谏院官员。
“楼弃,朕欣赏的你的才干,但朕不能不顾及朝臣的想法。”
“臣能入军为锦州报效已经感激涕零,如今更不敢妄想枢密使之职。”楼弃俯身跪在侧殿,情绪激动。
“好了,朕已经下了旨意,你心安理得的受着。”赵以宸摸了摸桌案上的霁蓝瓷瓶,擦去了上面不小心沾染到的赵以泰的血迹,“进攻大漠的计划,你暂时不要参与,由启明带队即可。”
“臣遵旨。”
赵以宸刚出天圣殿,便看见宋知伫立在石阶上,风袖随风飘飘,一身清冷,眼眸中泛着点点光华,如同那颗在冬日的山茶花,幽情绝艳。
“怎么来了?”赵以宸语气极其温柔,与刚刚那副暴戾的模样判若两人。
“臣妾听说谏院来请太后出面,臣妾担心.....”宋知其实更担心那些谏院之人会惨死赵以宸之手,想着能拦一人是一人。
但赵以宸好像会错了意。
“朕无妨,你告诉朕,要努力做自己,不是吗?”赵以宸搂过宋知,一同走回了漪澜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