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歹也是从我秋家出来的人,怎么就会不如一个小小的大漠孤女?”
“父亲您小点声吧,这离雨花阁没多远,别被陛下听去了。”
秋明鬓边已出现了几缕白发,人也没了些精气神,依旧还能居高临下的质问秋雨桐。
“你也知道要面子,那个孤女都坐到你头上去了,还能有什么面子。”秋明嘴里的唾沫星子四处乱窜,实在是没有当官的模样。
秋明甩了甩衣袍,靠近了些秋雨桐悄声说道,“你入宫也一年了,美貌不能当饭吃,还要尽快生下一个小皇子才是,这样咱们秋家才算是真的留下了皇室血脉。”
“我能如何生,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啊。”只有秋雨桐自己明白,她没有和赵以宸行过周公之礼,更别谈生皇子的事情。
“你做好两手准备吧,一是找个机会将她做掉,二便是尽快怀上陛下的龙裔。”说完,便塞了一包药粉给秋雨桐。
“父亲,这是?”
“有时男女欢好,不一定需要两情相悦。”
秋雨桐手里紧紧攥着那包药粉,内心犹豫不决。
生母一直都秋雨桐心里的劫,秋家人贪恋权势,主母也是富贵人家的嫡出小姐,秋雨桐为了获得一时的富贵,狠心地抛弃了独自将她养大的母亲。
转身就投入了秋家的怀抱。
为了得到了主母的肯定,她整日天未亮就起来钻研琴棋书画,整个锦州若她说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
入宫,也是她为了讨好秋明而主动提出的。
所有人都以为,凭着秋雨桐出众的外貌以及优秀的才华,定能在后宫里平步青云。
谁能想到,被一个半路杀出的宋知抢了所有风头。
她真恨,没有在那时让宋知彻底消失在她的眼前。
“德妃娘娘,你还好吗?”白术本是想出来散散酒意,却遇上了躲在角落的秋雨桐。
她除了琴棋书画精通以外,也有一手以假乱真的好演技。
“白侍郎?”秋雨桐瞬间带上了哭腔。
白术这阅人无数的眼睛,一眼便看出了秋雨桐在装。
他也没有戳穿,由着秋雨桐的演技往下走。
“德妃娘娘怎么哭了?”
“没事,就是想到去世的母亲,有点惆怅。”
一个女人愿意在男人面前示弱,多少带了一点亲近的信号。
白术赌了一把,他赌眼前这个人会是他得到那个王位的第一助力,即使她是赵以宸享用过的女人,也不要紧。
他搂过秋雨桐,拍了拍她的后背。
这简单的一个手势,瞬间捕获了秋雨桐的心。
冬日黄昏透过云彩密布于苍穹之巅,隐约有一两只瘦小的乌鸦,互相牵绊,越飞越远,彻底融尽无边无垠的旷野尽头,惆怅无尽,思绪万千。
“你在想什么?”赵以宸把宋知带上城墙,迟迟不见宋知开口,
“臣妾在想,时间过得真快,又是新的一年。”宋知将鬓边被风吹散的发丝别到耳后,眼睛里尽是锦州城的万家灯火。
六朝古都,用了数不尽斑斓的色彩才筑建起这座城池。
站在这城的最高处,仿佛还能听见先人泛凉的低叹,甚至还能看见盘桓在江岸边,久散不去的薄雾。
“是啊,又是新年。”赵以宸轻叹,“该将那事提上议程了。”
宋知一脚踩上城墙,整个人都站在靠近边缘的地方,张开双手,感受寒风的肆意。
“你干什么!快下来!”赵以宸以为宋知要想不开,赶忙伸手拉住了她的裙琚,终究是从他手中错过。
“陛下,你快看,站在城墙上,能看到更远处的山!”宋知放肆地大笑着,她好久都没这般自在快活了。
入了宫,穿上了人人都羡慕的服饰,一层又一层的繁文缛节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串又一串沉重的枷锁。
她原本是想说服自己来适应,而随着她越沉寂自己的心,就越发向往自由。
宋知总是一次次给赵以宸带来惊喜,他今日才发觉,宋知并不是只有清冷的一面,原来她笑起来更好看。
赵以宸顺着宋知的手站上城墙,与她并肩感受,那高处不胜寒的滋味也少了大半。
从高处远眺,越过了薄雾,将远处的景色尽收眼底。
赵以宸多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他已经失去了一次黎思,不能再失去宋知了。
“设枢密院,主管军事政要,凡是军事方面的事情,统一归到枢密院去。由楼弃担任枢密使,皆由其派遣。”赵以宸玉玺一盖,敲定了一个朝局的走向。
然,这仅仅只是开始。
“恭喜枢密使,贺喜枢密使。”下朝后,众人纷纷涌上前,将楼弃围了个水泻不通。
围在楼弃前的,几乎都是年轻一辈的官员,凡历经先帝的官员,没一个摆出了好脸色。
“林司谏,陛下这番举动,视你我与何地?”谏院副使凑上前,与林序秋低声耳语。
“你我本就是为人臣子,陛下的一举一动需要将你我放在眼里吗?”林序秋拿衣袍遮了遮嘴,示意副使莫要多言。
副使还是不死心,回到谏院召集了其他谏院同僚,唯独没通知林序秋。
“各位同僚,陛下如今突改朝制,且楼弃并不是正儿八经通过科试考上来的武生,怎么就轮到他成了枢密院使?”副使在堂上慷慨激昂,一番言辞颇为愤怒。
“副使之意,是想要上书弹劾枢密使?”
“此事下官以为,要告知林司谏以后再做定夺。”
林序秋能历经两朝而至今立于高位,且深受赵以宸重要,不光是因为先帝钦定不杀言官,更重要的是,林序秋拿捏着谏院各处的人心。
而副使虽比林序秋年轻,为人过于激进,剃头挑子一头热,不是个沉稳的主。
“林司谏,林司谏,你们就知道躲在林司谏背后,他还能护你们一辈子吗?”副使有些恼怒,不论他如何努力,他始终要低林序秋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