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这锦州宫琉璃黛瓦,辉煌耀眼,深夜里行走在这,还是有些使人冷不丁地打起寒颤。
宋知带着青玥在司仪局反反复复检查了数遍,与礼部侍郎确认多次才放下心中的石头。
猛然,宋知又想到了什么,带着青玥往内饰局走去。
果然不出宋知所料,朝瑰在司典大仪中的服制出现了问题。
而此时还未到五更,内饰局不过就留下了一个值守的小厮。
“娘娘,这衣服看着很奇怪。”青玥先发现古怪,连忙喊来宋知。
青玥用手在服制上轻轻一扫,上面绣着的金凤牡丹瞬间全部掉落,一地的凌乱丝线使得青玥立刻慌了神。
“不、不是我弄得”青玥连忙跪在地上,自小接受的传统礼制在她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一有小错便立即想到了下跪求饶。
“你起来,我说过从未将你视作奴仆,无需在我面前下跪求饶。”宋知搀起青玥,转而望着地上的丝线说道:“我并未与宫人交恶,这一看便知是华清殿的手笔。我本是想尽自己绵薄之力让朝瑰来得更舒适些,不曾想被人误以为抢了风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司典大仪还有不出一个时辰就要开始了。”
“既是如此,那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宋知让青玥把朝瑰的服制与秋雨桐的服制相互调换,稍微更改花样,再用银丝将那些散落的丝线重新放了回去,乍一看与平常的朝服并无二致,只不过轻轻一碰便会即刻落地。
她并不害怕与华清殿站在对立面,又或许说,从入宫的那一刻起,两人就已经成为了彼此的对手。
一边背靠贺兰康年,一边倚仗着秋明。
说来说去,为难的不过是那稳坐朝堂之巅的赵以宸罢了。
时至今日,贺兰家并没有让宋知做出什么危害他人性命的事情,偶尔弄点奏折也不是什么置人死地的大事。
也正因为如此,宋知才无法彻底了断她与贺兰灼之间的联系。
朝服的事暂且得到了转圜,秋雨桐那边什么时候发现,来不来得及更换,宋知已经管不上了,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圣人,无非是想在这牢笼里好好活下去。
数月未见,朝瑰与先前大不相同了。
她将一头浓如墨的乌发全都梳到后尾,原本散落难控的乌发被乖顺的盘成了发髻,两侧插着小臂般长的凤凰流珠步摇,黛眉轻染,朱唇桃红,早就不是那不谙世事的公主殿下了。
朝瑰携着漠北小王子顺着城门一路走进来,路上受着臣民的跪拜,风光无限。
两人同走在路上,却不见彼此眼中的爱意。
对于他们来说,这也许是件不得不冠的枷锁,更是身为女子的无奈。
越靠近宫墙,朝瑰心里的委屈就更往上涌了几分。
赵以宸站在天圣殿正中间,前方是一道宣红的大道,他身侧一左一右站着宋知和秋雨桐,望着朝瑰来的方向,神情难测。
宋知轻瞥了一眼另一侧的秋雨桐,她的朝服与今早送去的完全不一样,比那件破损的更加光彩夺目,上面用金线串着细珠,将那牡丹绣得仿佛要从衣服里长出来般,就连那底料,都是西州特有的云锦。
一看便是早就备好了的,准确来说,秋雨桐一开始就没打算穿那件朝服。
感到身旁的目光,秋雨桐也扭头看去,对着宋知露出了一抹胜者的姿态。
宋知并无害人之心,见她还能在自己面前得意,宋知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地。
然而关于朝服被毁的事情,还是被捅到了赵以宸那里。
典仪结束后,秋雨桐立马带着那件破损的朝服奔向了赵以宸那里。
“陛下,您看臣妾的朝服,都被毁成这样了。”秋雨桐略带着哭腔,仿佛受了泼天的委屈。
真是好心机,好计谋。
若那朝服没被发现纰漏,让昭瑰在司典大仪中失了态,那最终罪人还是宋知,如今不管如何,这失职之责还是落到她身上。
难得有面见赵以宸的机会,秋雨桐自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打扮得光彩熠熠,从她身旁路过时那胭脂味还久久不散,赵以宸被这胭脂味呛的轻咳一声,将手臂从秋雨桐的缠绕中抽离了出来。
他面无表情的望着跪在殿中的宋知。
“你可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