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帮徐逸之办好出院手续,把人送回家。路上,他给秦淮川打去一个电话。
“爸爸,我听秦子实说你要投资罗门集团。这笔钱你给出去没有?”
坐在五星级酒店的咖啡厅里,正在等待秦子实赴约,并于无意中看到网络新闻,得知项目已经黄了的秦淮川,此刻正频频擦拭额头的冷汗。
他的公文包里就有一份合同,拟定投资八千万美金,数额比之优途根本不算什么,却也是秦氏仅剩的一点流动资金。
若是新闻再晚那么几天爆出来,这笔钱连同秦氏,都会被秦子实坑得连渣都不剩。
“没有没有,钱还在公司的账上,合同也没签。”秦淮川端起咖啡,顾不上滚烫的温度,狼狈不堪地喝了一口。
他没想到儿子的判断竟然是正确的,而秦子实在网上闹得那么凶,掀起如此巨大的舆论,到头来却只是把他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小丑!
过了今天,什么怀才不遇的商业神童,什么寒门贵子的经典范例,什么逆境反转打脸豪门,全都成了笑话!
秦淮川吐出一口气,感慨万千地说道:“儿子,爸爸应该相信你的。”
“就算你不相信我的判断,也应该相信逸之的眼光。难道你真的以为他是那种公私不分,见色忘义的人吗?”开着车的秦青,抽空瞥了徐逸之一眼。
坐在副驾驶座的徐逸之缓缓靠近,对着话筒戏谑地说道:“我是。看见你,我就晕头晕脑,什么都忘了。”
话落,他低声笑了笑,磁性的嗓音震颤着秦青的耳膜,叫他不由自主红了脸颊。
秦青假装羞恼地瞪了徐逸之一眼,一秒钟后自己却也绷不住地低笑起来。
信号另一头的秦淮川听见两人的打情骂俏,竟然觉得安心了很多。要不是徐总愿意教导儿子,更愿意帮儿子担责,秦氏和蓝宇不可能避开这个劫难。
“你们在一起吗?那你们好好庆祝一下,晚点回来也没关系。爸爸去公司了。”秦淮川态度亲昵地叮嘱着,仿佛从来没想过拆散二人。
秦青点触液晶屏,挂断电话,然后侧了侧身子,避开越靠越近的徐逸之。
“你坐好,不然我会被扣分的。”他看着前方的路况,语气平静地说道。
“我们没有违反交规,为什么会被扣分?”徐逸之慵懒地靠着椅背,身子依旧偏向爱侣。
“你再靠近一点,我就会忍不住吻你。开车的时候接吻肯定违反交规。为了我们的生命安全,也为了别人的生命安全,请你老实坐好。”秦青看着前方,严肃认真地下令。
徐逸之愣住了。
秦青侧眸看他,忽而展颜一笑。
愣住的徐逸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这朵小花撩拨了。他颇觉有趣地摇头,继而朗声大笑起来。
“乖乖,你找个地方停车,我现在就想吻你。”徐逸之的嗓音又沙哑又愉悦,一边说着话,一边挽起白衬衫的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
看样子,他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秦青飞快瞥他一眼,勾着薄唇漫笑:“前面就有一个地下停车场,三分钟之内可以到,我早就看好了。”
徐逸之半掩着笑意深浓的脸,闷闷而笑。
“乖乖,你真可爱!”他幽幽叹息,无比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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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唇珠有些红肿的秦青慢慢把车开进秦宅的庭院。
路过那口青绿静婉的池塘时,他驻足观望了一会儿,看着已经由一片荷叶长成了大片荷田的一叶莲,不由欣悦一笑。
秦广元站在门口,扬声说道:“回来了?”
“嗯,回来了。”秦青收回目光,朝家走去。
“怎么不把徐逸之带回来?”
“他和仓总有事要谈。”
“什么事?刚出医院就工作,不休息几天吗?”
“收购优途的事。”
秦广元愣了愣,然后才摇头叹息:“徐逸之怕是从欧洲回来就已经想到今天这一步了,要不然他不会任由秦子实在网上闹得那么厉害。把优途钓上钩,他就成功了。姜还是老的辣啊!子实到底还是太年轻。”
“他不是太年轻,是太贪心。”秦青扶住秦广元的胳膊。
跟着走出大门的姬兰面色苍白地听着爷孙俩的对话。
“子实不会有事吧?他那份工作保不保得住?”姬兰走到秦广元另一边,扶住公公的手臂。
坐在餐厅里的秦淮川抬起头来,冷笑道:“他差点把秦氏也整破产,你还担心他干什么?”
姬兰脸色更白,讷讷地不敢说话。
秦青把秦广元扶进餐厅,又替老人家拉开椅子,护着他坐下,然后才自己落座,缓缓开口:“如果做项目的时候他没有利用职权获取私利,被辞退也就没事了。如果他对投资款动了手脚,还收受了贿赂,下场可能……”
秦青摇摇头,叹口气,没有把话说完。
但姬兰明白,那未尽的话里藏着多么可怕的结局。
“子实向来老实,他不会动手脚的。”身为一个母亲,她本能地为孩子辩护着。
秦淮川冷笑道:“他老实?他老实就不会在网络上造谣污蔑徐总和秦青!他老实就不会搞出这么大的乱子!优途也是市值千亿的国际大公司,实力只比蓝宇差一线,是蓝宇最有力的竞争者!可你看看优途现在是什么样子?你说秦子实老实,优途的李总第一个不答应!”
只要一想到这个养子连秦氏也坑,秦淮川就气得想拍桌。
“这么些天下来,那孩子我也看透了。他很可能拿了一些不该拿的钱。蓝宇收购优途肯定要查账,他躲不了。”秦广元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转而看向乖巧懂事,精明能干的亲孙子,又觉得颇为欣慰。
姬兰强撑着笑脸说道:“别聊他的事了,快吃饭。”
然而在饭桌上,吃得最没滋没味的人就是她。
饭后,秦青提着一壶水来到阳台,照例浇灌自己的花。蔷薇已经开过了,月季却还红着,漫漫绕绕的爬山虎从墙边探出头来,在晚风里轻轻地摆,像孩童一般可爱。
秦青把水珠洒在火红的花瓣和嫩绿的树叶上,忽觉肩胛骨处发痒,回到浴室半褪衬衫,对着镜子一看,那浅粉的花蕾竟然舒展着两片玉润的花瓣,莹莹珠光闪耀其上,浸透了雪白柔腻的肌肤。
无疑,这是世上最美的图腾。
秦青呆呆地看了很久,用指尖抚了又抚,探了又探,然后才欣喜地笑了。他总是微微发白的唇,不被亲吻,竟也透出一点鲜红欲滴的色泽。
“喵!这个花苞怎么开了?”偷偷溜回来的996惊讶地喊。
秦青立刻穿好衬衫,平静低语:“我也是第一次见,不明白它到底是怎么了。”
996狐疑地打量秦青,总觉得他隐瞒了很多东西。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主角受!
“秦青,算我求你好吧。我先给你跪一个。”996人立而起,然后扑通一声跪下。
一只胖乎乎的小猫用两条后腿人模人样地跪趴在地上,背影和脑袋圆滚滚毛茸茸的,看上去着实有些可爱。
秦青倚着洗漱台,慢慢扣上衬衫纽扣,了然道:“求我帮你救秦子实吗?”
“你知道?”996拖着圆滚滚的身子膝行几步,抱住秦青的大腿,绿眼睛睁得圆溜溜,可怜兮兮地哀求:“我刚从他那边过来。他拿了罗门和优途的钱,已经被人查出来了。如果不把钱还回去,优途会报警抓他。他可是命定之人啊!他怎么能坐牢!”
“命定之人干了坏事就不用坐牢吗?”秦青不由莞尔,笑意却不达眼底。
为什么男配谨小慎微也总是万劫不复,而那些所谓的主角,无论做了什么,都能仙途通达?
“你别酸了!救秦子实就是救我们自己!你不做回城任务,我就不说你了,你总不能让主角受的命运完全脱轨吧?他要是坐了牢,还不知道天道会怎么惩罚我们!”996快急哭了。
“可他每次得了绝症,天道不也没什么挽救的举措吗?”秦青漫不经心地说道。
“他得了绝症,那是环境导致的,没有人为因素。他如今要去坐牢,那可是你一手造成的!你种了因就要承受果!天道会认准你的!你怕是没被雷劈过——”
996话没说完,三楼的阳台便传出一阵窃窃的低语。
一人一猫感观都远超常人,自是听得清清楚楚。
秦子实在电话里哀求:“妈,你帮我想想办法。”
姬兰左看看右看看,小声问道:“你要多少?”
“六千万就够了。”
“六千万?我一个家庭主妇哪来那么多钱?”姬兰倒抽一口气。
“把外公送给你的股份卖了,你就有钱了。你不是还有很多珠宝首饰吗?”
“那些股份以后要留给秦青的。姬家的公司,你外公要交给他管理,他不能没有股份!”
“他只是没了股份,我失去的是整个人生!妈,你真的不管我了吗?你忍心看我一辈子就这样毁掉吗?要不是秦青故意误导我,我也不会有今天。妈,我真的没有路可走了,你是唯一能帮到我的人!妈,我求你……”
秦子实开始哭泣,声音压抑得可怜。
他说,在这世界上,只有姬兰能帮他。然而同一时刻,还有另一位母亲正在为他奔波。
沈明淑的短信,忽然发进了秦青的手机。
【秦青,借妈妈八千万好不好?妈妈一辈子感谢你!】
秦子实跟姬兰要六千万,沈明淑这边一开口就是八千万,价格涨得太快了……
秦青看着这条短信,无声笑了笑。
沈明淑的短信不断发送进来,先是认错,说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说自己以后会补偿,说自己不该迁怒等等。
好话说尽之后,她开始歇斯底里地谩骂:【你不是有一个很有钱的男朋友吗?你找他去借啊!】
【小小年纪就在夜市摊里混,你早就开始卖身了吧?】
【你来钱应该很容易吧?看在我养你这么多年的份上,你帮我一把不行吗?】
【你怎么这么狠心?】
【你这个扫把星,谁沾上你,谁就没好事!你害死了我老公,现在还要害死我儿子!你不借钱我就杀了你!我拉你一起下地狱!】
各种极尽恶毒的诅咒,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源源不断地传入秦青的手机。
就在这时,三楼阳台传来姬兰坚定的声音:“好,妈妈帮你。妈妈把姬氏的股份和所有珠宝都卖了。秦青知道了也不会怪我的,那孩子性格很好,根本不会计较这种事。你等着,妈妈明天就去联系买家。”
秦青抬起头,隔着天花板看向上方,已能想象到,姬兰正因为养子的悲惨境遇而痛苦煎熬。到底是养育了二十五年的孩子,割舍不下啊。
为了这个孩子,出卖什么都可以,包括自己亲儿子的利益……
秦青闭了闭眼,低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996欣喜若狂,立马爬起来,换了一副嘴脸:“呸,刚才本喵就不应该跪你!本喵咒你折寿一百年!秦子实才不用你救呢,人家是命定之人,气运加身,总能逢凶化吉!”
秦青勾唇一笑,“你不让我救?那我偏要救。”
996愣住了,“你说什么?”
“秦子实我救定了。”秦青走出浴室,站上阳台,给徐逸之打去一个电话。
996连忙跟在他身后,眼睛瞪得溜圆,满心都是匪夷所思。这人是秦青吗?没被谁魂穿吧?
“秦青,你傻了吗?”996又是担忧,又是窃喜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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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逸之的手机摆放在圆桌上,圆桌周围坐满了蓝宇的高层,每个人都红光满面,兴致昂扬。之前狠批徐逸之的那些股东现在正一个个站起来,捧着酒杯满口赔罪。
徐逸之似笑非笑地靠着椅背,也不言语。
坐在他身旁的仓洺瞥见他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竟想也不想就伸出手。
徐逸之笑容微凝,继而也飞快伸出手,钳住了仓洺的手腕。
“这是你的电话吗?你不问就接?”他勾唇淡笑,眸光却冷如寒冰。
手骨几乎快要被捏碎,剧烈的疼痛顺着被压迫的神经凶狠地刺入大脑,却不能让仓洺皱起哪怕一丝丝眉头。他看着屏幕上那微微亮着的名字,不舍放手。
徐逸之凑近了一些,冷冷地笑,徐徐地问:“怎么,想偷我家?”
仓洺定定看他一眼,毫不避讳地点头:“是啊,想偷。”
如此不体面的话,如此不道德的行为,他说了,也做了。比起曾经的无欲无念,万般皆空,他已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屏幕还在亮着,手机一直震动,那头的人已然等得太久。仓洺恋恋地看了手机一眼,这才把它还回去。
徐逸之立刻握紧手机,同时也甩开了仓洺的手。
堂堂两位老总,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人物,此刻竟为了一个手机,在酒桌上争抢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一个什么宝贝。
众位高层看得目瞪口呆。
仓洺与徐逸之互相睇视对方,冰冷的气场无形碰撞,散成冰屑,冻得周围人瑟瑟发抖。
一位股东正想问谁的电话,就听徐逸之对着话筒,温柔宠溺地道了一句:“乖乖,吃晚饭了吗?”
乖乖?谁啊?徐总包养的小情儿?
徐逸之仿佛有读心术,笑着环视众人,低声解释:“的确是小情儿,秦青的秦。”
众位股东:“……”这恩爱秀的!
仓洺握了握已然空置的手掌,然后便拿出一条纯黑的手帕,掩住嘴轻轻咳嗽。鲜红的液体浸透布料,却没有谁发现。
身体的痛苦也不能让他把目光从那台手机上移开。透过飘忽的信号,仿佛能窥见那心心念念,妖冶明媚的一张脸,和温温柔柔,如水静谧的一双眸。
“秦子实到底拿了多少钱?”秦青坐在晃晃悠悠的摇椅上,看着漆黑夜色问道。
“从罗门拿了六千万,从优途拿了八千万。”徐逸之据实以告。
“所以是14亿?”秦青笑了,为秦子实的过度贪婪。失去了秦家,又没法勾上仓洺,那人对金钱的渴望被催发到了极致。
“是的,他胆子很大。”徐逸之玩味地说道。
“我妈妈要卖掉珠宝和股份帮他填窟窿。明天你能不能找人拖住她。”
996连忙跳上茶几,恶狠狠地瞪着秦青。它就说这人怎么会好心帮忙,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秦青瞥了996一眼,继续说道:“我不想让我妈妈为秦子实牺牲到那个地步。秦子实的债我来还,我先把我的车卖了,你明天帮我找买家,顺便找人把消息透露给我妈妈,让她别担心。”
听到这里,996才大松了一口气。没想到秦青这么孝顺!
然而徐逸之却不可遏制地低笑起来,被酒桌上的推杯换盏,逢迎巴结弄得厌烦不已的心情,都在此刻化作了兴致盎然。
“乖乖,你真狡猾。好,我会照你说的做。”徐逸之格外温柔地应承着。
仓洺把纯黑手帕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哑着嗓子说道:“秦青,明天来上班,公司最近会很忙,需要人手。”
再忙也不缺秦青一个。所有借口,不过是为了能天天见到那人罢了。
徐逸之似笑非笑地瞥了仓洺一眼。
秦青愣了一愣,然后才提高音量回答:“好的仓总,我们明天见。”
一句明天见,竟让如火般烧灼的内脏体味到了一丝治愈的沁凉。仓洺点点头,微不可查地勾了唇角。
电话挂断了,秦青去到三楼,敲响了姬兰的房门。
“妈妈,这是我妈发给我的信息,您看看吧。”秦青把手机递过去。
起初几条信息都是认错道歉的,态度还蛮真诚,姬兰看着也有点欣慰。可是翻到后面,沈明淑的真面目就暴露无遗。那些肮脏的,恶毒的,不堪入目的内容,叫姬兰的手一直在颤抖。
“我妈想让我给秦子实还债,您说我还不还?”秦青平静地问。
“还什么还?她对你这么坏,你凭什么帮她?”姬兰语气尖锐地质问,眼睛因为气愤和痛苦,红得有些骇人。
“我刚才问过逸之了,他说秦子实拿了罗门六千万,拿了优途八千万,加在一起是14亿。这笔钱我要是不帮我妈还,她就找不到人帮她了。”秦青为难地叹了一口气,微微发红的眼也藏着不知该如何抉择的痛苦。
姬兰连忙握住门把手,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形。14亿?!怎么会这么多?子实骗了她!他怎么能贪心到这个地步!
气愤,担忧,痛苦,纠结……种种情绪阴云一般压在姬兰心头,让她六神无主。但她依旧扯开一抹笑容,若无其事地说道:“这事你别管,他们自己会解决的。”
“怎么能不管呢,我妈现在肯定很着急。”秦青摇摇头,担忧不已地呢喃。
姬兰心里梗塞得厉害,却又不能说儿子错了。哪个孩子不依恋母亲?可是,自己才是他的母亲啊!
姬兰压下满心酸涩,又劝了几句,见儿子勉强打消了帮秦子实还债的念头才疲惫不堪地回到自己卧室。
从保险柜里拿出股份和珠宝时,她竟然涌起了一股怨愤不甘的情绪,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怨愤谁,又不甘些什么。
翌日,姬兰带着自己全部财产,偷偷联系了一名买家。买家说股份的交易数额太大,暂时凑不到钱,得等个几天再说,珠宝倒是可以马上收购。
姬兰不疑有他,把珠宝交给鉴定师,强压着心痛和不舍,拿到了一张支票。
买家用绒布盒子把珠宝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不经意地说道:“最近行业是不是很不景气?好多人在我这里典卖东西。今天有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小哥找我卖二手车,科尼塞克,全球限量款,银色流线型,一口气打八折。他说他还有好几辆跑车,全都要卖,还有手表,珠宝,房产什么的。连高定西装也卖,啧啧啧,这得缺钱缺到什么地步。”
姬兰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一把抓住买家的手臂,焦急地问:“那人叫什么名字?”
“叫秦青,最近网上全都在夸的那个富二代。他在蓝宇工作,挺有商业头脑的。”买家笑嘻嘻地说道。
戴着口罩和帽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且不报真名的姬兰,一瞬间有些头晕目眩。她的儿子竟然真的听了沈明淑的话,变卖所有财产去帮秦子实还债?
他今天卖掉的那台车,是她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犹记得拿到礼物那天,他笑得那么开心,带着她在滨湖大道上来回兜风,兴奋地迎风叫喊。
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只要沈明淑一句话,他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卖掉。他甚至还要卖掉秦家和姬家送给他的全部财产,去换取沈明淑的安心!
姬兰握紧手中的支票,看着那上面的数字,竟会觉得痛恨。深切的,汹涌的,彻骨的痛恨!
14亿,这笔债到底是谁欠的?凭什么沈明淑的儿子犯了错,她却要逼着我的儿子用所有的一切来赔?
不公平!这不公平!
站在自己的立场,姬兰看不清也撇不开。可是站在母亲的立场,她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儿子是多么可怜。
就在这时,秦子实打来电话,焦急地催问她钱到账了没有。
姬兰忽然觉得反胃,想吐、想恨、又想哭。
她敷衍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把那张支票递给买家,哽咽道:“我用这张支票,买你刚收购的那辆跑车可不可以?”
“夫人,这张支票的钱多了,你转账吧。”买家倒也实诚。
“支票你拿着,把跑车给我。”姬兰坚持要这样做。她心疼得无以复加,只能用这种方法补偿。
买家心中窃喜,忙把车钥匙递出去,美滋滋地道:“那个小哥还有几块表要卖,我当时钱不够,没买。拿到你的支票,我就可以联系他买表了。”
刚站起身要去提车的姬兰,忽然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他要是把表卖了,你就告诉我,我买。”到了这个地步,姬兰还能如何?
儿子默默付出什么,她只能暗地里给他找回来!她的儿子,她自己不心疼,反倒去心疼一个贪婪又自私,还犯了法的养子!她怎么这么傻啊!
姬兰开着那辆跑车,一路飞驰,一路痛哭,回到家时眼睛已红肿不堪。
秦青把她拉到自己房间,捧出一个丝绒盒子,叹息道:“妈妈,这是您典卖的珠宝,我帮您买回来了。秦子实的债我来还,您和沈妈妈都不用操心。我是你们的儿子,有什么事我来扛。”
姬兰愣了好一会儿才用无比沙哑的嗓音问道:“你哪来的钱赎珠宝?”
“我和逸之在拍卖行里逛,无意中看见您的珠宝,就找他借钱买回来了。”秦青打开丝绒盒子,把一条祖母绿项链戴在姬兰空荡荡的脖子上。
“妈妈,您真漂亮。”他歪头看了一会儿,展颜轻笑,末了拥住姬兰,叹息道:“妈妈,您别担心,秦子实的债我来背,我会卖掉外公给我的股份,他要是生气,想要剥夺我的继承权,那也没关系,我可以接受。徐逸之也有钱,我找他借,大不了我下半辈子慢慢还。我的工资,我的财产,我的股份,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你和沈妈妈健康快乐就好。”
姬兰的心,就在此刻尖锐地疼痛起来。
她的孩子,卖了他的财产,帮她把这些珠宝又赎了回来!她的孩子,因为害怕她担心,帮一个曾经陷害他的人,抗下了那般巨额的外债,还毁了下半辈子!
为什么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的孩子?为什么?
姬兰紧紧抱住秦青,无声流泪。无论秦青怎么问,她总是不说原因。
她有什么脸啊?她有什么脸当一个母亲?
秦青扶着姬兰回到房间,帮她洗脸,擦手,倒了一杯热牛奶。
当他离开卧室之后,姬兰才捂住脸,压抑着极致的悔恨,痛哭起来。
她不配当一个母亲,她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