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一边削苹果,一边看着智脑上的那行血色小字。
徐逸之和仓洺都在病房里,故而他脸上没有露出特别的表情,削苹果的动作也不疾不徐,稳稳当当。
996盯着他的脸,却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你不开心吗?你不激动吗?这可是我们唯一的生路!你不用再当苦情男配,也不用走被虐的剧情,只要甩掉徐逸之,攻略了仓洺,我们马上就能离开这个世界!你打过游戏吗?你知不知道回城卷轴怎么用?我告诉你啊,这个道具简直逆天了——”
996兴奋的述说被秦青慢悠悠的嗓音打断。
“我来自于修真界,我知道回城卷轴是什么东西。”
秦青依旧不紧不慢地削着水果,眸子里一片平静无波。发觉徐逸之在看自己,他微微抬眸,勾了勾唇,冲那人温柔地笑了一笑。
发觉仓洺也在看自己,他转脸看去,嗓音温润:“仓总,你真的不想吃个苹果吗?”
“谢谢,不用了。”仓洺冷漠拒绝。
然而唯有徐逸之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是何等的焦灼。
徐逸之嘲弄地瞥他一眼,末了叮嘱秦青:“慢点削,小心手。”
“知道啦。”秦青笑弯了眸,削苹果的速度果然放慢了很多。
这么乖巧可爱的一朵小花,徐逸之怎么舍得把他送给别人?内心如火的焦灼,一点儿也不比仓洺少。
“你既然知道,那就赶紧做任务啊!等会儿你就跟徐逸之说分手!他都快死了,你还留恋什么?一条生路就在眼前,你快冲啊!”996跳上一旁的柜子,焦急地催促。
秦青慢慢削着苹果,眼看果皮快要垂落地面,便用脚尖勾来一旁的垃圾桶,稳稳接住。
他好半天没有回答996,眉眼一片沉静安然。
996急地直磨爪子。
徐逸之和仓洺开始聊天,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公事,心绪却全部都凝结在一旁的小花身上。他们头一次知道,等待的滋味竟是如此难熬。
苹果皮终于削好了,秦青把果肉递给躺在病床上的徐逸之,又抽了一张餐巾纸,垫在他衣襟上。
这般的温柔体贴,让徐逸之满心都是动容,然而吃进嘴里的苹果却尝不出半点滋味。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他没有心思做任何事。
仓洺从西装内袋里取出纯金烟盒,烦躁不堪地把玩。他漆黑的眸,状若无意地扫过秦青温柔的脸。
秦青也眨着桃花眼看过来,发觉仓洺没有抽烟的意图,只是在把玩烟盒,便又收回了目光。
那烟盒做得极精致,上面刻满了许多看不懂的神秘符文,细小符文井然有序地排列,组成一个旋涡状的图腾。隔远了看,那图腾又有一点像眼睛。
“你干嘛不说话啊!”996按捺不住了,用爪子刨了刨秦青的胳膊,再度催问:“你到底做不做任务?一个是快要死的人,一个是如日中天,位高权重,富可敌国的命运之子,你还在犹豫什么?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我没在犹豫。”秦青又拿起一个苹果,慢慢削着。
没有犹豫就是答应了?996露出喜色。
徐逸之咬了一口苹果,修长的眉慢慢蹙起。舌尖品尝到的……是苦味吗?
仓洺漆黑的眸子闪了闪,里面有微光亮起。
然而,秦青很快幽幽叹息了一声:“但是你忘了吗?我不是人啊。”
996愣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弄明白,这朵妖花刚才究竟在说些什么。
是个人都会选择身体健康,富可敌国的仓洺,可秦青偏偏不是人,所以他的选择——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我选徐逸之。”秦青勾起唇角,轻轻柔柔地笑了。
他转头看向徐逸之,在心里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我的选择只有他,我不会跟他分手。”
徐逸之啃咬苹果的动作停顿了几秒,然后才又继续。他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也什么都不知晓,可舌尖的苦味全都变成了浓甜,那些焦躁不堪的等待,那些患得患失的不安,都在此刻化为了极致的满足和愉悦。
他赌对了!
仓洺骤然握紧烟盒,抬眸看向秦青。瞳孔里那些刚亮起的微光,又都尽数熄灭。一些沉重的,阴郁的,痛苦的,甚至是绝望的情绪,从他心脏的裂隙里汩汩喷涌。
他赌输了!
他在病床边僵直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才拉来一张椅子,缓缓坐下。
他还是那么冷漠,坚硬,强悍。然而唯有徐逸之知道,若是秦青不在眼前,他只会弯下脊背,露出无能为力的颓然。
“为什么啊?好好的生路你不走,你偏要自寻死路?你是不是疯了?”996已经抓狂了,指着徐逸之说道:“你看看这个痨病鬼!他没有几天好活了!”
“痨病鬼”徐逸之微不可查地勾唇,笑容却有些冷。
996指着仓洺:“你看看这个命运之子,他这么高大英俊,有钱有势!你是不是眼瞎啊?跟了他,你知不知道你能得到世界上最好的一切?这条路是生路,也是享福的路啊!”
仓洺又开始慢慢把玩烟盒,偶尔掠过996的眼神竟然柔和了许多。他头一次觉得这只小猫有一点顺眼。
秦青在心里缓缓说道:“你说的没错,跟了仓洺的确可以应有尽有。钱财、权力、身份、地位,全都唾手可得。可我是一朵花啊。”
秦青抬头看向正在吃苹果的徐逸之,温柔地笑了。
“我要风,要雨,要星,要月,要阳光,要泥土,唯独不需要财富和权势。而徐逸之,他就是我的风和雨,星与月,阳光并泥土。他用爱滋养了我,离开他,我就开不了花。一朵不能盛开的花,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说到这里,一颗苹果也已经削完。
秦青把这颗苹果递给仓洺:“仓总,您吃。”
仓洺静默了许久才接过这颗苹果,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苦,苦到舌尖都已麻木,苦到血液的流速都在减缓。可是这份苦是秦青亲手递给他的,他便也只能吞下。
徐逸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手掌遮住了微微泛红的眼。这段告白让他明白,自己在秦青心里竟然是吹拂他的风,滋润他的雨,照耀他的星月,温养他的阳光和泥土。
有那么一瞬间,素来傲视一切的徐逸之竟然卑微而又不安地想——我凭的是什么?
仓洺冷冷睨他,仿佛也在问:你凭什么?
“你确定徐逸之是爱你的吗?”996瞟了徐逸之一眼,开始挑拨,“我觉得他只是贪图你的美色。他那张脸风流又多情,肯定是个花心鬼。”
“我确定他爱我,所以我也会爱他。在他最艰难的时刻,我会陪他一起走。”秦青走进洗手间清洗水果刀和双手。
“你的感觉一点儿也不准。别忘了,你以前爱过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这次你就不怕重蹈覆辙?”996追进洗手间。
徐逸之扔掉苹果核,脸上露出一丝冷意。
仓洺吃着那个苦不堪言的苹果,淡淡说道:“怎么,你介意了?”
“我只是介意他被人伤害过。”徐逸之拿掉衣襟上的纸巾,擦了擦嘴,眸子里煞气弥漫。
两人假装聊天,实则都竖起耳朵聆听洗手间里的谈话。
“我不怕,因为我知道,徐逸之是真的爱我。”秦青摇摇头,语气平静。
“你知道什么啊你知道?”996讽刺道:“一般说这种话的人很快就会被渣。”
“我就是知道,我有感觉。”秦青洗完手,擦干水,不自觉地摸了摸肩胛骨上的那个花蕾,然后对着镜子里即将绽放的自己,淡淡地笑了笑。
“好好好,你知道,那你究竟要怎样才肯做任务?等徐逸之死了你就去追仓洺好不好?一个死人总不会被伤害到吧?”996退而求其次。
仓洺侧过头,一瞬不瞬地看向洗手间里的人。这是他最后一丝希望。
“我不会放弃徐逸之,除非再死一次。可是死了就一了百了,又哪儿来的放弃呢?”秦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坚定不移地说道。
996:“……他喵的,你这是一心求死啊!”
“他死了,我也等死好了。”秦青极为平静地说完这句话,然后就回到了病房。
他刚靠近病床,徐逸之就拉住他的手,将他抱入怀中,捧着他的脸深深地凝视许久,仿佛怎么都看不够,然后才急切又凶猛地吻住他的唇,两只手臂牢牢抱住他的腰,紧得仿佛想要把他揉进骨血。
仓洺走出病房,站在长廊的阴暗处,一面偷窃那缠绵的吻和热烈的爱,一面把自己的心沉入极寒的海底。
他输了,彻彻底底……
缠绵的吻结束了,秦青爬上病床,靠着徐逸之。
徐逸之搂住他的腰,绵绵密密地吻他微红的脸颊和鼻尖。
“我不会死的。”他轻声安慰。
“你当然不会死。”秦青也紧紧地抱住男友。
“世界上那么多人,总有一个能和你配型成功。再说了,现在医学科技发展得很快,治疗癌症的药很快就会问世。我们只要再等几年,就能把病治好。”秦青轻轻拍抚徐逸之的胸膛,像拍抚一个脆弱的孩童。
他抬眸,开朗而又温柔地笑了笑。
本就完全不恐惧死亡的徐逸之,只觉得心尖一阵滚烫。
他满足地叹息着,指尖插入爱侣的发丝,柔柔地抚弄他的头皮。
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低笑起来:“化疗的时候,我可能要剃光头。”
秦青略微直起腰,认真看了看这张风流俊逸的脸,安慰道:“你长得这么帅,头型也很漂亮,剃了光头肯定也好看。”
徐逸之真的有被安慰到,于是便低声笑了。
“到时候我也陪你一起剃光头。”秦青重新趴回男友怀里,徐徐述说着:“我还要学习厨艺,帮你做好吃的。学习护理,照顾你的身体。我们搬到一块儿住吧?在医院附近买一个房,这样来回比较方便——”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徐逸之深深吻住。
这些看似寻常,实则又酸楚又甜蜜的爱语,已然不能再听,听得更多,心脏就会因为动容和满足而撑裂……
病房外,仓洺捂着苦痛难忍却又怦然跳动的心,熬红了一双眼。
996看不得这对儿一心求死的情侣,早已经气呼呼地跑走了。过了不久,医生要给徐逸之制定化疗方案,便把秦青叫去了办公室。
躲在暗处的仓洺这才重新回到病房。
“你输了。”徐逸之抚着滚烫的薄唇,餍足地笑着。
“我输了。”仓洺嗓音沙哑,眸色发红。
“可我感觉到,你还没死心。”徐逸之掀开被子走到仓洺面前,眸色冰冷地睨视对方。
两个同样高大,同样俊美,同样气势迫人的男子,像两座巍峨的山,用彼此最为坚硬的棱角和岩石□□撞着。
“对,我没死心。”仓洺平静开口:“明明输得这么彻底,可我反而更想得到他,你说奇不奇怪?”
徐逸之摇摇头:“一点儿也不奇怪,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不,不是因为得不到,”仓洺闭了闭眼,静默片刻,然后才沉沉开口:“是因为他本来就是最好的。”
徐逸之微微一愣,继而失笑:“你说得对,他本来就是最好的。”
仓洺坚定道:“我的放手,只是暂时的。”
两人用狂暴的气场彼此压迫着,交锋着,直到整个世界的结界都开始震颤才缓缓休战。
“输了就要认。”徐逸之冷笑道。
仓洺沉默着从西装内袋里掏出那个纯金烟盒。
徐逸之接过烟盒把玩,兴味道:“没想到你会把本源做成一个烟盒。”
“你不也把它做成了一个打火机?”
“是因为拿起烟盒,就会想到秦青?”
“你也一样吧?火苗点燃,就会照亮他的脸?”
说这些话的时候,烟盒上的符文漩涡开始缓缓转动,一股浩瀚的力量由漩涡中心源源不断地输入徐逸之的手掌。
徐逸之苍白的脸很快就变得红润又健康,略微消瘦了一些的身体重新注满澎湃的力量。
仓洺拧起眉头,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力量的输入中止了,徐逸之的气场也越发骇人。纯金烟盒上的符文一个个黯淡下去,由鲜活神秘变得刻板沉闷。那只旋涡状的眼,仿佛失去了视物的能力。
“我没想到我会赢。”徐逸之把玩着烟盒,忽然感慨一句:“就算输了,我也不后悔拿自己的命来赌。但我真的没想到我会赢。他那么坚信我爱着他,于是也不顾一切地爱着我,真是不可思议。”
说到这里,他克制不住地低笑了一声,漆黑眼眸里泄出无尽爱意。
仓洺冷冷睨他,不言不语。这种胜利者的言论和姿态,只会激发他的痛楚和嫉妒。
就在这时,秦青推门进来,看见烟盒眉头便是一皱:“仓总,你不要给逸之抽烟!我让他戒烟的!”
徐逸之连忙举起双手,赔笑道:“乖乖,我没想抽烟!答应你的事我怎么可能出尔反尔。”
乖乖?仓洺拧眉。这个昵称让他心里一阵烦闷。他拿过烟盒,把里面的细长烟卷尽数倒入垃圾桶,末了又把空空如也的烟盒递给秦青,沉声说道:“我也准备戒烟。这个烟盒以后用不上了,送给你吧。”
话落,他大步离开病房,走到无人的角落才掏出一条手帕,捂住嘴,轻咳几声。
手帕是纯黑的,所以没人发现他咳出的是一大团鲜血和内脏的碎块。这就是输掉赌约的代价。
病房里,秦青把那个纯金烟盒对准窗外的光线,仔细看了看。原本闪耀着金光的神秘符文此刻竟蒙上了一层氧化的灰膜,是接触了什么化学试剂吗?
秦青用指尖擦了擦,心里觉得可惜。
徐逸之没有要回烟盒,反倒把自己的黑金打火机也递了过去:“我这个火机也用不上了,给你吧。”
“你们两个倒是挺自觉的。”秦青半点也不推辞,把两样东西都装进了裤兜。
跟着秦青一起走进病房的医生原本要给徐逸之讲解治疗方案,看见他精神奕奕的脸,不由一愣,继而谨慎地说道:“徐先生,要不我们先别化疗,再做一次体检吧。两周后等结果出来,我们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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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时间眨眼就过。
秦青一大早就拎着自己亲手炖的鸡汤,来医院探望徐逸之。
敲门进入病房之后,他诧异地挑眉。
只见秦子实坐在病床边,正压低嗓音说着什么。
“短短一个月,真是物是人非。罗门的项目已经启动,投资尽数到位,我也当上了优途的欧洲区执行总裁。没想到回过头来,徐总你竟然得了绝症。世事真是无常啊!”
秦子实幽幽叹息着。
“世事无常?”徐逸之玩味地咀嚼着这四个字,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恐怕还没领教世事的无常,有些话未免说得太早了。”
“再晚一些,我怕是没机会跟你说话了。”秦子实眯眼而笑,话里藏着深深的恶意。
他在暗示徐逸之很快就会死亡。
秦青忍无可忍地敲了敲敞开的门。
“秦青,你来啦。”秦子实站起身,用遗憾的口吻说道:“爸爸妈妈、祖父外祖,都接纳了你和徐总,我以为你们以后肯定会很幸福。但是这个病来得太不是时候了。我很担心你们,所以来看看。”
“是担心还是幸灾乐祸?”秦青把鸡汤放在床头柜上,直言不讳地问。
“你觉得呢?”秦子实包容地笑了笑。
即将失去徐逸之的庇护,秦青算个什么呢?
没错,秦子实就是来看笑话的,这一点不必隐瞒。更何况他现在平步青云,财势双收,而秦青连工作都辞掉了。再和这人攀比,秦子实竟觉得掉价。
“我只是来看看,没有恶意。”秦子实朝门口走去,跨出门槛时却又回头,问了一句:“听说徐总的病已经是晚期了?等得到配型吗?要不然我也跟徐总配个型试试?说不定这病是去欧洲考察的时候染上的,那边是能源开发区,环境污染比较严重。唉,要是不去欧洲,徐总现在应该过得挺好吧?”
他嘴上说着没有恶意,做的却是最恶心人的事。
秦青面色一冷,然后就想走上去教训对方。
徐逸之握住他的手,笑着摇摇头。
偏在此时,主治医师走进病房,一边翻看体检化验单,一边喜气洋洋地说道:“徐先生,你的体检报告一切正常!之前是我们误诊了!你没有病,现在就可以出院了。”
秦青愣住了。
徐逸之却完全不觉得意外,马上跨下病床,把爱侣抱进怀里。
“怎么,高兴得傻掉了吗?”他笑着亲吻秦青的脸颊。
秦青这才回过神来,极度兴奋地把徐逸之抱住。
“你没事?”他不敢置信地问。
“我没事。”徐逸之万分珍惜地吻他的唇。
“你可以出院了?”秦青又问,瞪圆的眼睛,微张的嘴,看上去竟然傻乎乎的。
“我可以出院了。”徐逸之不厌其烦地回答着这些没有意义的问话。
秦青眼眶红了,泪水无知无觉落下,薄唇却弯出一抹欣喜的弧度。他紧紧搂住徐逸之的脖颈,与他密密实实地贴合了数十秒,然后才拿出手机,给父亲、母亲、祖父、外祖父,一个个地打去报喜的电话。
最后,他打给仓洺,笑音里藏着哽咽:“仓总,逸之没事了,他可以出院了。”
仓洺冰冷无情地嗯了一声,问道:“还有事吗?没事我就挂了。”
“没事了。”秦青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道歉:“对不起,打扰你了。”
仓洺依然冷漠地嗯了一声,即将挂断的时候却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终究还是无法在这人面前假装冷酷,即便他可以对所有人都冷酷。
“逸之什么时候回去,我就什么时候回去。”
秦青的回答让仓洺烦闷不堪地挂断了电话,也叫徐逸之愉悦地低笑起来。
所有人都告知了一圈,秦青这才看向站在门口的秦子实,笑着说道:“你说得对,世事真是无常。”
在这一瞬间,秦子实竟然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失望,难堪,愤怒,不甘……遇见秦青,他总是被这些情绪缠绕着。
他强撑起笑脸,颔首道:“徐总,恭喜你了。”
一群医护人员从他身边走过,嘀嘀咕咕说道:“真的好奇怪,前后两次体检,数据怎么相差这么大?是不是仪器坏了?”
仪器坏了?这到底是好运还是霉运?秦子实握紧门把手,心里压抑着怨愤。
“对了,今天爸爸还约了我吃午饭,我就不多待了。他好像也想入股罗门那个项目,找我撮合。”秦子实笑着激了一句。
有了权势地位,以往看不起他的人,现在不也得乖乖巴结他吗?如今秦淮川可以上赶着找他合作,日后利益纽带变得更为紧密,就可以为了他修改遗嘱。
秦子实冲秦青点点头,笑了笑,然后就转身往外走去。
徐逸之却在此时提醒道:“优途和罗门的合作已经被当地政府叫停。现在网络上应该有消息了,你看看吧。”
秦子实浑身一僵,然后便急急忙忙掏出手机。
打开网页的时候,他的指尖都在颤抖,而优途被罗门集团坑掉百亿投资的新闻早已经登上了热搜。
由于触犯了当地环境保护法,该项目被叫停,优途若是想和罗门打官司,只能按照合同的规定,去当地发起诉讼。但当地政府为了经济利益,自然只会偏向罗门集团。
优途的百亿投资,确然已经打了水漂。
由于秦子实之前为了跳槽,在网上不断引导舆论塑造自己怀才不遇的形象,也因此,这条新闻甫一刊登出来,网上就全都是嘲讽他的声音。
秦子实说秦青误判了投资风险,又说徐逸之为了秦青公私不分,打压排挤自己。可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证明,他并非什么受害者,而是得了被害妄想症。他才是真正愚蠢的那一个。
秦青和徐逸之帮蓝宇躲过了罗门这个巨坑,而优途却被秦子实的盲目和愚蠢,推入了破产的深渊。
从云端跌落谷底,也不过瞬息之间,这才是真正的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