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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八月算民

    战事一经结束,玄晔回到阳谷城便忙得脚不沾地,比打仗的时候都忙,士兵的战功核定、伤员治辽、缴获物资核查储运、战备物资的生产和补充、新兵训练、边境防务等,特别是迫切的军队制度的建设和完善,让他绞尽了脑汁。

    转眼间,中秋就要到了,军务暂时缓劲过来,剩余一些琐屑的政务他干脆一股脑扔给诸葛昝。他身上的创伤也渐渐痊愈了,也才有闲暇和精力陪陪他的佳人。

    随着猪小妹的加入,玄晔的两室一厅就不够用了,趁着空闲,他特意在官舍后院的花园里给自己设计了一套楼房,是一栋三层小阳楼,木质结构的。

    第一层是客厅、厨房、厕所、淋浴室……其它的都好说,厕所和浴室的建设颇费了一些功夫,为了使屋中的厕所更加具有现代化气息,他特意定制了一套陶瓷便盆、洗脸盆和铜管,水龙头等。

    供水系统是难点,浴室中有宽大的木制浴盆,当然也有淋浴,为了解决自来水,他在二楼特意修建了两个大瓦缸,分别储存热水和冷水,每日有专人负责往里面注水。

    铜管还好做,把一块铜片卷曲合拢,再用铜水浇焊便成,要做得很长却不容易,尤其是接头部位的螺丝和水龙头,确切地说这两样东西是近代工业品,能否做出来玄晔开始也持怀疑态度,事实也确实考验了一下铜铁匠的技术,到底却也难不住他们。

    作为华夏的能工巧匠,再精美的器物都能做出来,这两个东西也只是稍微让他们思考了一下,从图纸到实物,用时也不过三天,而且密封问题也考虑的面面俱到。这让玄晔惊喜异常,对他即将开启的火器制造和将来的“工业化”大计积累了些许信心。

    二楼是卧室、客房、客厅;三楼是主卧、书房和阳台……

    正当玄晔在自家后院大兴土木、不务正业的时候,负责民政的诸葛昝前来求见。

    诸葛昝身着黑衣黑帻的襦服,宽衣博带,腰挂长剑,行走间衣摆飒飒,长袖飘摇,好不意气风发。他从一个低下的乡间小吏,得玄晔重用,如今执掌一方民政,也算稍得意志了。见到玄晔时,忙收敛姿容,拱手作揖道:“见过主公!”

    玄晔见他接手政务之后愈加精神焕发,甘之若饴,点头称赞,微笑道:“子悔来了,何事?”

    “八月算民,不知主公今年的赋税打算怎么收?”

    大汉的赋税有:田租、刍稿、亩敛税、口算、更赋和献费等,商业税名目繁多,有算缗钱(现金税)、占租、算訾(财产税)、市租、关律税、六畜税、酒税、盐铁税、山海池泽之税等。

    口算即口钱和算赋,也就是人头税的征收办法,本无固定征收时间,每年的正月、二月、三月、四月、五月、六月乃至八月、九月均可征收,每月征收的次数也无固定。至东汉时,每年八月统计户口,口算便固定于每年八月征收,但没有几个人遵守,百姓生计艰难,一下哪有那么多现钱,只得今日征一点,明日崔一下,少则分作十几次,多则几十上百次。

    “你有什么看法?”

    “主公是欲按汉律上规定的收,还是,还是按往年的章程收?”

    “这有什么区别?”

    “这个区别大了,往年实际会比律令上多收三倍。”

    “相差这么大?”

    “属下这还是说少了,交到乡寺这么多,下面小吏和里正加派了多少,以及豪强大姓的转嫁分摊,扣除佃农的地租,老百姓实际交的恐怕会更高了。”

    玄晔眉头一皱,道:“也就是说,即便我们少收,到底下的百姓或许也不会少交?”

    “是这个理儿。”

    最近玄晔的心思全盯着军事,忽略了民政,此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自从聂城起兵后,他一边研读兵书,一边实践,不断积累经验,逐渐成熟起来,但对于政治却接触甚少,前世也没有任何从政经验,他对政治的理解全部基于中学时代那几本可怜的政治课本。虽然他熟读中国历史,对古代治政有所涉猎,但那也只是宏观上的经验,对于基层政治和微观治理,他哪里知道。

    他现在就是想学都没处去学,因为或许根本没有这方面的书籍,半部论语治天下,那是纯粹扯淡,“看来,不仅要着手培养军事人才,新式政治人才也要同步进行。”

    玄晔一边沉思,一边向议事大厅踱去,诸葛昝恭敬地跟在其后,他却不知玄晔此刻正考虑的不是如何处理眼前的税务问题,而是在考虑人才培养。

    他们俩来到议事大厅,玄晔坐在主位上,诸葛昝坐在下手。

    玄晔吩咐道:“小甲看茶,小乙,你去把上次各亭收集上来的资料拿来我看。”

    正在侧殿安坐读书的两个十五六岁、朗目疏眉、白衣飘飘的少年,闻言起身,一个去准备茶水,一个快步走到靠墙的书架边,用一个漆盘将十几卷竹简呈到玄晔案上。

    玄晔拿起一卷竹简细细看过,忽然抬头问:“先生看过没有?”

    诸葛昝放下茶碗,道:“我看过了。”

    “哦。”玄晔继续埋头翻看。

    不一会儿粗略翻看完毕,玄晔闭目仰头,长吸一口气,慢慢呼出。他以前翻看官寺文牍,知乡民大多家徒四壁,食不能饱,衣不能暖,他怜悯恻然,但他初来乍到,根基未稳,把所有的心思都在放在保命和发展军事实力上,脱贫之事不是一日之功,他已经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比如以工代赈、修渠抗旱,又如剿灭群匪等。

    他深知当下,一边是民不聊生,一边是横征暴敛,百姓自然要揭竿而起,这天下又怎能不亡,然而天下亡了又如何?新生出来的王朝又循了旧制,一切回到原来的样子,乡野依旧遍布豪强庄园,百姓依旧困苦艰难,周而复始。

    “既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又何必走这一遭,造这反,受这多余的苦,亡了这许多性命?”玄晔紧握拳头,内心挣扎,又无可奈何,渐渐平复心情,端起案上的茶碗抿了一口,平静道:“先生有什么想法?”

    诸葛昝正襟危坐,挺直腰身,又犹豫了下,道:“属下愚钝。”

    玄晔见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知他言不由衷,便道:“先生不必顾虑,但说无妨。”

    “那便恕属下直言了。”诸葛昝侧着身子对玄晔道:“主公似乎可以约见此间大姓的家长了,他们可是甚慕主公风华,翘首相望啊。”

    “哦?”玄晔微笑道:“他们找过你了?”

    “是的,多有派亲信来找属下打探主公的口风,表达合作的意向。”

    玄晔意动:“这么说,你也是这个意思?”

    诸葛昝道:“总归是要见见他们才好决断、取舍。”其实他心中还有句话没说出口,那便是,“主公欲割据一方,以至争霸中原,定然少不了取得世家豪族的支持。”

    玄晔只回了声:“哦。”

    诸葛昝见玄晔如此,把不准他的心思,又想起一事,连忙道:“对了,纸坊亭的谢里里正,前日送来了一些税赋。”

    “就是谢家庄所在的谢里,只有他一个么?”玄晔突然来了兴致问:“缴了多少?”

    诸葛昝张口道:“只有他一人,缴了口算和訾算,口算九万一千五百二十钱,訾算七万五千七百三十六钱,并托属下告知主公,田租、刍稿和代役钱等正在催收。”

    “这么多?”玄晔看过寺中文牍上的册籍,想了想道:“谢里算是个大里,人口也不过三四百吧?”

    “大小三百六十三口,九十四户。”诸葛昝不假思索道。

    “光口算就多征了三倍!”玄晔知道,一个成年人每年须缴纳算赋一百二十钱,孩童纳口钱二十三,訾算家资万钱为一算,一算即一百二十钱。

    口钱,又叫头钱,系课之于七岁至十四岁的不服徭役的未成年男女,每人每年纳税二十三钱;算赋,则为课之于十五岁以上的成年男女的人头税,每人每年纳税一算,为钱一百二十,奴婢、商贾倍之,即二百四十钱;訾算,即财产税,家訾一万交一百二十钱的税。

    “这还不算里正的家族和几个大姓分摊到百姓头上的!”

    ……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白露过后是秋分,秋分后面是寒露,寒露将至,霜降也就不远了,天气渐渐地寒冷了。

    玄晔披衣坐起,金秋的圆月透过窗格洒在床前的地板上,他行到月光中,举头望之。日间与诸葛昝所讨论的民生之事,犹在耳畔,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如此全面地在基层接触到这些事,远比此前的“听闻”“见闻”要来得震撼。

    他的眼神紧紧盯着那个千年不变的月球,越发的犀利,似下定了决心:“我既然来了,索性就改了这天,换了这地,变了这人间的制度!”

    忽然,他的胳膊被一双温软的手挽住,玄晔转首看去,一张秀美的脸盘在月光的浸润下温婉如玉,她楚楚道:“目睹郎君夤夜隐忧,妾身却无能为力。”

    玄晔看看雪儿,又看看依旧酣睡的小美,轻轻地揽住她的香肩,耳鬓厮磨,缓缓道:“此后这天下怕是不平静了,你们跟着我怕是要受牵连的。”

    “夫君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无忧我们,我就陪在君身边。君饿了,我为你做饭;君累了,我给你解乏;君伤了,我为你疗伤;君亡了,我便追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