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袭作为此地“同行”,对此间事更为熟悉,接口道:“磨石寨大当家姓朱,原名大壮,人如其名,壮实皮厚,耐磨耐操。占山为王后,改成朱大王,两年下来,吃好睡好,皮更厚了,白白胖胖地更如其名了。其有一妹,名小美,却和他大哥迥然不同,人传其妹身材苗条,面容姣好,英气逼人,年初嫁给青年龙山寨主,做了压寨夫人。
“青龙山寨主姓徐,原名善,占据青龙山后人称徐龙王,聚众五百余人。身长七尺三寸,面长似马,乡人异之,留两撇胡须,上青龙山之后一夜变白,龙王之名由此得。其名虽曰善,却性情暴虐,稍有不如意便拔剑杀人,侍卫妻妾多有被其所害。亦有一妹徐晴,年芳二八,面目清秀,不似其兄,心地善良。常劝其兄,少为恶多行善,多次悄悄放跑寨中被劫肉票,为乡人称颂,却为其兄所厌恶。年前与磨石寨朱大当家结盟,互换小妹为妻,以成龙凤和鸣之势。”
玄晔最后总结道:“此二寨合兵逾千人,守望相助,若要破之,须好好谋划一番。诸位有何计策?”
诸葛昝出列道:“主公,诚如斯言,此时我军疲敝,急需修整,不宜动兵,不妨先投石问路。”
“哦?如何投石问路?”诸葛昝自归于玄晔,只是唯唯诺诺,埋头做事,难得主动为他画策,今日既出言,倒要听听他有什么高明的机智。
“主公数日间便扫灭纵横此地多年的悍匪,周围各个山头必然震动,惊惧不已,何不传檄各寨,令不日来降,共襄义举,否则刀斧之祸不远矣。”
“哈哈,先生所言甚是,此事便由你来办吧。还有今日便竖起招兵买马的大旗,咱们现在要钱有钱,要粮有粮,唯缺人耳。大张旗鼓,以壮声威。”
……
当日下午,一纸檄文便送达各个山头,上面却只一句话:“限十日内來降,否则讨灭之!”
翌日,玄晔正在堂中批阅文件,忽闻堂前马蹄声碎,继而许由入见,谓玄晔道:“主公,庭外来了十余个少年,多是属下旧识,听闻主公招贤,特来投拜。”
“好啊,那就请他们进来吧。”玄晔只是抬头看了许由一眼,继续埋首案牍,军中大小事务全由他一人而决,哪里忙得过来,分秒必争。
得了玄晔应允,众少年随许由步趋进入大堂,跪地参拜:“拜见将军!”
声势有些大,玄晔微微一惊,抬头看去,足有十几个人,排了两列,大多褐衣带剑,也有衣衫文绣、服饰鲜华的,不是纵横乡间的轻侠又是什么?全都单膝跪在堂下,正对着自己行礼,眼神犀利,朝气蓬勃。
玄晔知道,此时的轻侠少年不惧法纪,若情投意合,便以性命相许,而一言不合,则就拔刀相向,最是“尚气轻生”,不敢怠慢。
“好!”玄晔赶紧起身,将他们扶起:“诸位请起,能得诸位壮士相助,我军必蒸蒸日上。”继而对许由道:“方才听闻庭外马蹄声响,他们可是骑马而来?”
“敢叫主公得知,他们皆弓马娴熟,骑射了得,少年壮志,岂能沉浮于乡里?此来,有马十匹,或因家贫,两人共乘一马。”
玄晔了然,沉思片刻,一拍巴掌,铿然道:“许由,南候里之事已见你之勇武,大王山之役又立大功,今日我便交给你一个重任!”
“请主公示下。”
“着你即日组建一支骑兵队,你为队长,自行招募兵勇,马匹兵器铠甲我来提供。此间少年,皆为什、伍长,带马匹来的,皆按市价补给银钱。”
“多谢主公!”许由激动道。
“必为主公效死!”众少年亦大喜。
……
大王山和浮山的突然覆灭确实震慑了周边的山头,一些小寨子开始考虑后路。特别是离阳谷城比较近的大顶寨、油篓寨、刘家寨、韩家寨、磨斧山等,实力不大,地势又不是特别险要的,纷纷差人来试探。
“报,城外有一人,自称刘家寨的使者,求见主公。”
“哦,这两日多只是来了些零散的游匪,今日可见着有山寨来人了。”玄晔沉吟片刻,决定不去亲自出面,“请诸葛先生代我去接待罢。”
“报,城外又来一人,自称汉家寨的使者,请见主公。”
“报,城外来人自称磨斧山的,求见主公。”
……
“如再有此等事情,皆去找诸葛昝,不必再报与我知了。”
玄晔不出面,诸葛昝待他们却客气非常,不过也不愿多费口舌,只带着他们在城西的军营逛了一圈,就放他们回去复命了。三日后,有五个寨子分别來降。
有了一个好的榜样,其余的山贼,再不犹豫,三三两两陆续来投,第七天人数达到五百余人!
玄晔来着不拒,统统丢入新兵营,先进行新兵训练。那些大小头目则按给一个参谋的高新职位,恩养着,算是变相夺了他们的兵权。
新兵营的训练可谓严酷,纪律可谓严恪,有些平日里作威作福、好吃懒做、欺压良善的山贼自然受不了,逃跑不成,便在新兵营中串联,谋划“**起义”。
此事很快被杨智报到玄晔案头,玄晔不忧反喜,叫杨智附耳过来,轻声道:“且由他们去闹,你只需谨守营墙,不可传出半点风声。待那些不安分的人都跳出来了,才好进行清洗,解除后患,一劳永逸!既然进了咱们的军营,哪里还由得了他们!”
十日期限的最后三日,红巾军的伤兵大多回营恢复训练。在新兵的注目下,在校场进行了一次浩的大军事演习。内容包括:紧急集合,队列日常训练科目演示,列阵,跑步行进,行进中完成队形转换,阵型变换等……
其间,观其行伍森严,队列齐整,旌旗招展,钟鼓雷鸣,指使如臂膀,有条不紊,特别是他们那种服装的统一,经历过战场厮杀之后的凶悍之气,让那些“观众”顿感自己是个土包子,上不了台面:“啧啧,这才是正规军的样子啊!”
下午,是实战对攻:模拟遭遇战,阵战,围歼战,骑兵、刀盾兵、长枪兵、弓兵协同作战等项目。
虽然使用的都是木刀木抢、用布包裹的秃头箭,沾了石灰,但那箭雨齐射的阵势也是让人心惊肉跳。更让人震惊的是两军发起冲锋的威势,然后是短兵相接,杀声震天。
陆陆续续地有人鼻青脸肿,一脸愤恨地从战场上退下来,拍拍身上的白点,有白点代表阵亡!
“他娘的,这规矩有问题,老子这手臂上中的刀,也算阵亡?难道老子断了胳膊就不能打仗了么?老子至少还能再拉两个垫背……”
阳谷城北面的城墙上挤满了观看热闹的百姓,军营是不准老百姓进去的,在城墙上看总可以吧。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这帮当兵的,吃饱了撑的,自己人跟自己人打。我靠,还这么下死手!这么大根棍子说砸就砸,也不怕闹出人命!”
……
消息长了翅膀,飞过高山峡谷,进了某些还在观望的人耳中。邕山、双塔山、青童山、虎山、水牛山、连外乡的望山,甚至外县的九玉山都来人了,有的还是自己偷偷跑出来。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乡间轻侠和“有志青年”,以及闻风而来的流民百姓。
截止第十日,又有近千人来投,并且源源不断,若水之下。
正当红巾军在阳谷城大举练兵,却不知早在玄晔攻打大王山的时候,谷城县就已经知晓阳谷乡陷落的消息了。于是紧急调集全县兵力,准备趁其大营空虚的时候出兵去捡便宜。
谷城县令好一番折腾,终于凑齐了五百县兵,准备第二天开拔。不想,当天夜里又接到消息,大王山被攻克了,红巾军业已回军。县令和县丞掂量了下自己的兵力,得出:“贼兵势大,战机已失,需从长计议。”
阳谷乡属于东平国须昌县,地理位置上却与谷城县较为亲近,而谷城县属于东郡,越境击贼可谓犯了官家大忌。
阳谷乡处良山深处,位于两郡边界地带,距离近的谷城县管不着,管得着的须昌县却道路不便剿贼不易,这是良山地区长期被山匪盘踞的最大因素。
有便宜挣还好说,如今天下处处烽火,贼兵势大,谁也不愿去给自己添麻烦,于是赶紧写奏章上报郡中,让州郡跟朝廷扯皮去吧。这一来二去,便给了玄晔踹息的时间。
玄晔不知情况,还一个劲地防守北边的谷城县,却不知,真正的威胁可能在东南面。被人一经提醒,于是又在牛口峪设关布防。由是,良山形成南、北两个关口,皆位于山道狭窄处,易守难攻。
官府的威胁暂时消除,然树欲静而风不止。
周围数十里内,各路山寨纷纷来归,只剩下青龙山和磨石口无动于衷。想也是,玄晔不可能凭一纸书信,就能让他们放弃拼杀半生得来的财货与权势,来归附他这个无名小卒。
果然,当青龙山接到红巾军的通告檄文之时,他们的徐大当家不屑地把它当众丢进济水里,与磨石口朱大当家的反应如出一辙,并且放出话来:“有种你就来,都是两肩膀扛一颗脑袋,谁怕谁?”
面对“俩妹夫组合”公开挑衅,玄晔作为一个外来户,要想短期内在此立足,自然不能堕了气势:“来就来,不来是乌龟!”
玄晔决定,携大胜之势,即日出兵,一鼓作气,荡平整个良山地区。
所谓“不打无准备之仗”,出兵之前自然要经过军议,拟出一个作战计划。不同以往,军议伊始,玄晔直接点名臧袭,要他说说自己的看法。
“诚如主公所言,此二寨守望相助,攻此彼必来救,攻彼此必往救。既如此,将计就计,各个击破!”
“宣进所言,围点打援,攻其必救,我甚赞同。即以磨石寨为诱饵,分别吸引凤凰山和青龙山守军来援,在途中设伏歼灭之。”玄晔不再啰嗦,他早有准备,直接下令:“……届时,吴病、臧袭各领一曲,埋伏在青龙山通往磨石口之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