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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宁俭劝贼

    谢家庄园,布满尸体、血迹并及断刀、箭矢,从这些留下的痕迹可以想象当时交战的激烈。

    崖山式的庄园大门前围聚了许多人,内外三层,都点着火把,拿刀执矛,张弓搭箭,鸦雀无声。

    军前站了三个人,两个年轻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

    那老者,玄晔见过,乃是本乡三老宁俭。

    那两个年轻人,一个身长英武,带剑而立,位在宁俭左侧,不是徐杰又是谁?另一个,个头不高,衣着简扑,明显是一个里监门的装束,腰间插了一柄环首刀,默不作声地随侍立在宁俭右侧,却是周文。

    那老者高声说道:“庄内君子听了,在下乡三老宁俭。”

    徐杰、周文紧紧护在他的身侧,全神贯注地盯着门内,以防贼人放冷箭,射到了他。

    庄内悄然无声。

    宁俭又道:“诸位君子皆为壮士,奈何从贼?既已从贼,也就罢了,怎可一错再错?反更又劫持人质,玷污家声?辱及妻、子?”

    那头目沉默不语。

    “按照律令,‘群盗’杀伤人者,皆弃市,这只是死你们一人而已。‘劫质’就不同了,罪及妻、子,以为城旦、舂。大丈夫行事,一人做事一人当,怎能连累妻、子呢?”

    无人应答。

    “……,律法又有规定:故意首恶从重,先自告者除其罪。你们的头领已被杀了,尔等皆是从犯,罪责不重。如果现在肯放下兵器,释放人质,出来投降,当你们是‘自告’。虽然不能免除刑罚,但至多受个笞打,或为城旦几年,不致受死弃市!”宁俭也不似表面忠直,心中也有急智,这话明显是在忽悠他们。

    不过对面却仍是默然。

    宁俭叹了口气,又变了策略,说道:“你们默不作声,是不怕死、还是因为觉得有恃无恐?自觉有人质在手,所以我们不敢动你们么?如果是这样,那么你们又知不知道,天子诏书,‘凡有劫质,不许用财宝赎回,皆并杀之’!你们知道‘并杀之’的意思么?就是连你们带人质一起杀死!”

    宁俭说完,对面却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一时间,只闻风声、火声,风助火势,场面诡异地寂静。

    玄晔也愣在那里,额头冷汗直流,尴尬不已,心中暗道:“这宁俭果然是朝廷的道德楷模,时时以官家自居,处处以朝廷律法为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场面,真他娘的扯淡,岂不知老子也是贼,而且是反贼!贼喊捉贼,这是成心要看我的笑话么?”

    门内那汉子估计也是跟玄晔一般心思,透过火光,只见他额头上青筋暴起,汗如雨下,脸色一阵青一阵绿,或是被气得,或是被身后的火焰撩的。

    突然间,他哇呀暴喝一声:“他奶奶的鸟厮蛋,太无耻了,太恶心了,哪儿来的老腐儒,这般聒噪。弟兄们,他们明显是在拖延时间,等着火来烧死咱们,横竖是个死,不如冲出去跟他们拼了!七尺丈夫,哪儿这般窝囊,人死卵朝天,跟我杀出去!”呼喊着提刀往外冲突,飞快跃出庄门。

    “放箭!”裴元绍适时发令,手下一曲人马上百个引弓待命的弓箭手同时拉弦射箭,上百只利箭应声而出,直奔庄门内攒射过去。

    那汉子也是悍勇,加上此时拼了命,挥刀砍落直插面门的一支箭矢,不顾身中数箭,蹂身向前,瞪红了眼睛,瞅准了刚才那喋喋不休的腐儒杀来!

    突起变故,那老者仍立在原地,见此眼皮一跳,来不及躲闪,却毫不畏惧,拔剑出鞘,抖擞精神,准备硬抗这刀。

    那汉子借着奔腾之势,双手将刀举过头顶,当面劈下,携雷霆之威。那老者横剑欲挡,旁人见此,目不忍视,结果必然是剑毁人亡。

    噹!果然传来金铁碰撞之声,可是,似乎等了很久也没听到那老者临死前的惨叫。睁眼一看,所有人都惊呆了,只见那汉子的刀锋砍断那老者的铁剑,将要劈断他的脖颈,却突然暂停了下来,然后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再一看,他脖子上插着一柄匕首,匕首的主人正站在那尸体的旁边。他身长七尺五寸,英武不凡,这一刻简直帅呆了,原是徐杰。

    徐杰收回右手,抽出腰间长剑,双手握持,大喝一声:“跟我冲进去救人!”趋步杀入庄内。

    “都愣着干什么,冲进去!”玄晔终于反应过来,提刀挥军跟进。

    号令一下,众将士蜂拥而入,顷刻间将群龙无首的贼寇绞杀一空。

    此时,火势已然大涨,再不可控制,诸人很快又退出来。

    定下心神,玄晔四顾,见徐杰和赵信各抱着一个人,来到赵信跟前,问道:“人怎么样?还活着么?”

    他两人各将怀中之人放下,赵信摇了摇头:“死了。”

    “看尸体的样子,伤口血迹凝结,像是死了多时了。”徐杰看着地上面色惨白的女子,叹息道。

    “死了多时了?”

    玄晔想到了一种可能,贼匪在无望之际,也许想在庄内劫持几个人质,却发现找不到活人了,只好拿个死人来糊弄。也正是因此,那贼人既恼玄晔“同道相残”,又不得不对适才宁俭的劝降充耳不闻。

    巨大的火光映红了大半边天空,周边的里落之中鸡鸣犬吠。

    忙活了大半夜,贼寇既已被全歼,庄子也被烧了大半,庄中的族人亦无生还。

    天边生出些鱼肚白,是时候打道回府了。

    就在这时,赵信找到玄晔,递给他一卷竹简:“这是纸坊亭驻亭队率袁武收集的本亭资料,这一卷是事关谢家的,可惜了。”

    玄晔接过就着庄中的火光草草看过,眉目一皱,亦叹道:“可惜了。”

    赵信目视庄中的大火,附和道:“是啊,这谢家百乘家资,就这么烧了!”

    “你说什么?”玄晔合起竹简,劈头就砸,瞪着眼睛道:“我说的是袁武,多好的一个兄弟,他是跟着咱从聂城出来的,就这么窝窝囊囊死在山贼手里,而且是为这些为富不仁的东西死的,不值!你以为我可惜什么呢?”

    赵信惭愧,抱头鼠窜。

    “等等,替我照顾好伤员,要给他们请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吃最好的饭,不要怕花钱,咱们不缺钱,最缺的是兄弟!还有,将战死的兄弟们都收敛好,带回军营去。”

    班师回城,自不会落下徐杰、宁俭和周文三人。而他们此时正在指挥玄晔的兵,寻了块风水宝地,埋葬和祭奠那两个死去的人质。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宁俭唱着低沉的挽歌,歌声悠扬哀怨。歌罢瘦削的眼角流下两行清泪,这一幕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玄晔发觉异样,循声看去,心底升起一股无名怒火,因为他看见他的兵竟然在为那两个谢家的人挖穴,抬棺,披麻,跪拜!挖坑埋人也就罢了,既然还要扶棺跪拜,是可忍孰不可忍。

    玄晔虎步过去,对着那几个撅着屁股叩拜的士兵,照着屁股上就踹。那几个士兵突遭袭击,爬起来就要拔刀反击,见是玄晔,急忙立正行礼。

    “你们是什么人?”玄晔张口就骂,“你们是我的兵!”唾沫星子豪不留情喷到一人脸上,“我的兵能轻易给人下跪么?能轻易给什么人都抬棺么?”

    他一指那些被收敛的排得整整齐齐战士遗体,吼道:“看看他们,只有他们才值得你们抬;只有他们,才配得到你们的膝盖!滚回去,到你们该去的地方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

    “诺!”那几个战士红着眼睛,领命而去。

    玄晔在宁俭的愕然目视之下,来到那两座坟前,好整以暇地拜了拜,对徐杰道:“死者长已矣,我不想多说什么,你可以看看这个。”递过那份竹简,走两步,又回首,“我希望你能来帮我,然后施行那个计划,我等你。”

    徐杰不明所以,打开竹简一看,这是一份谢家的罪状书:“自占隐匿家訾;勾结乡吏转嫁租税;家有市籍,不入租税;匿死;指使宾客拐卖人口;强占田地;勾结土匪劫掠行商,打击同行;贼杀人,行赇得免;燔民屋;奸人妻……”诸罪。

    这些罪状不是一个人犯下的,每条罪证前几乎都有一个人名,即犯罪之人,其后是其所犯罪名,再后边是苦主的名字。大致算下来,牵涉到了谢家族人二十多人。

    末尾还有新添加的一项,便是此次大战的起因,是谢家与某山匪集团分账不均,而引发火并内斗。

    谢家的罪行,也包括眼前坟中的二人:一个曾强纳民女,一个擅杀奴婢。可以说此家颌门,无一不辜。

    徐杰虽然是“外来务工人员”,却也在阳谷乡呆了两年了,平日里也有所风闻,不想谢家庄竟然暴横到如此地步,简直触目惊心,令人发指。

    徐杰色变,一旁的周文抢来竹简看过,气得将竹简一把摔在地上,就要拔刀将眼前格外刺眼的木碑砍翻。被宁俭止住。然后想起自己刚才祭奠时的虔诚、哀伤和对玄晔的愤懑,自嘲不已。

    宁俭叹息一声,带他们二人自回“周里”。

    一路上,徐杰不同于周文的懊恼与愤愤不平,只低头走路,沉默不语。待到达“周里”里门,徐杰向宁俭拜别,径直往阳谷城“乡寺”而来。

    话说,玄晔“大军”班师回城,裴元绍率军伍、伤员入营,他自回阳谷城乡寺。不是他不恤士卒,不第一时间去慰问伤员,而是他终于又感觉到了局势的紧迫,有要事要做了。

    这次事件打破他从容建设根据之地的安乐心理,促使他重新思考这个时代的天下大势,他没有多余的时间了。其次,赶紧“回家”向雪儿报个平安。

    玄晔骑马带刀,从骑扈卫,在阳谷城北门下马,步行入城,以避行人。他们都披坚执锐,衣甲上血迹斑斑,一路上行伍分明,脚步铿锵,端的气势不凡。

    行人纷纷侧目,或惊恐躲避,或面露不屑,或啧啧称奇,或心驰神往。惊恐的是市井小民,不屑的是恪守朝廷大义的儒生,称奇的是见多识广的行商,神往的是壮志豪情的少年。

    官寺门前的桓表映入眼帘,桓表下有一女子正翘首以待。她上着罗襦,颈带披肩,下配绿裙,裙长曳地,袅袅婷婷,青葱似的小手局促地交织在胸前,频频瞻目,楚楚怜人。

    日出东方,鲜红的阳光迎面洒在他身上,一人一马拉出长长的影子,她忍不住湿了眼眶。

    他放开马缰,疾走几步,紧紧握住她的双手,此一刻幸福的滋味盈满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