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群人从外面回来,是田一亩早上派出去耕作狩猎收集野菜的山寨弟兄,皆手持锄、铲、镰刀、棍棒,呼喊聒噪。
玄晔见此,恍然道:“就是嘛,先前有情报说这寨子里有四五十口汉子,眼见的全是老弱妇孺,原来都出去了,还好没有拖太久,要不然真有些麻烦。”然后故作豪迈地对田一亩道:“田兄,还不快给我引见一下诸位好汉。”
田一亩止住手下的纷乱,装模作样地说道:“弟兄们,这是我田一亩新认的主公,玄晔玄子华,还不快来拜见!”
刚回来的这群汉子有人不解,嚷嚷道:“怎么才出去一会儿,回来就又多了一个主公了?”
“劳什子主公,关俺们屁事!”
“俺们就只认您!”
“田大家,您为啥要认这个小白脸为主公,他配么?”
“就是,就凭他那小身板,倒是长得白白净净的?我看,让他给您当兔男还差不多!哈哈……”
他们毕竟跟随田大当家有些日子了,都对这位待人公道的大当家很拥戴和忠心,现在要他们突然更换山头,登时不乐意了,起先只是几个闹起事,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越难听了。
田一亩见此,面色作难,装模作样地喝止住众手下,顺势将他答应接受收编的条件和盘托出,并面目不忍地痛心疾首要将昨日袭击玄晔的杀人凶手交出来。他此举名为灭火,实为纵火,此言一出,群情汹涌!
田一亩一看外面的弟兄回来了,两边人数相当了,谁怕谁?又看见弟兄这么拥护自己,气势也足了,顿时就起了别的心思,想要反悔!他挺直了腰板,皮笑肉不笑地看向玄晔,似乎在说:“你看,弟兄们意见这么大,收编之事还是就此作罢吧!”
却不知玄晔已然被他手下的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大老粗的言语彻底激怒了,脸色一阵红一阵青。
他手下的将士也是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尤其是管亥,所谓主辱臣死,当下就爆发了。他两步就跨到那个口出秽言的汉子身前,举起碗口大的拳头就砸了下去,这一拳携风带雨,含怒天之气,正好砸在那人的太阳穴上,红的绿的白的,顿时迸裂出来!
这突如其来血腥的一幕震慑了所有人,看着这个山一样的壮汉,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场面死一般地寂静。
局面就这么尴尬的地僵持下来,玄晔口中似吃了苍蝇,心中骂道:“自己还是太年轻啊,人心是那么简单的么?三国演义看多了吧,真的像他们一样施舍点恩惠,人家就会纳头便拜高呼主公?实力啊,没有强大的实力,什么都是虚的。”
他瞟了一眼身边的田一亩,恶从胆边生,突然拔出佩刀,拉出一条完美的弧度,刚好划过伊田的脖颈,停在他脑后,刀尖还在嗡嗡的震动着……
伊田怎么也没想到,玄晔竟然敢这时杀他,双手捂着脖子向后笔直倒下,砸在斜坡上滚倒一边,双腿没蹬几下就不甘地死啦。
前有管亥的雷霆一击,后有玄晔的无情一刀,这群山贼也就能欺负欺负老百姓,真遇到狠人,也是没了胆。玄晔把环首刀斜指地上,任鲜血滴落在灰色的石头上,扫视众人,轻声问道:“还有谁?”
于此同时,裴元绍和秦虎已经率众把他们团团围住。
众人噤若寒蝉,有几个已经吓得跪倒在地了。
玄晔收刀令道:“将昨日袭击杀害我军将士者,就地正法,以谢死者,其余人等皆既往不咎。”
然后把鏊山寨中的所有老弱妇孺皆接回华山寨,自养之;又把其中的壮年男子打散整编为一个新兵队,令杨智统带训练,也算是恩威并施,问心无愧了。
就在玄晔率军准备返回山寨的时候,遇到了几个从“东峨里”逃出来的乡民,一问才知道,就在他们火并鏊山的同时,鹅山上的土匪也出动了,袭击了东峨里。玄晔前一天才攻破了王家大院,给东峨里的里民散发粮谷,后脚就被山上的土匪得知,第二天又抢了回去。
鏊山与东峨里仅相隔几里山路,玄晔令秦虎“护送”鏊山寨的妇孺、丁壮、物资返回小华山,他自己率管亥和裴元绍等九十余人转道前往东峨里,路见不平一声吼,他要拔刀相助。
不多时,东鹅里便在望了,玄晔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这还是昨天才来的那个地方吗?王家大院已经化作一片火海,里落也被烧了大半,几个里民对着自家被烧着的屋子呼天抢地,欲哭无泪。
玄晔眉头一皱,喃喃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到底是救了你们还是害了你们啊?”
一个老者对玄晔哭诉道:“恩公啊,那帮天煞的,您前脚才,鹅山上就来人了,把您分给咱的粮食全抢了不说,稍有不如意就把俺们的房子给点了,俺那可怜的小孙孙也被烧死了,您可要给俺们做主啊!”
“他们有多少人?”
“约有百十来人,您是想?”
玄晔点点头,一指身后的将士,问道:“可以给我带路吗?我们帮你报仇!”
几个里民听说玄晔要去打鹅山寨帮他们报仇,哪里还不拥护,争先充当带路党,甚至干脆问玄晔借刀要亲自手刃仇敌!
玄晔亲自扶着王老汉,一边走一边问,“老爷子,您去过鹅山寨没?”
“俺老汉活了一辈子了,别的地方不说,就这方圆几十里,俺眯着眼睛都能走个遍。”老汉被这个年轻人称做老爷子,颇为激动,但丧孙之痛亦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那您知不知道后山有没有别的路能进鹅山寨?”
“鹅山以前本没有什么劳什子土匪和山寨,年前闹黄巾逃回来的人建的,就建在半山腰的旮旯里,那是个天生的溶洞,倒是个遮风避雨的好去处。前些年,我去鹅山上打柴采药,就经常在那洞里歇息,自从他们占了那里,山下的地也没人敢去种了。那个寨子倒没啥说的,简陋不堪,若是躲进那个洞子里,也不好打。”
“那个洞有多大?”
“倒是不小,二三十口子在里头吃住没问题,百十口子也能挤得下,可里面没有水啊。喔,俺想起来了,洞的侧后有个半人高的小石孔,俺们那时怕有什么蛇虫从那里进去,就用土石堵死了,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被起开。”
……
鹅山寨位于鹅山的西侧,再往西不远便是济水,过了济水就是东阿县界。中平元年八月,皇甫嵩在苍亭击败黄巾卜已部,擒获卜已,斩首七千余。苍亭就在东阿县西,距此不足百里,他们可能就是其中败逃出来的一支。
鹅山寨的大头领也是姓王,四十来岁,长得鼠头鼠脑,人称王老鼠。寨子里有丁口百人,大多为四周逃税的百姓,也有强抓来的壮丁和妇女。值得一提的是,他有一帮老兄弟,约摸十来人,听说是跟着他从黄巾贼的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甚是凶悍。
此次下山,王老鼠既得了数百石粮谷,又得大量价值不菲的财物家当,还俘获了他们曾朝思暮想的王家的一众娇妻美妾,可谓大获丰收。喜庆之下,他们便办起了庆祝大会,美酒醉人,美色诱人,渐渐地,洞中的画风开始转变,庆祝大会变成了运动大会。
正当洞中神仙旌旗不倒,玄晔的大旗也插到鹅山寨的大门上,那些没有资格进洞参加庆祝大会的喽啰和附庸的难民,当即便跪地投降了。
山寨的大门被打破了,寨中的手下大半已经投降,洞中的王老鼠总算清醒了。他忙招呼弟兄们抄家伙,堵住洞口,一面弯弓射箭,一副死不出洞的架势。
洞口高出地面两三丈,上到洞口的道路狭窄陡峭,他们居高临下,玄晔的士兵无遮无拦,对射起来根本不占优势,强攻更不可能。
“真是个老鼠王,老鼠洞啊,老鼠洞……哈哈,有了!”玄晔想起小时候在农村老家熏老鼠的情景,灵机一动,命令刀盾兵掩护弓弩手对洞口进行火力覆盖,然后拆掉窝棚,堆在洞口下面,用火攻!
洞中,一个赤着上身,满脸横肉的汉子手握大刀焦急地对王老鼠道:“老大,怎么办,他们要用烟熏死咱们,快守不住啦!”
王老鼠沉默不语。
另一个凶悍之徒,沉不住气,嚷嚷道:“还能怎么办?唯有冲出去跟他们拼了!”说完就便身先士卒,往洞口外跑出去,只听见几声噗呲噗呲,他便从洞口滚落下去,掉入火中,再也没人敢冲了。
王老鼠见此,叹道:“年轻人,还是太心急,都跟我来!”说完还不忘在女人白花花的胸脯上摸一把,“带上她们。”
后山的洞口外,王老汉手握借来的长矛,盯着洞口,突然,洞口的土石动了,然后从里面伸出来一只手。啪的一声,土墙被人从里面推倒,尘埃落定之后,一颗尖尖的脑袋先伸出来。
王老汉看准时机,哆嗦着把长矛一挺,只在那颗脑袋的脑门上留下一道口子,再在石头壁上划出一道火星,滴下几滴鲜血。
那颗脑袋惊险地逃过了死神的镰刀,他应该庆幸么?不一定,毕竟被熏死总比刺死要难受的多。
于是,一洞的老鼠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要么冲出洞口,被射死烧死;要么不动,被熏死;要么走后门,被刺死;或许,他们可能还有第四种死法,纠结死!
不顾洞中的告饶和哀嚎,半日烟熏火燎之后,洞中已成了阿鼻地狱。这告诉人们一个道理,不是什么洞都可以进的,在没有想好退路之前,千万别进洞,古今适用。
清点物什,撤军回家。这一战没有什么收获,也没有什么代价,只是一群老鼠丢了小命,虽然也伤了几个兵,但也收了五六十个俘虏,其中四十来个男丁,十几个女丁,六个半大孩子。
把这五六十人洗涮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男丁扔进新兵营训练,女人交给绿衣,孩子进少先队。还有几个老家伙,也跟着来了,进了火兵队。
玄晔的队伍快速扩展,已近四百人了,老弱病残占了一半,可用之兵也不过两余人百,一半是新兵。
经过几日修整,玄晔对军队的编制进行了调整,训练工作也向纵深推进,即习练阵法,施行两阵模拟对攻演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