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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事变

    毒王阴鬼在聂远剑下毫无惧意,得意自如,这本是件奇怪的事情,但聂远已没有心思探寻答案。

    聂远赶上前去,探探柴嫣鼻息,略显微弱,转身怒道:“你把她怎么了?”

    毒王阴鬼嘿嘿笑道:“怎么了?老夫可还没怎么这小姑娘。不过老夫这就要用她的身体,试试到底是西域那老家伙的苈火毒厉害些,还是老夫的毒厉害些,这毒叫什么名字好……老夫只顾炼毒,倒还没想过名字……”

    聂远听毒王阴鬼说还没怎么样柴嫣,心下稍安,又见他自顾自说着炼毒,竟毫不理会自己的存在,一扬剑道:“阁下以为在下不存在吗?”

    毒王阴鬼皱皱眉头,掐着手指头数了十个数,数完之后,他突然咧开大嘴诡异地笑了起来,一边笑着,又道:“小子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一句话,高手常常死于话多。”

    聂远冷笑一声道:“在下还愿意和阁下废话,阁下应当高兴。若不是让这姑娘醒过来的方法在阁下手里,阁下已经是个死人了。”

    毒王阴鬼随手在犄角旮旯抓出一条毒蛇,一边摆弄着一边道:“嘻嘻嘻,高兴!老夫当然高兴!因为小子马上就成死人了。”

    聂远不解他意,猛地逼到毒王阴鬼近身,一手掐住他干如枯柴的脖颈道:“让她醒过来,我放你走。”

    这时毒王阴鬼脸上突然生出一丝惊诧,口中喃喃道:“这小子怎么还没事?”

    毒王阴鬼突然甩出手中毒蛇,聂远横剑一接,将那蛇切成两段,又暗运内力于指间,逼得毒王阴鬼浑身抽搐起来。

    毒王阴鬼仍绝口不说,突然又诡异一笑,斜眼看向脚下,聂远暗叫不好,小腿猛地一痛,却见被切下的蛇头已咬在身上。

    聂远在腿上一抖内力,将蛇头震开,又一脚将其踩扁。毒王阴鬼见聂远丝毫无碍,见了鬼一般惊讶无比,这时感觉到聂远手上内力,艰难挤出几个字道:“是……主人的……九陌……”

    聂远猛地松开手,毒王阴鬼马上蔫在地上,聂远一把扯住他衣领道:“你说什么?”

    毒王阴鬼仍没缓过气来,连连咳嗽数声,又咬牙切齿道:“今日老夫算是栽在你这小子手里,一屋散神烟和一条剧毒无比的金钱白花蛇竟伤不了你一根汗毛!”

    聂远恍然大悟,这才反应过来方才毒王阴鬼为何有恃无恐,他掰着指头数数,原来是在算聂远中毒的时间。

    那时聂远心急如焚,一进来便将注意力全放在柴嫣身上,直到此时他才察觉到,空气中果然有一丝暗香,且正是圆筒中装着的那散神烟的香气。

    只是那散神烟与金钱白花蛇对自己为何失效?聂远心中猛地暗惊,听毒王阴鬼口中喃喃“主人”,莫非是转魂邪门内力之功效……

    这时却听毒王阴鬼又突然嘻嘻笑了起来,对聂远道:“好一个英雄救美,郎情女意!嘿嘿嘿,为了小情人儿,哪怕今天喋血潞州城,也不管不顾了,嘿嘿!真是恩恩爱爱,老夫我……”

    聂远一把揪起毒王阴鬼衣领道:“什么喋血潞州城?”

    毒王阴鬼继续阴笑道:“这时你的好兄弟、好师父估计都已吸了一肚子老夫的散神烟,他们可没有你小子这邪门功夫,就只能乖乖躺着,等老大和主人进去割麦子一般割掉这几百条好汉的项上人头,嘻嘻嘻……”

    聂远连忙看向郭府的方向,却见那边烟火冲天,似是失火。聂远心中大惊,担忧和负罪感同时袭来,若是自己选择了右边,也许刚刚好能阻止这一场劫难……

    “我先杀了你这老变态,再唤醒阿嫣一起去英雄大会救人,一样来得及!”聂远道。

    毒王阴鬼摇摇头道:“可惜你除了杀了我这老变态,后两件事一件都办不成,嘻嘻嘻……”

    聂远火上心头,一脚把他踹翻,几乎想要一剑把他刺穿,剑到毒王阴鬼喉头,又咬咬牙沉住气道:“你让她醒过来,我不杀你。”

    毒王阴鬼嘻嘻笑道:“老夫就知道,你们这些小娃子,为了小情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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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梭镖客在外见时机已到,点起一阵大火,附近都是木房,风助火势,火趁风威,越燃越大,不过半炷香功夫就已不可收拾。

    梭镖客令一众杀手将散神烟尽数投到火中,烟气趁着大风跨过街巷飘入郭府,群豪中靠得近的当即周身一软,险些昏倒在地。

    柴荣霎时大惊,连忙招呼群豪避开烟气,但烟气中散神烟飘散地比着火产生的烟气更要广泛,群豪又熙熙攘攘挤了一院,一时间接连中毒。

    湘姑娘见状紧急,连忙对大哥徐景通道:“通哥,我们快跑,别让毒烟追上了!”

    徐景通一把将她按住,塞进她嘴里一颗药丸,道:“跟为兄来。”说罢起身,和文武两随从迎着烟气向府外跑去。

    湘姑娘霎时愣住,她又突然想起哥哥对柴荣百般使绊子,此时终于明白,哥哥北上并不是为了什么游历塞北,也不是为了英雄大会,而是预谋已久的阴谋……

    她心中陡然一阵心凉,只希望这不是真的。

    在她眼里,哥哥书生意气,通解风情,有着这乱世中难得的真挚情感。原来在他写出“小楼吹彻玉笙寒”的笔墨背后,竟也有着这般狠辣的心肠,湘姑娘一时难以接受。

    湘姑娘突然收起一副惊讶神情,努努嘴对徐景通道:“湘妹好怕,多给湘妹几颗解药吧!湘妹真的好怕……”

    徐景通焦急欲要外出,随手给湘姑娘一颗药丸,正要拉她出去,谁知一拉拉了个空,回身一看,湘姑娘已挤在混乱的群雄中。

    徐景通心急如焚,大叫:“湘妹,危险,快回来!”

    湘姑娘并不答应,匆匆跑到柴荣面前,柴荣见湘姑娘突然到自己跟前,便道:“形势危急,请姑娘……”

    柴荣话未说罢,湘姑娘一把将手中解药塞入柴荣口中。

    柴荣登时惊讶无比,愣愣看着湘姑娘不知所措,湘姑娘急道:“看什么看小贼子?本小姐念着你替我寻哥哥,这才救你一命,你应付不了的,快走吧。”

    湘姑娘说罢拉起他手,匆匆要向一边赶去。

    她意气用事,想起什么便做出什么,而她此举被徐景通看在眼里,已经是在摆明与徐家决裂。

    柴荣一把甩开她手,正色道:“在座群豪若是无法脱困,柴某唯有一死!若是姑娘把柴某看成贪生怕死之人,那姑娘请便吧。”

    湘姑娘怔怔看着柴荣,脚下似生了根般,不知自己该不该走。

    却说附近巡逻的一小队兵士匆匆赶来欲要救火,噼里啪啦的屋房爆裂倒塌声中,几十支弩箭突然从暗处齐发,半数巡逻兵士当即便被射倒。随即三声炮响,一阵喊杀声突然从四面升起,三十多人从四面八方跃出。

    这三十多人半数是寒鸦杀手、半数是江东武士,这队兵士本非精兵,这时更是措手不及,瞬间便已死伤殆尽。

    城郊林中,契丹八十八骑已经汇聚,个个是精明剽悍之士。当下见得城中火起,那脸上全是鬼画符的瘦高萨满一挥马鞭,一马当先冲向城去,八十八骑一齐冲出,浑如恶鬼出笼、群狼猎食一般。

    萨满纵马如飞,转眼间已距城门不到两百步,见守门兵士纷纷入城,欲要关门,当即弯弓搭箭,正是“弓开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一箭正中末尾兵士背心,那兵士当即扑地。

    萨满身后八十八骑马蹄不停,举弓齐射,一时霹雳弦惊,城上城下守城军士死伤大半。萨满又在硬弓上拉满三支锥头铁箭,纵马冲入城门,三面射出,无不应弦倒地。

    契丹骑手一轮射罢,收弓扬刀,齐声大呼,冲入城中逢人便杀,势不可挡。附近一队接应巡城兵士匆匆赶来,一触即溃。

    八十八骑四处冲杀,杀到城中,分兵两路,那萨满亲自率四十四骑奔向英雄大会。

    远远望见烟火,萨满一扬手让身后众人勒马停步,众骑手又纷纷取出一枚药丸服下,一挥马鞭,继续奔上前去。

    群雄此时慌乱不已,早有十数人从大门逃出躲避毒烟,刚一跨出正门,正撞上契丹骑手。那几十名契丹骑手弯弓搭箭,一齐射出,契丹人射术极佳,当即将十数个当先出门的射成了刺猬。

    何长松和颉跌博连忙封住了自己内息,自觉如此便能避毒,颉跌博朗声叫道:“自封内息,可免此毒。”

    要知颉跌博所说封内息并非屏气而已,而是将周身封住,与外界如同隔绝,寻常武者本就难以使出,而纵然是内功深厚者封住内息,也不过是暂时保住经脉,内功却一分也使不出。

    与此同时,四周院墙已有寒鸦黑衣杀手和江东武士翻墙杀入,湘姑娘的二哥徐景迁、寒鸦梭镖勾魂客、风、迂、直四鬼当先,共有百人。

    这近百人逢人便杀,群雄中了散神烟的手脚疲软,无法抵敌,片刻间已有数十人伏尸院中。

    群雄齐刷刷亮出兵刃,但都觉浑身酸软,不敢上前厮杀。外缘群雄接连倒地,众人这时无不焦急,来的都是各地响当当的好汉,竟不想一时成了砧板鱼肉。

    饮雪楼主轻功江湖中莫有及者,早已远远避到空旷之地,又缓缓吹起洞箫,吹了一曲悲怆凄凉之曲,竟似是在为被杀之人超度一般。

    柴荣更是心急,突然在群豪间看见有落青,想起他内功心法冠绝江湖,连忙上前问道:“先生内功造诣非凡,可有御毒良策?”

    有落青点点头道:“敝派倒是有一路御毒心法,但需静坐遍通周身经脉。”

    柴荣拱拱手道:“有劳先生了。”

    有落青愣了片刻,却见柴荣转过身去,十余家将各捧刀剑长枪上前,柴荣朗然问道:“汝等畏死乎?”

    这十余家将齐齐拱手道:“誓死相随!”

    柴荣接过一柄长剑,转身面向冲来的寒鸦众杀手,对身后道:“有先生需要些时间传授心法御毒,好兄弟!随我杀贼!”

    众人齐声喊道:“杀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