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魂站在墙头,冷眼看着柴荣迈着沉重的步子,与十几名家将杀入己方杀手群中,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本以为柴公子是个英雄,原来也是一只蝼蚁。”
颉跌博和何长松已飞身上前,自闭内息,纯以精巧招式和杀手相搏。柳青也顾不得天刀门的事情,闪身上前取出独门暗器柳叶刀,在柴荣背后不远相助。
少林寺智方大师和正一教钟正棠尚且修行不足,只得跟随有落青退到阵后,和章骅、夏侯中一道率领群雄开始按照有落青的心法运行经脉。
湘姑娘跑入混乱的群雄之间,徐景通一时找不到她,对跟随文人吩咐道:“嘱托下属,不可伤了湘妹。”文人应了下来,匆匆奔走大声宣告。
茫茫群豪之间,梭镖客如同空中捕食的猎鹰,一眼便看到了角落中的黑袍剑客,黑袍剑客也和他冷目相对。
白衣女见黑袍客神色微变,连忙对他道:“你说过的,一定要死在我的手里。”
她不想让他死,似乎不仅仅是复仇的执念。
黑袍剑客点点头,随手拿起身旁一柄长剑跃上前来,早有几名低阶的寒鸦杀手抢功,快步上前要诛杀叛贼。
黑袍剑客也已中毒,内力全无,剑力自然不比寻常。但他剑招精巧无比,每一剑都巧刺敌手要害,剑无虚发,绝不在敌手身上留下第二个伤口,上前抢功的数名杀手霎时已横尸在地。
转魂见柴荣亲自率人杀入战团,但几人都有气无力,根本无法招架寒鸦杀手毒辣的招式,过了一两回合,已有数人倒地,其余人也险象环生。
柴荣自用荆条和楚风、甘震、刘仁瞻交过手后,非但原本几路独门剑术更有进境,出招之精,点穴之准更是大有长进,已非同辈弟子所及,当下虽胸口闷痛,但剑出灵巧,倒也让一众武士和杀手一时难以近身。
柴荣正苦战间,忽然见得身后一个倩影翩翩起舞,正是柳青在后暗暗使暗器柳叶刀相助。
柳青见柴荣在前搏杀,匆匆跑入散神烟中相助,刹那间也失了浑身气力,动起刀来周身上下扶风摆柳般柔弱无比,看在柴荣眼里,更让他心中又暖又酸。
柳青也与柴荣对上目光,两人在刀光剑影间相视一笑,柴荣当下心中又是一阵波浪。
不论面前有多少刀山火海,他都愿赴汤蹈火走它一遭,只因彼此不死的目光。
柳青快步向前几步,正要到柴荣身边,却见他背后突然有两名江东武士持刀砍去。柳青已经不及赶上,心中猛地一紧,突然听一声娇喝道:“谁敢动他?”
那两个武士一惊,湘姑娘从一旁冲到柴荣身边,搂着他肩膀将他身子转过来,又戳着他脸,朝那两个武士凤眼怒瞪道:“谁敢动他一根汗毛,本小姐要他一条狗命!”
那两个武士面面相觑,一个上前道:“大小姐,大公子吩咐格杀勿论……”
“大公子?你们的大公子也不敢不听本小姐的,何况你们这群奴才!”
此时另一个武士连忙将上前那武士拉回,口中对湘姑娘不住道:“听大小姐的……听大小姐的……”说罢远远避开在了一边。
先前武士仍有不甘,捶胸顿足道:“你老狗犯什么毛病?你我后半辈子的富贵,就是这一刀的功夫!你他娘的不杀,老子去杀!”说罢就要回身上前。
另一武士连忙将他劝住道:“大老爷啊!大小姐是咱们惹起的吗?现在大公子就好比那三国孙郎,大小姐就好比是那孙郎妹妹。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好听了说有大公子亲令,难听了说,不过是大公子家一条狗而已,惹得大小姐不快,大公子翻脸杀人,就跟杀条狗一般容易!”
其他武士见湘姑娘竟不惜用身子翼护柴荣,都不敢碰她脾气,一个个避瘟神般远远躲开,柴荣身边压力倒是小了一半。
唯独柳青见湘姑娘突然趴到柴荣身上,心中说不出的异样感觉。但见她驱散了一众武士,又暗自想道:“我虽然心中时时念想着荣哥,可即使跟在他身边,也只不过是给他加上了一个累赘……不如由这姑娘陪在他身旁,这样才能保护荣哥无恙。”
她心里只记挂着柴荣安危,见湘姑娘保得他的安全,却完全忘了自己也奋不顾身冲进散神烟里。
柳青心里正挣扎难受间,数人突然向自己攻来。柳青连忙招架,但她内力尽失,自然无法应对,霎时便险象环生,接连几剑都险些给她以重伤。
却说柴荣突然被湘姑娘抱住,一时沉浸在她的温暖柔软之中,湘姑娘一把将他推开,又跟上前飞踹两脚道:“本小姐救你心急,你还敢趁机占本小姐便宜?”
柴荣来不及和她打闹,正要继续厮杀,突然见柳青在一旁左右支绌。柴荣猛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心道:“柴荣啊柴荣,你真是不识好歹,对得起青儿吗?”
柴荣随即上前助剑柳青,湘姑娘见他去护那青衣姑娘,心中恍然大悟道:“原来这就是他那小情人,那天他正是把我当做了她,才握着我的手不放。”
湘姑娘心中莫名一酸,她连忙摆摆头道:“他有恩于我,虽然只是小恩,但我乃是堂堂徐家大小姐,当然要让他知道本小姐风度……既然他情人有难,本小姐连同她一齐护着,就当报了他恩罢。”
湘姑娘于是也跟在柴荣身后向柳青跑过去,到她身边,又将江东武士尽数斥退。
柴荣和柳青见湘姑娘帮助,心中都是十分惊奇,柳青上前道:“青儿谢过这位姊姊救命之恩,还不知道姊姊叫做什么名字?”
湘姑娘冷哼一声,心中暗想道:“青儿青儿……说得可真好听,原来是个柔柔弱弱的好姑娘家,怪不得这死木鱼喜欢。”
湘姑娘当下随手一拱道:“青姑娘好可爱,好好陪着这死木鱼吧,别让他乱跑。”她说罢也不等二人回应,转身便走。
柳青正为湘姑娘口中“死木鱼”三个字摸不着头脑间,柴荣已经连忙快走几步将她赶上,问道:“蒙姑娘仗义相助,柴某还不知姑娘芳名?”
湘姑娘转回身冷冷道:“柴大公子别忘了替我这孤零零的小女子找回那被你弄丢了的剑,小女子就感激涕零了。”说罢转身便走。
柴荣见湘姑娘不快,也没多想,连忙叫住她道:“姑奶奶……”
湘姑娘突然站住,转头淡然一笑道:“我叫徐沅湘,你叫柴荣是吧?若是找见了本小姐的剑,金陵找我。”随即又看看柴荣身后的柳青道:“好妹子,有机会再见吧。”
柳青愣愣点了点头,和柴荣一同目送徐沅湘背影远去。
却说群豪中一些有胆色的见柴荣奋不顾身上前拼杀,纷纷一摔酒碗,又连声大喝以壮声威,杀上前去。虽大多难以抵挡,但在何长松、鬼谷子率领下,倒也将杀手群拦住了片刻。
此时有落青、琴忆雪夫妇坐上前来,朗声念出心法引导群豪自通经脉,有落青内功在鬼谷秘传之外别开蹊径,独步武林,御气门也得以位列三门之中。当下他将御气门上乘武功毫无保留地传给群豪,群豪无不心中感怀,连忙用心运功。
却说府外契丹四十四骑正要杀入英雄大会,萨满一把将众骑拦住道:“不必着急,他们汉人有句话叫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待到他们杀得差不多了,兄弟们再冲进去。”
这萨满满脸符文本就骇人,说话之间更透着一股无形威严,一众剽悍的契丹大汉都是莫敢不从,纷纷驻马不动。
这时群豪中伤亡已经极大,柴荣见形势危急,对有落青喊道:“有先生,请群豪出战吧!”
群豪运了有落青传授的内功心法,都觉毒性大有缓解,但仍是没什么力气。
但柴荣、柳青、江湖二老,乃至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邪门黑袍剑客都在不顾性命杀敌,自己又哪里还有颜面养伤,纷纷大喊杀贼。钟正棠、智方二人已率先领门下弟子杀入相助。
梭镖客寻到黑袍客,更不打话,直接动起手来。过了几招,梭镖客一边袖刃飞舞,一边道:“你身中剧毒,必死无疑!”
黑袍客还他两剑,冷冷道:“我早已不信什么 ‘无疑’,那是寒鸦惯用的屁话。”
梭镖客冷笑道:“说得自己倒像是个清高剑客。手上沾了多少血,你自己不知道么?”
黑袍客退开两步,抹抹手中长剑道:“你虽轻功盖世,但执意用袖刃与我近身相搏,我剑下亡魂也不差你一个。”
“很好,这样便公平了,我不占你中毒的便宜。”梭镖客说罢,又一闪身逼到黑袍客身前,两人继续搏杀起来。
群豪体中残毒,身手都大不如前,一时间死伤惨重,战况愈加不利。柴荣心中大急,闪身到章骅身边道:“章掌门,如今中原武林面临灭顶之灾,柴某望借掌门阵法一用,置之死地,绝死一搏!”
章骅摇摇头道:“莫非柴公子是要摆阵御敌吗?在下指挥十人剑阵尚且勉强,更别提这数百人的武侯八卦大阵!”
“掌门不必多虑,在下并非请掌门御阵。”
“那不知公子意思是?”
柴荣眼中光芒闪烁,执剑毅然道:“在下正是要亲自把守阵眼,统领群豪,武林生死在此一战,请掌门恕晚辈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