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眼三本来就有气,这个倒霉蛋姓徐,是个护院,好没眼力,看见自己深更半夜刨坑,稍有脑子就会猜到要干啥,却偏要跑出来捣乱。马眼三很想一镐刨死这个下人,不过想到这家伙有两个儿子都是猎户,老爹突然死在自己家里,两个儿子闹起来很麻烦。马眼三强忍下一口气,冲他招了招手,“老徐,俺夜里做了个梦,祖先显灵,说这棵树下埋着一个坛子,坛子里装着埋了十几年的烧刀子,需在子时之前挖出来分给家人喝掉,家宅此后才不会有灾祸临头。”
这年头的人都迷信,马眼三急中生智想出来的说辞,老徐轻易就相信了。老徐接过铁镐,一下一下刨坚硬的冻土。刨了几下,老徐见效果不明显,就建议先引火烤烤,把土烤松软了再刨,很简单的法子,却很管用,火堆燃烧起来,冻土在火焰的烘烤下慢慢融化,很快就能刨出坑来。这样一边烤火,一边刨坑,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将坛子挖出来。
县城的房子,一正两厢,带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马眼三花了三百块大洋。冯敬东和杨立春也跟着马斌进了城,住进了那个宅院。冯敬东每日负责打扫院子,看门护院,杨立春成为马斌的跟班,专门照顾他的生活。不过杨立春不是那种会看眼色行事的孩子,比较木讷,不擅长人情世故,跟着马斌出去办了几次事,闹出来不少笑话,马斌觉得杨立春不适合做贴身仆人,就从铁匠炉村的家里叫来从小伺候自己的老仆人双喜,随伺鞍前马后,至于杨立春,马斌仍旧管他一日三餐,仍旧让他在宅院里住,却不再使唤他做事情。
不用伺候马斌,这正合杨立春的心意,他对迎来送往、点头哈腰的事情十分反感,每当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他都会觉得自己像个被人骑乘的牲口,没有尊严、没有自由,任人驱使,这使他陷入深深地痛苦之中,所幸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就获得了自由。
杨立春打小就对那些肚子里装满了墨水的文化人充满了崇敬,他曾经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将来会成为身穿长衫,手握毛笔,在纸上挥毫泼墨写文章,或者在人前讲授书中道理的文化人,然而命运之神让他的理想破灭了,让他做了一个猎户。岳坚强的意外出现无疑唤醒了他心中已经破灭的理想,又让他看到了人生的希望。获得自由的杨立春照旧每日去那座破庙,在岳坚强的言传身教之下学习写字、认字,有时候岳坚强来了兴致,还会给他讲一段《岳飞传》这个时代的普通百姓严重缺少娱乐活动,能够听一段故事那是很奢侈的事情。《岳飞传》讲的是抗金英雄岳飞岳武穆的故事,岳坚强作为一个穿越者,知道明年这片土地上就会爆发九一八事变,小鬼子的铁蹄会践踏这片广袤、肥沃的土地,会奴役东北三千万百姓,然而东北军面对鬼子的入侵,不做坚决抵抗,轻易撤入了山海关,将相当于欧洲面积的土地拱手送给了鬼子,让鬼子在几年后激起入侵整个华夏的野心。作为一个华夏人,一想到这些,岳坚强就会恨得咬牙切齿,他没有力量改变历史,阻止九一八的发生,不过既然命运之神给了自己穿越的机会,自己就要为这个时代的国家奉献出自己的力量。岳坚强教杨立春识字,给他讲《岳飞传》也是为了培养他爱国思想,等到鬼子发动九一八事变,岳坚强必定会大力支持抗战武装。确定了目标,接下来就是积聚财力,只有有了财力,他才能不断地将主位面的资源送到次位面,满足抗战武装的需求。
马斌在监狱当狱警,倒是为岳坚强推销商品提供了许多方便。扑克牌本来在县城不被人们认可,但马斌在监狱的狱警中普及了扑克牌的二打一玩法,将二打一变成赌博的方式。以往狱警们赌博只有掷塞子、推牌九等几种传统玩法,现在扑克牌这种新颖、有趣的游戏成为一股不可抵挡的潮流,并且很快就走出监狱,在整个县城蔓延开来。而为县城的人们源源不断提供扑克牌的人正是杨立春,杨立春每天都会从岳坚强那里带回几十副扑克牌,这些扑克牌是岳坚强从主位面那些楼区里地下赌场低价收上来的,平均一副扑克牌只花了两毛钱,拿到次位面,几副扑克牌却可以换一只小鸡,这样一来,每天岳坚强都能从杨立春手里收到几只小鸡,小鸡推销给小饭店,岳坚强不到十天就赚了两百多块钱。
次位面机械表属于奢侈品,那个时候国内最常见到的是怀表,通常一块怀表需要十几块,二十块大洋,至于手表价格更贵,至少需要五十块大洋,主要是这东西数量少。主位面一些人家还保留着六七十年代的机械表,八十年代石英表开始流行,随着九十年代石英表产能增加,石英表也卖不动了。此时六七十年代的机械表由于民间保存的数量大,还没有人肯收藏,这就给岳坚强创造了机会。
这些天岳坚强蹬着倒骑驴走街串巷,用电喇叭不停吆喝,“高价回收旧手表了……高价回收旧手表了……”
那天下午岳坚强来到**小学附近的一个楼区,一个老头喊住他,“我家有几块七十年代买的上海牌手表,你给多少钱?”老头问。
“老爷子,手表只要能用,旧一些,没关系,我最少给十元钱,卖相好的,我给十五,二十,你最好把手表拿过来,我看看。”
老头回到家里,拿过来三块上海牌手表,有一块表蒙子有裂纹,还有一块表针掉了,第三块手表没有表链,不过能用。两块有缺陷的手表,岳坚强每块给了十元钱,那块好用的岳坚强给了二十元。那一天岳坚强共收到七块手表,两块怀表,有毛病的送到修表店,花点小钱进行修理,能用的表都保存起来,准备交给杨立春售卖。
这天杨立春回到马斌的宅院,吃过晚饭,杨立春见马斌同几位同事在家里玩牌,耐着性子,等到马斌那些同事散去,杨立春就拿着一块怀表去见马斌。
“三少爷,俺新近得了一块怀表,俺也用不到,三少爷认识朋友多,不知道您的朋友有没有人需要这块怀表。”杨立春站在一旁,恭敬地问。
马斌伸手接过怀表,看了一眼,摇摇头,“有些旧了,估计卖不上价。”
“岳先生不要大洋,只要小鸡,这块表他只要五只小鸡。”
小鸡不值钱,一块大洋可以买五只老母鸡,这块怀表虽然旧了,拿到集市上最低也能卖七八块大洋,七八块大洋可以买到多少小鸡?这个杨立春和那个岳先生都是傻子,自己拿着怀表去卖不可以吗?偏偏要把赚钱的机会交给自己,有便宜不占是傻子,该着俺发一笔财。
马斌心中暗喜,将怀表揣进衣兜,对杨立春道:“这块表就交给俺吧,俺过几天给你小鸡。”
岳坚强隔三差五就交给杨立春一块手表,让其帮助在次位面换小鸡,一个月内共向次位面输入十多块手表,通过交换小鸡,获利一千多元。说实话岳坚强这辈子从来也没有赚过这么多钱,当年他在国企当工人,一个月才开不到一百块钱,现在一个月赚了一千多块,走起路来都感觉慢慢滴自信。
有了钱的岳坚强生活上依然那么朴素,脏兮兮的不知穿了多少年的劣质羽绒服连同露膝盖的牛仔裤送给了杨立春,杨立春给他带来了手表换的羊皮大衣和老棉裤,羊皮大衣是次位面裁缝纯手工缝制的东西,没有上色,羊皮处理工艺也十分原始,皮子硬邦邦的,穿在身上不大舒服,不过这东西保暖,重要的是不显眼。这年头胡子横行,不得不低调一些,如果穿着貂皮大衣,当天就得被胡子绑了肉票。
或许是金钱给自己增加了自信,岳坚强的想法这个时候也改变了,他不准备继续小打小闹,向饭店推销小鸡,他计划进军古董业,古董这一行可能水很深,不过他现在有了退路,即便亏了本钱,他还可以靠收旧手表换小鸡,赚点小钱。他那天收了一辆自行车,这辆车子实在太破旧了,八十年代买的二八大杠,由于将近十五六年都在高频率使用,造的不成样子,前后瓦盖没有,车座子皮子磨烂了,用破布包裹着,后梯子和用来托物品、人员的后座都没有,两个脚蹬子只剩**……岳坚强花了六十元买到手,送到修车铺,又花了四十元,给车子补齐了缺少的零件,还刷了一层漆。
整个台安县就没有几个人见识过自行车,当这辆车子被杨立春推到县城的时候,包括马斌和县长儿子在内,看见自行车都是一脸蒙逼的表情,好像这东西是火星人的飞船。
“这啥玩意?”马斌问杨立春。
杨立春挺直了腰板,嗓音清脆地道:“这是洋人骑的机器,叫做自行车。”
几个小时前,岳坚强教会了杨立春骑自行车,虽然不熟练,但杨立春好歹能够骑着车子跑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