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斌当然不会告诉马眼三,这些罐头是从冯敬东手里弄到的,那样太掉价了。尽管这件事根本就瞒不住,马眼三早晚会知道,但现在说出来,罐头的价值立马就会贬值。马斌知道自己这个爹比较抠门,要是知道自己用小鸡、粮食换了几瓶罐头,肯定要训斥自己。
“没花钱,一个奉天来的朋友,到镇子上串亲戚,想到咱家那片林子里玩玩,俺就找了杨立春,陪他进去玩了一天,打了一只狍子,他挺高兴,就送了俺几瓶罐头。”马斌随口编了个理由搪塞马眼三。
马眼三听说罐头没花钱,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冯敬东换了十三只小鸡,却只给岳坚强拿去五只小鸡,杨立春对此很不理解,冯敬东对杨立春道:“马斌瞒着他爹,用小鸡跟咱们换了罐头,他爹有一天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朝咱们讨要小鸡,咱们把小鸡都给了岳先生,将来拿什么给马眼三?剩下的小鸡咱们先养着,过些日子马家不来讨要,咱们再把小鸡送给岳先生。”
岳坚强得了五只小鸡,那时候农村土鸡不值钱,一只小鸡顶多能卖二十元,岳坚强拿着五只小鸡,去饭店推销,小饭店老板一只鸡给了十元,五只鸡总共只卖了五十元钱。岳坚强买了一支圆珠笔,一个小学生用的田字本,每天抽空去次位面那座小庙,教杨立春学识字。
岳坚强收废品,收到不少学生的费本子,挑出一些干净的,送给了杨立春,这些本子都只用了正面,背面还能写字。岳坚强小的时候,社会物质匮乏,那时候所有的学生都会把本子用了正面,再用反面,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学生们都只用本子的正面,用完了就当费本子卖给了他这样的收废品的人,他觉得可惜了,送给杨立春正好废物利用。
这天岳坚强蹬着倒骑驴路过楼区里一栋住宅楼,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打开一楼的窗户,将他喊住。岳坚强下了车子,走到窗户下。女人递给他一个大方便袋,里面装满了散乱的扑克牌。以前岳坚强经常在这户人家收到这种扑克牌,这家男主人在社会上认识不少有钱人,那些有钱人经常在他家用扑克赌博,玩的都很大,每次输赢都是几百上千,这个时期,国有企业工人每个月才赚五六百块工资,他们玩一把牌,一个工人的月工资就没了。他们赌博的时候,一副扑克只玩一次,玩下一次就会换新扑克,这样做为了防止玩家在扑克上做手脚,或者根据旧扑克上的痕迹记牌,因此这户人家每次找人过来玩牌,都会消耗许多扑克。
以前岳坚强收到这么多扑克牌,都当废纸送到了废品收购站,换点小钱,现在有了次位面这个市场,他就可以利用这些扑克牌赚一笔钱。那些扑克牌都挺新的,只是几十副扑克牌混在了一起,需要整理出来。岳坚强回到家,花了一个多小时,将扑克整理出来,分别装在纸牌盒里,用浆糊封口。第二天岳坚强就带着这些扑克牌穿越到次位面,先教会杨立春学会当天的生字,然后岳坚强打开一副纸牌,教杨立春和冯敬东玩二打一,二打一也就是后世流行的斗地主,此时在国内还叫二打一,几年后才会改成斗地主这个名字。
两个人学会了扑克的玩法,岳坚强就让他们带着自己带来的三十几副扑克牌去城里换小鸡。次位面当然也有扑克牌,不过只有大户人家才有,而且受限于印刷技术,质量肯定比主位面的纸牌差远了,所以岳坚强觉得这三十副纸牌肯定不愁销路。
岳坚强不需要民国的钱或者老物件,这些东西带回来,想出手变现,需要花钱找专家鉴定,按他的经验,鉴定古董的专家不可信,其中就有骗子,为了低价买下物主的东西,往往会尽量贬低古董的价值,这里面的水很深,岳坚强只是一个没有社会资源的小人物,贸然踏入这个行业,估计会被人卖了,还要给人家数钱。思来想去,岳坚强还是认为从次位面换回小鸡,卖给小饭馆更稳妥,而且这种方式变现快,这对于急需用钱的他来说很具有诱惑力。
冯敬东和杨立春到城里推销扑克牌并不顺利,他们走街串户,打算用扑克牌换小鸡,可是县城里的百姓家里养的小鸡平时下蛋,给孩子、病人增加营养,或者需要用钱的时候,卖鸡蛋换钱救急,还有的人家来了客人,杀只小鸡招待客人,扑克牌这种东西属于消遣品,寻常百姓温饱还未解决,哪有心思换这东西?至于城里的大户人家,根本门都不给开,没办法,他们去了杂货铺,低价卖出去几副扑克牌,为了这几幅扑克牌,还花费时间教人家扑克牌的玩法。城里卖不出去,两个人就回到铁匠炉村,找到马斌,教会马斌二打一的玩法,倒是引起了马斌的极大兴趣,马斌用二十个咸鸭蛋,两颗冻白菜将二十几副扑克牌换了去。
冯敬东和杨立春拿着咸鸭蛋和冻白菜来见岳坚强,岳坚强毫不客气滴将咸鸭蛋和冻白菜收下了,好歹都是绿色食品,主位面有钱都买不到,不收是傻瓜。当然不能让两位白跑腿,他顺手给了杨敬东一个旧挂历。旧挂历是他昨天在楼区收废品的时候从一户人家窗户下捡到的,老头的闺女给老头买了一台电视机和一个电视柜,老头要把旧电视和电视柜卖掉,搬动旧电视柜的时候,意外地在电视柜后面发现了几年前的旧挂历,旧挂历积满了灰尘,老头把旧挂历顺手就扔出了窗户,却被岳坚强捡了去。
旧挂历在主位面是废品,剪掉下面的日期部分,拿到次位面的民国可就成了艺术品。首先印刷质量精美绝伦,再者这幅挂历以电视剧《西游记》的十二个场景为素材,看到挂历,就连冯敬东和杨立春这两个白丁都被精美的画面深深地吸引了。
冯敬东腋下夹着挂历来到马家,马斌把他请进自己的房间,冯敬东将挂历铺在炕上,马斌一幅幅仔细端详,兴奋滴拍着冯敬东的肩膀头,“老冯头,这回你可是送了一样好东西,俺爹正准备过几天去一趟县城,拜望县长大人,也就是俺那个大舅哥的爹,请他给俺在城里安排一个体面的差事,你弄的那些罐头、扑克牌,俺们都会作为礼物送过去,不过那个老家伙附庸风雅,本是个粗人,却喜欢文人的东西,俺们正愁弄个啥古画凑成一份礼送过去,结果你送来了这十二幅画,这画真不错,虽然不是画上去的,是印上去的,不过要俺看这比那些画还要精美,那老家伙肯定喜欢,说吧,要啥尽管言语,趁俺高兴,多赏你些东西。”
冯敬东心里琢磨,马斌要去城里公干,必然需要端茶倒水,看家护院的下人,若自己和立春借这个机会,能去城里住下来,给岳先生卖东西岂不是更方便?想到这里,对马斌恭声道:“三少爷,这些画都是立春那孩子孝敬你的,要啥赏赐?你要是去城里高就,在城里雇下人伺候左右,也不知根底,立春人厚道,到时候三少爷去城里,不如把 李春这孩子也带上,如果家里需要个看门的,俺也能借个光,平日里俺们爷两有个住的地方,有口吃的就满足了。”
马斌歪着头打量着冯敬东,好像不认识似的,看了好半天,点点头,“老冯头,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实在人,俺马斌不会亏了你这样的人,以后你和立春就跟着俺,有俺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们。”
马眼三带着马斌去了县城,给县长大人送上礼物,县长给马斌安排了一个狱警的差事。马眼三和马斌都很满意。县城监狱里关押的犯人不都是穷苦人,还有一些大户人家或者中等人家的子弟,这些犯人想要在牢狱里不受苦、遭罪,就得花钱,钱财当然进不了普通狱警的口袋,不过家境不错的人家通常会给犯人送吃食,送用品,这个时候类似马斌这样的狱警就会带着犯人家属来到牢房,这些人家此时就会掏出一些小钱塞给狱警,请狱警躲在一旁,方便自己跟犯人说一些私话。给足了银子,聊一天都能没事,不给银子或者给少了,狱警就会不住在一旁催促,“时间到了,时间到了……有完没完……”搅得你跟本就没了说话的心思。
马眼三给马斌在城里买了一座大院子,大院子的主人是地下党,几个月前党内出了**,地下党及时得到消息,躲在一辆粪车里混出城,房主跑了,房子就成了县长的私产。
马眼三当了一辈子小地主,攒下一瓦罐白花花的银元,银元埋在院子里老榆树下,为了给马斌在城里买房子,马眼三半夜爬起来,在老榆树下挖银元。银元埋得深,天寒地冻的,冻土层坚厚,一镐下去,直冒火星子,刨了好半天,地面只掉了几个土渣。一个夜里出来撒尿的下人听见动静,提着灯笼过来问,“老爷,深更半夜的,有啥活还是让俺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