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送来的信,其实还有一封福伯的,福伯懂医,楚煜叫福伯跟在她身边。
福伯年岁大了,又是一直跟在楚煜身边的亲信,阮凝香本不想让福伯跟着,可福伯执意要去,说,只有这样煜儿才无后顾之忧。
阮凝香没办法,只能让福伯跟着,让楚煜安心。
正月初十,阮凝香整装待发。
赵阔将军,新任的县令,还有学堂那些被救下来的孩子们,都前来送行。
就连刘婉婷也来了,诏安县主并没有将他父亲有可能和东岛人暗中有勾结之事上报,她父亲也全是保住了最后的名声。
刘婉婷对阮凝香便也没了敌意,而且她佩服诏安县主的时候,还心疼她。
刘婉婷自小在云州长大,云州就在北疆境内,她对那边比较熟悉。
她也不懂,为什么朝廷会让一个女娃娃去那么苦的地方打仗。
难不成皇帝老眼昏花,竟忘了诏安县主是女的了?
刘婉婷亲手做了两样小点心,让她带在路上吃,刚走上前,就在人群中,瞧见了那个她寻找了好久,也没打听到的洛白。
刘婉婷激动地朝他跑了过去,“洛白。”
艾草垂了垂眸子,“刘小姐,我们之间并不认识。”
“可我们见过面。”刘婉婷瞧见他清瘦苍白的脸色时,高兴的心情一扫而光,“你也要去北疆么?”
艾草没有回答。
刘婉婷看向了诏安县主,将糕点塞到她手里,“我能不能用这个,跟你换他,他都病了,就别让他去了吧。”
阮凝香敏感地瞧出什么来,艾草是楚煜的贴身暗卫,本来也不会跟他们去。
她欣然地点了点头。
“县主。”艾草急道。
“你先养病,病好了,帮我去京城办件事。”
阮凝香将一封写给楚煜的信,塞到了艾草手里,又把三只猫委托给他,叫他日后,也带给楚煜。
一直没有什么太多交集的赵阔将军,也上前安慰了几句,还给了她一封信,“北疆的军队里有我一个哥们,名叫秦胜,诏安县主有什么为难的事,可以找他帮忙。”
阮凝香道了声谢。
那个半大黑小子王焕生,踌躇了半天,也走上前,“县主,我想跟你一起去北疆。”
小男孩顾维,最近被他爹娘养得白里透红,顾维拉了拉阮凝香的手,“如果不是我太小了,我也和姐姐去北疆,建功立业。”
阮凝香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建功立业,不一定非要打打杀杀。”
“那我就考状元,当宰相,到时就把姐姐从北疆接回来。”
“那姐姐可就等你喽。”阮凝香又将目光对向了王焕生,“你可知去北疆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就算是要上战场,那也比在岛上过得坦然。”王焕生目光坚毅。
“好,那我就成全你,正式成为我阮家军的一份子。”
皇帝在西北军,派了两个将军过来接应他们的人,分别是李瑞将军和他的副将周亮。
等候了半天的李瑞将军,有点不耐烦地看了眼天色,道:“诏安县主,时间不早了,还是早点起程得好。”
这次出征,身边没有了楚煜。
阮凝香需要依靠自己。
这期间,阮凝香叫阿玥和小武,准备了充足的粮草物资。
路途遥远,北疆条件苦寒,阮凝香能感觉到她的匪兵情绪并不高。
大家都知道北疆不是南海,去了那里,就等于去了九死一生的前线。
皇帝亲旨,阮凝香也没办法,这群兄弟跟着她,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的为他们负责,和善待他们。
好在背后有楚煜这颗摇钱树和朝廷拨下来的军饷。
阮凝香置办东西,一点都不手软,生怕落下什么,一再叮咛嘱咐,将她能想到的东西,通通都带着。
光辎重就拉了足足有三十辆马车。
为此,阮凝香还和接应她的将军李瑞塞了银钱,一路相伴,阮凝香想叫他日后多多关照。
却不想李瑞将军掂着手中的一张银票,“诏安县主看来在这南海城一年,没少捞财。”
捞那也不是她捞的,是楚煜捞的,她知道的光梁师爷,那里收刮出来的就不少。
还有他和东岛人做了几个月的如梦的交易,楚煜也从中盈利了不少。
她还知道楚煜其实还有不少私产,在福伯名下。
只是李瑞将军这话说得丝毫没避嫌。
叫阮凝香一时尴尬不已,同时她也觉察出来,这个来接应他的将军,话里带刺,恐怕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于是,阮凝香忍着想把银钱拿回来的份上,道:“李瑞将军哪里话,我一个诏安县主,还是有些俸禄在身,而且,前不久皇帝封我为阮将军,也给了些赏赐的。”
阮凝香可以提起皇帝亲封之事,暗戳戳地怼了李瑞将军两句,李瑞收起了银钱,还算识趣。
隆冬已至,寒风呼啸着灌入马车,阮凝香坐着马车里,依旧冻得瑟瑟发抖。
然而外面她的一群兄弟们,却在寒风里艰难地步行。
阮凝香尽量不急着赶路,遇到驿站的时候,让大家一起挤在屋里暖和暖和,睡个好觉。
却不想半夜有好几个兵,商量着要逃跑,被李瑞将军的副将发现,扒光了上衣,绑在一起。
并叫醒了,刚入睡不久的一千匪兵,那三个逃跑的兵,挨了戒鞭的惩罚,并严厉地威胁道:“下次再发现有逃兵,格杀勿论,并且以每五人一组,五人互相监督,只要有一人叛逃,其他四人将变会连带着受到惩罚。”
本就一身怨气的匪兵们,怨气更重了。
阿玥偷偷让王焕生去叫阮凝香。
阮凝香被敲门声吵醒,她披着斗篷走出来,外面远处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昼。
“怎么了?”
“李将军在……在惩罚我们的兵,逃兵。”王焕生一着急,说话有些结巴。
听到逃兵,阮凝香忙得穿好衣服,跑了过去,就瞧见那几个被扒光上衣,身上落满血糊糊的鞭痕,又被冻得快晕过去的兵。
阮凝香瘾着怒火,阴沉道:“李瑞将军这是何意?”
“抓了几个逃兵,行军法。”杵在一旁的李瑞道。
“那这也是我的兵吧。”阮凝香道,“就算是要惩罚,李将军是不是也要经过我的同意,你这样越俎代庖,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李瑞扫了一眼,阮凝香身边的黑小子,“诏安县主一个女人,我怎好深夜去敲房门。不过是惩罚几个小小的逃兵,在我们军营有的是办法。”
阮凝香打断他道:“不劳烦李将军了,阿玥、小武,把人放下来。再把请福伯过来,别出了人命。”
“慢着。”阿玥刚要上前,李瑞又道,“国有国法,军有军归,诏安县主这么宠着你的兵,这要是将来去了北疆,就他们这些,还不得个个都当临阵退缩的逃兵?”
阮凝香心思沉了一阵,她不得不承认李瑞说得有理,这才刚出发而已,就有逃兵,不处理只会影响军心,日后,她更难管理。
可是,阮凝香看着被惩罚得奄奄一息的几个人,以及一群站成排,怒火中烧的匪兵么,恐怕,由着李瑞将军这般强行压着,早晚也会出事。
阮凝香有些烦躁,突然凶了句,“我说了把人放下来,你们俩还杵着干嘛?”
“不到天亮,不准放!”
“李将军,这是我的兵。”阮凝香迈了两步,直接站在了比她高了半头的李将军面前,强调道,“皇帝派你过来,是接应,不是接管!”
“你!”李瑞将军气结,指着她道,“妇人之仁,鼠目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