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在用木栅栏围成的小木屋里被好生招待的白天锡一边吃着饭,一边品味着那胡匪大当家的话。他猜不透那大当家的话是吉还是凶。
摞下筷子的河田良子凑了过来,轻声问:“鹿丸君,你刚才和那匪首说了好一气,他能放了我们么?”
“我和他们说的话,难道你没听见吗?”
“是汉语,我听不懂。”
“原来你不会汉话呀。不过,你不要害怕。估计没多大事儿。”白天锡极力地安慰着对他温柔体帖的河田良子。
但还是有些害怕的河田良子紧紧抱着白天锡的胳膊,那胸口上的两团软绵绵的东西便贴在了白天锡身上,这让对人间之事懵懵懂懂的白天锡不禁心旌荡漾了起来。
就这样,两个人相依相偎,一直坐到了中午时分。洞口一阵嘈杂的声音传了进来,打断了白天锡那温存时刻。紧接着,一众胡匪拥着一个重要客人来到了山洞洞口。
大当家的赶紧从山洞深处奔到了洞外。他边走边拱拳:“蕴山兄,小弟有失远迎,望大哥恕罪!”
“得胜老弟,几年不见,你这买卖做的可是越来越红火啦。”
“哪里哪里,跟大哥比起来可是小巫见大巫了。”大当家的话锋一转,“大哥,跟老弟哪有什么客气?还是叫老弟的绰号舒服些。”
“那好,老山风,你准备了什么好酒迎接老哥啊?”
老山风?白天锡心里一惊。他从那些满街上帖的通缉告示上看过。老山风大名曹得胜,是和袍子队齐名的山林队的头领。此人是辽北著名悍匪!落到这人手里,白天锡不免有些紧张。
老山风道:“小弟曾砸过一个响窑(有枪的大户)弄到了几坛好酒,己经存了好几年,就等贵客临门时用呢。今天,大哥到此,我们造了它!”
“老山风兄弟,今天大哥就不客气啦。”
“哪里哪里,请大哥上座!”
“请!”
老山风携着那位重要客人的手走进山洞,然后来到大厅内那张大桌边坐下。
在小木屋内的白天锡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幕。他透过木栅栏笑呵呵地望着这位客人。
“小的们,上酒菜!”
老山风曹得胜一声令下,胡匪们便乱哄哄地将大块牛肉、整只烤全羊、一碗碗大菜和大坛美酒等摆满了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宾主双方酣畅淋漓。
老山风放下了酒碗,对客人说道:“大哥此次上山,不纯单是来小弟这里叙叙旧情的吧?”
“当然不是了。”客人道,“当年,你跟大哥我干的时候,虽说风光无限,但也无时不刻地在提防着官军,甚至连睡觉时枕头底下都压着枪。每天神经都崩的紧紧的。但还是难以摆脱被官军打散的命运。后来,我和我的盟兄投奔了张大帅。时值今日,我们拥有了一个加强团,老哥我任营长。”
老山风拱了拱拳:“原来大哥当了奉军营长,小弟恭喜了。”
“别说那没用的话!”客人一摆手,接着说,“目前,张大帅派我们去攻打高士宾、芦永贵所部。这是我们发展壮大的大好机会。不知你老山风是否愿意加入我们的部队以共图大业?”
老山风考虑了一下,便说:“你们团长,我仰慕已久。大哥此次邀请小弟入伙、共同与张团长打天下,小弟可谓是荣幸之至了。另外,那个芦永贵跟我们山林队有仇,我们欲除之而后快。但是——”
“但是什么?”
老山风道:“那高芦二人的队伍有两三万人,你们一个加强团如何能斗得过?”
客人狂笑了一通之后,又说:“我大哥名震天下,放眼中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们经历了多少恶仗?那高芦两小儿岂是我们的对手?再说了,我们团长背后有张大帅和日本人撑腰。我们要钱给钱、要枪给枪。我们就等你们这样讲义气的绺子入伙啦。”
老山风啪地一拍桌子:“有大哥这话,小弟们没有不入伙的道理!”
“大哥就等你这句话了!咱干!!”客人说完与老山风共饮了一碗酒。
放下酒碗,老山风对那客人说:“大哥,今晚你就住小弟这儿。明天小弟就随大哥下山。小弟这里抓回一个非常漂亮的日本小娘们儿,原本必须处理掉的。今晚,小弟把她送给大哥,让她给大哥压脚、暖被窝!”
客人一听来了兴趣:“漂亮的小娘们儿?人在哪儿?带大哥去看看!”
“大哥,请这边走。”老山风站起身来,带着那人向关押白天锡的小木屋走了过来。
打开栅栏的门,老山风一干人挤进了木屋。那客人根本不看白天锡,而是将直勾勾的眼神落在了河田良子身上:“不错,真的不错。多谢老弟啦!”
一旁的白天锡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说褚玉璞,你怎么还是改不了这臭毛病?”
原来,老山风曹得胜的重要客人竟然是张宗昌的盟弟兼部下褚玉璞!
褚玉璞一看,旋即认了出来:“嗐!我当是谁呢,这不是白天锡老弟么?你这身打扮,我还真没认出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天锡笑道:“是你老弟老山风八抬大轿把我请来的呗!”
褚玉璞道:“都一年多了,咱老大经常念叨你,也不知你身在何处。”
“唉,一言难尽呐!”
老山风一听,忙问褚玉璞:“大哥,你们认识?”
“哪能不认识呢?白老弟是张宗昌的结拜三弟啊!我们部队能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白老弟的功劳!”
望着眼前的这个小屁孩式的人物,老山风摇着脑袋,似信非信。
褚玉璞又对老山风道:“那个独眼狼你知道吧?”
“知道啊。那绺子离咱不远。他们去年不是被你盟兄张宗昌给灭了吗?”
“是啊,”褚玉璞指着白天锡对老山风说,“这也是白老弟的功劳。而且,独眼狼就是被他亲手干掉的!”
“啊?竟有这等事?!”老山风一听,连忙跨前一步,双手抱拳行礼,“老弟,请恕我曹得胜有眼无珠,怠慢了小英雄!”
“得了,不知者不为罪嘛。”白天锡依旧笑呵呵地说。
褚玉璞哈哈大笑:“今儿个我上山收编了山林队,却意外遇见白老弟,这岂不是天意?白老弟足智多谋。我们这次攻打高芦,肯定旗开得胜!”
白天锡一拱拳:“褚大哥过誉了。小弟一定会充当……充当什么马前卒的。”
老山风也笑道:“今天,我山上来了两位重要客人,可谓是喜从天降。来,我们痛饮一番,不醉不休!”
说罢,老山风、褚玉璞和白天锡携手向大酒桌走去。
河田良子不知道这些人在说什么。但从众人的表情上来看,大概是没了什么危险。她更加相信白天锡了。于是,良子迈着小碎步紧紧地跟在白天锡身后。
一番痛饮之后,老山风、褚玉璞和一众山林队的头领都有些醉了。已经有了一些酒量的白天锡也是满脸通红。
褚玉璞絮絮叨叨地对白天锡说:“去年,你们组织了下洼保安团,但被打散了。当下,你是否会跟我们回去攻打高芦二人?”
白天锡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嘛,会跟你回去助我大哥一臂之力的。但是,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组织下洼保安团的?”
“怎会不知呢?当时,奉天方面先是要派你大哥张宗昌前去剿灭你们下洼保安团的。你盟兄一见那命令上写着三白的名字,这其中有你和王旭东。你盟兄便找各种借口,拖延时间。没想到没过多久,你们就被热河那边给打散了。这么长时间,你们在什么地方呢?”
白天锡把这一年来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特别是他那青帮的身份。
褚玉璞叹道:“我大哥张宗昌的眼光真没看错。你这么小就是大字辈。那张宗昌和杨宇霆多少年才拿到这个辈份啊。你老哥我到现在才是通字辈,比你低了整整一级。”
老山风旋即接过了话茬:“即然白老弟是三白之中的老三。那么,你们老大小白虎陈日祥可好?”
“你问这个干什么呢?难道你们之间有交往?”白天锡问。
老山风解释道:“那是在两年前。当时,我的队伍被打散,我只身一人被官军追击。就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是陈日祥带他的兄弟打退了官军救了我。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所以,我一直打听他,我想报恩。”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盟兄现在在千山跟葛天师学艺。等艺满下山,我会告诉我盟兄你的去处!”
老山风道:“那可太好啦!等咱们打完高芦二人,我也可以去千山拜会他!”
“当然可以了。”
褚玉璞已经大醉,睡着了。老山风也有些酒醉,说话喋喋不休起来:“白老弟,你既然和陈日祥是结拜兄弟,那么和我也是兄弟。以后,老哥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白天锡道:“既然如此,老弟有一事相求。”
“什、什么事,尽管开口……”
“大哥,就是昨天山下给你捎来的那封信,我想要。”
“那还有啥?”老山风回头便喊,“快去拿!”
酒宴终于结束了。老山风的部下为白天锡准备了一个舒适的大房间。但河田良子说啥也不去给她准备的地方睡。她来到白天锡这里,一头扎进了他的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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