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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落的电话响起来,是警队的小号,门外也响起电话铃声。云开的声音渐渐远了。
“砻达尚城附近发现一具男尸!”
“收到!”
厉落打开门,云开已经换了一件厉风的衬衫,边系扣子边穿鞋,厉落也迅速穿鞋,两人一齐出了家门。
云开打方向盘的手指节分明,瘦削有力,车子调了个头,风驰电掣地冲了出去!
警笛声尖锐,关车门声震响,惊起鸟群飞散。
厉落走过这蔓草丛生的荒地,心里暗叫邪门儿。
尸体被发现的地方,她和颜昭竟然来过。
这是一处拾荒者的住所,简易棚户外,堆满了如山的塑料瓶,钢筋、铁管、电线、轮胎、废纸壳都分门别类,码放整齐。
“死者名叫王守园,67岁,以收废品为生,是这里砻达尚城烂尾楼的业主,报案人是烂尾楼的业主许安家。”小张说。
厉落一见这许安家就是这里的业主代表“老许”,就上前打了声招呼,老许一看厉落是警察,态度也比先前见面更客气了。
“老许,说说当时什么情况。”厉落问。
“你好你好,警官,哎呀,我本来要叫老王头一起去吃饭的,我到的时候,发现门外用铁链缠了好几圈,以为老王头出去收破烂去了,我就想走,但我闻见一股特别奇怪的臭味,那味道好像是屋子里传出来的,我扒着门缝一看,哎呀不得了,我就发现他趴在地上了,我也不敢进去,就报了警。”
“你和王守园怎么认识的?”厉落问。
“他也是我们的业主嘛!老头靠捡破烂为生,无儿无女,连老婆也没有,攒了半辈子的积蓄都买了这栋烂尾楼,我做业主代表,他最支持我了,我也看他可怜,经常给他送点吃吃喝喝,就在半个月前,我还给他送了一提矿泉水呢!我劝他别喝自来水,又舍不得用电水壶,喝生水对身体不好的。”
老许又说:“别看老王头是捡破烂的,但是很爱干净,无论什么时候来,小屋都拾掇得规规矩矩。”
厉落思忖片刻,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着老许,问:“你说你来叫他吃饭,是吃你们的大锅饭吗?”
“对啊!”
“死者已经遇害有些日子了,这段时间他都没去吃你们的大锅饭,你怎么一直没来找他?”
老许说:“这事说来话长,老王头是一直跟着我们这些业主一起吃大锅饭的,但他那天晚饭时候,他和我们一个女业主吵了两句,女业主嫌他不交伙食费来蹭饭,老王头就说再也不吃我们的饭了。我知道老王头是真没钱嘛,住在这鬼地方的哪家没有困难呢?大家都快被这房贷给压死了!唉!我当惯了和事佬了,就买了提矿泉水,当天就给他送去了,让他消消气。谁知他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来吃过饭,我们还以为他赌气呢!”
云开问:“当天晚饭吃了什么还记得吗?”
老许说:“包的韭菜鸡蛋馅的饺子。”
跟老许问完了一些基本情况,尸体这边拍照也拍得差不多了,由于尸体是趴在地上,所以法医要将尸身翻过来,小梁还没到,厉落就蹲下帮着云开搭把手。
她戴上手套,帮忙搬尸体的头部,谁知尸体趴在地上多日,脸早已经与地面融为一体,她一搬,那脸皮便黏糊糊地给扯了下来,一半连接尸体,一半还黏在地上,厉落倒吸一口凉气,头皮都麻了,一时不知所措,用眼神朝云开求助。
“闭上眼,翻过来。”云开冷静道。
厉落听话地闭眼,手上一使劲,只听见黏黏糊糊断裂的声音,尸体就仰躺过来了。
云开第一时间上去察看尸体的嘴巴。
厉落赶紧站起来,拍拍手,向后退出好几步,不慎踩到了季凛的脚。
厉落一回头,恰好对上季凛那双凶巴巴的眼,正想转过身去,却被季凛揪住衣领给薅了回来!
“舌头还在吗?”
季凛拎着厉落像拎兔子,问云开。
蹲在尸体旁的云开抬头,锐利的眼光盯在季凛揪住厉落的那只手上,星目含威:“在。”
季凛松开手,低声对厉落说:“你给我精神点!有群众在呢!别给我丢人现眼!”
“是……”厉落苦着一张小脸整理衣领,一低头,六六的鱼缸突然出现在面前,厉落眼睛一亮,懵懵地看着季凛。
“拿着。”季凛说。
厉落怔怔。
“拿着呀。”
厉落接过六六,提在手里。
“在办公室看见它在你桌上,怪无聊的,有凶案它怎么能不来帮忙呢。”季凛拍了拍厉落的肩:“厉落落,给我好好干!”
厉落突然眼眶一热,板板正正敬了个礼:“是!季队!”
厉落不经意地看向云开,发现他也在看自己,她朝他抿抿嘴,点点头,两个人都各自开始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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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落克服着恐惧,仔仔细细地察看着现场,这房子与其说是个家,不如说是个窝,铝合金和破木板搭的小棚,十平方不到,门是对开的两扇铁皮,两扇门上各有一个把手,用铁链在两个门把手上绕几圈,铁链两头一挂锁,就算是万事大吉了。
尸体被发现时,锁链是缠在外面的,没有挂锁,但让人乍一眼看上去,以为主人不在家。
房屋内没有打斗迹象,相反,老头的生活习惯很好,家里的物件摆放整齐,搪瓷缸里还有半杯水,被他用竹编的杯垫盖上了,床铺也叠成豆腐块,一进这陋室,还以为进了部队的宿舍。厉落走到床边检查一番,床头摆着一只手套,另一只的左手不见了。
家里最乱的地方,就数桌上的药箱,盖子被打开了,药被扔得到处都是。
厉落趴到地上去看,视线最终落在了床底下的那提矿泉水上,一整提矿泉水被塑料膜包裹着,边缘的一角被抠破,一瓶水不见了。厉落皱皱眉站起来,心里觉得不对劲。
转身向后看,进门有两组脚印,技术人员正在测量。厉落注意到,一组脚印是从门口到床边,是双排脚印,另一组是从床尾到放药的桌子,却只有左脚脚印。
步飞说:“鞋子是39码到40码,跟上次柴宇杀死老太太时留下的脚印一样,而且这种齿纹鞋底,让我想起了柴宇的遗物里,那两双马丁靴!会不会这就是柴宇口中的那五个人里的其中一个呢?”
回到局里,厉落跟着云开来到解剖室。
尸体腐败程度不轻,云开推测死亡时间已有两周左右。尸体的眼睛、嘴巴、脖子里全是蛆,本来已经够令人作呕了,等到云开一打开胃,黄黄绿绿的东西散发出了更加浓郁的味道,比宿醉后的呕吐物还要恶心一百倍。
厉落捂住口罩,强撑着观看,只为练胆儿,只见云开拿起一个好似吃火锅用的铁勺,一勺一勺地挖出胃容物,让厉落用筷子拨弄着分析。
“是什么?”云开问。
“好像是……韭菜……鸡蛋……饺子?”一想起自己昨天也吃饺子来着,厉落再也忍不住了,干呕着跑了出去。
……
案情分析会上,云开推了推眼镜,说:“六处锐器伤,均是长约4公分,宽约1.5公分,推测是折叠刀、水果刀等小型刀具,从伤口情况来看,应该是六刀连刺,速度非常快,被害人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已经倒地了。”
厉落问:“刀具有没有可能是爪刀?”
云开眼神游离,片刻后就懂了她的意思,看着她,沉声道:“有。”
步飞抓住了重点,立刻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柴宇用的就是爪刀!”
小张说:“可是作案手法完全不同。”
步飞说:“是,这次是没割舌头,但也不代表没割舌头就不是柴宇杀的,我们要跳出这个思维定势,连环杀手的尸体就一定要搞得跟流水线似的吗?凡事都有例外嘛!”
季凛说:“柴宇留下的那把爪刀,已经送检了,到底是不是柴宇,等结果吧!”
“凶手不是柴宇。”厉落想了半天,说。
“胡说八道!”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众人一回头,只见赵峰被女儿搀扶着,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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