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
赵峰整个人瘦得快脱相了,头上戴一顶遮秃的鸭舌帽,人却是精神矍铄。季凛赶紧扯了椅子让他坐下,没想到赵峰刚一坐下,就冲着厉落敲桌子:
“办案最忌讳思维固化、武断下结论!血迹比对都还没出来,你怎么就确定凶手不是柴宇?”
厉落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想了想,还是笑眯眯地挠挠头:“我错啦,我瞎说的!”
赵明玥瞥了一眼云开,云开在看厉落,赵明玥就对赵峰交代两句,默默退出了会议室。
赵峰瞪着她,不依不饶地拍桌子,拍得厉落直哆嗦。
“你瞎说的?干警察能瞎说吗?”
话已至此,大家都觉得赵老有点过了。
厉落虽然是在座里最小的一个,但活也是干的最多的。前辈们不爱干的鸡零狗碎,都丢给她,她也都没有怨言。平常跑个腿儿,买个饭,她也热心肠,最重要的是办案不偷懒,几场案件的关键线索都是这小丫头想到的,人家也没邀过功。现在只是在分析会上畅所欲言,说了两句自己的想法,难道有什么错吗?赵老今天是吃枪药了?
步飞也赔着笑说:“赵老,我们也就是发表发表看法,说的不一定都对。”
厉落在下面踹了步飞一脚,步飞不吱声了。
季凛给赵峰倒了杯水,乐呵呵地说:“赵老,您今儿这一身真显年轻,让我想起了当年8.8情杀案时,您老也是戴着这样一顶小帽给我们开会,三言两语就把关键线索给揪了出来。”
赵峰却不喝水,满眼都盯在厉落身上,沉声问:“你说说,凶手为什么不是柴宇?”
厉落期期艾艾的:“我、我也就是直觉……您老来了,我们就看到希望了,还是您给说说吧!”
赵峰突然问:“听说你在警队有个外号,叫什么……大力神?”
在座的都笑了,厉落尴尬扶额。
“是力气特别大的意思吗?”
赵峰的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把小刀,戳中了厉落的自尊心。
厉落扶额的手一抖,沉吟片刻,忽然抬起头,正色道:“案发当晚,我和一个朋友去过现场。”
此言一出,全场诧异。
252
厉落琢磨着她与颜昭的通话——
“颜昭,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去烂尾楼的那天晚上,路过拾荒者的房子时,门上有没有拴锁链?”
“没有,去的时候还没有。”
“咱们回来的时候呢?门上有吗?”
“回来的时候,我特意往门上照了一眼,我很清楚的记得,门上是缠着锁链的。”
赵峰正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厉落转而看向云开:“云法医,您说死亡时间是1月18日晚对吧?”
云开马上回答:“对。根据蛆蝇判断,死亡时间为两周左右,据烂尾楼的居民反映,1月18日,也就是十二天前,死者和烂尾楼的其他业主一起吃了晚餐,晚餐包的是韭菜鸡蛋馅的饺子,而死者的胃内容物正是还没有消化的韭菜鸡蛋馅的饺子,所以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是1月18日当晚。”
厉落说:“1月18日当晚,我和我的朋友颜昭,就是和柴宇住在一起的女孩,我们因为私事去了砻达尚城的烂尾楼,途中路过了王守园的简易房,因为担心草丛里有蛇,我在简易房外捡了一根金属棍,当时我看了眼手机,正好是晚上十点整,颜昭觉得拿人东西不妥,就想在门上放点钱,当时她注意到,王守园的家门外并没有缠绕锁链,也就是说,当时王守园还在家,或者凶手在房子里,等到我们办完了事,夜里十二点钟,返回途中,颜昭发现王守园家的门上已经缠上了锁链,也就是说,那时候王守园已经死了,凶手锁上门离去,制造主人不在家的假象,拖延了尸体被发现的时间。那么可以推断,凶手作案之后离开的时间应该是在1月18日晚22点至24点。而就在这期间,我的朋友颜昭因为要给同事传资料,曾给柴宇打过三次电话,让柴宇帮忙打开颜昭的电脑传文件,时间分别是22点15分、22点50分、和23点35分,柴宇在得到颜昭的三次请求后,三次全都立刻就开了电脑传送完了文件。关键就在于,从颜昭家到砻达尚城,驾车时间就要五十分钟。所以柴宇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众人听完后,纷纷点头。
赵峰不说话。
门外响起敲门声,有人送进来一份报告,季凛接过来看了一眼,眼神复杂地看向厉落,说:“柴宇的那把凶器上的血迹比对,正是死者王守园。”
一瞬间,厉落的所有推测,在证据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
但厉落仍是坚定地说:“这把刀根本就不是柴宇的。”
赵峰单手捏着下巴,撑在桌子上,默不作声。其他人也都用期待地目光看着厉落。
这时,云开说:“爪刀的刀柄上有个环形孔,是环绕在拇指上用的,而柴宇的拇指上没有任何痕迹。”
厉落紧跟着抛出了一个疑问:“我们为什么在现场没有提取到除了死者之外的指纹?”
小张说:“死者的一只左手手套不见了,我推测,凶手是戴上了那只手套翻的东西。”
厉落眼神锐利:“死者是一穷二白背着房贷的拾荒者,有什么东西值得翻?”
小张张了张嘴,那一瞬间,他在厉落的眼里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赵峰沉声道:“因为凶手的脚受伤了。”
季凛点点头:“从凶手进门的脚印来看,左脚重右脚轻,可见右脚当时已经感觉不舒服了,他杀完人,走到床边坐下,脱下鞋,发现右脚受伤,就想去找药,正好看到床边有手套,就戴上了一只,接着单脚跳到了条桌旁,去翻动了药箱。”
厉落紧接着问大家:“许安家曾给死者一提矿泉水,只少了一瓶,是凶手喝的还是死者喝的?”
步飞说:“死者桌上的水杯里有水,水桶里也有水,矿泉水已经送来半个月了,只少了一瓶,说明老头平常依旧在喝生水,少的那瓶很可能是凶手喝的!”
厉落又问:“死者的脚受伤了,而医药箱里只有三样东西的外包装上没有任何指纹,连死者的指纹都被抹去了,说明被人动过之后又精心擦拭过指纹,这三样东西就是棉签、碘伏、和一包棉球,说明凶手的脚出血了,并用过这三样东西,然而柴宇的尸检里,两只脚均没有出现近期形成的伤口。那么问题又来了,处理过伤口的棉球、棉签、碘伏都到哪里去了?”
赵峰突然站了起来,沧桑的眼里熠熠生辉。
“小丫头,咱俩打个赌,好不好?”
厉落也站起来,收拾东西这就要走,很急迫的样子:“您说,赌什么。”
“如果你能找到那个瓶子,算我输,我的那个破外号送你怎么样?”
云开和季凛相视一笑。
厉落把笔记往桌上一磕:“那不行,‘峰神’的外号可不是谁都能叫的,如果您输了,罚您五公里负重越野跑,俯卧撑100仰卧起坐200,怎么样?”
赵峰一怔,愣神的功夫,厉落早已像风似的跑出了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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