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刑司总管紧张的颤栗不安,衣服已经湿透。不一会儿,小太监拿来名册。朱由校一一仔仔细细的翻看。不多久,在一页中看到两个熟悉的名字:慈庆宫小娟、小翠!
朱由校大怒,将名册砸向慎刑司总管,吼道:“你不是说没有吗!?这上面怎么有她们的名字!”
慎刑司总管股栗跪下,“奴婢记性不好,奴婢记不清了,殿下恕罪……”
“人呢?去把人叫来!”
“人……人……”慎刑司总管紧张惊骇,口吃的回道:“她们都……都死了……”
“什么!死了?”朱由校吃惊起来,“怎么死的?”
“殿下,您知道,这慎刑司繁杂苦累,到这来的没几个能好的,她们俩受不了这里的苦役,自寻短见了。”
朱由校悲伤起来,小娟小翠怎么说也算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多少也有点感情,听到她们俩不在了,心情自然很糟糕。更难以想象的是,王才人呢?恐怕更是凶多吉少,朱由校清楚,这里面一定有阴谋,一个不为人知的阴谋。朱由校顿感无助,一年之间,想不到自己已失去了这么多的亲人。
“什么时候的事?”
“七月二十一晚上。”
朱由校大惊,这正是自己归来,万历皇帝驾崩的那一天,怎么会这么巧合,这一定有问题。
朱由校脑子一片空白,像是丢了魂似的走出慎刑司。亦步亦趋的无目的在皇宫中走动。
去找刘才人!对!她应该知道真相,在慈庆宫见到她的时候就很不自在,似有隐情,应该知道这一切的缘由。朱由校眼前一亮,真相似乎就在眼前,他要知道这所发生的一切!他加快了脚步去往慈庆宫。
朱由校来到刘才人的房间,轻轻推开门。
“谁?”刘才人回头看向门外,“是长孙殿下!”刘才人正在教朱由检写字,本来欢快笑语,见到是朱由校进来,脸色突变,幽惧起来。
朱由校阴沉着脸,煞是吓人,惊的朱由检再一次扑到刘才人的怀里。
“本宫有话要与刘娘娘说,你带着五弟出去玩一会儿!”朱由校指着旁边的一个宫女说。
刘才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对着朱由检说:“跟着小梅出去玩一会吧。”
朱由检不敢吭声,不舍的离开刘才人的怀抱。小梅拽着朱由检向外走去。朱由检不住的回头看着刘才人,也看着朱由校,他从来没见过皇兄这么吓人,在他心中,皇兄是一个和蔼可亲,犹如慈父般的平易近人。小梅带着朱由检出去,关好门。
“刘娘娘,”朱由校跪下略带哭腔恳求道,“您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请您相告。”
刘才人惊慌失措,忙上前扶住朱由校两肩,“殿下您这是干嘛,快起来。”
“不,不说实情,我绝不起来!”
刘才人想要扶起朱由校,怎奈他硬是卯足了劲跪地不起,刘才人也手无缚鸡之力,抬扶不动一点。
刘才人无奈,叹道:“殿下不是去慎刑司了吗?没找到小娟和小翠吗?”
“她们都死了!”朱由校伤心的说。
“啊……,他们……他们怎么这狠心。”刘才人惊的松开双手,失口惊叫了起来。
“谁?他们是谁?”朱由校听到刘才人的失口惊叫,明白了一切。刘才人知道真相!
刘才人跌跌撞撞的退到后边,坐在炕上,两眼惊恐无光,表情呆滞。
朱由校跪在地上驱膝到刘才人跟前,流着泪,哽咽的问道:“刘娘娘,您说,我母妃呢?她是不是已经不再人世了?”
刘才人缓缓转过来,呆滞的点点头。
“是谁!是谁害死了我母妃!”朱由校看到刘才人点头,心中一丁点的希望破灭了,懊恨的趴在地上捶地大吼。
“殿下,您小声点。”刘才人慌张的劝道。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朱由校哭着问刘才人。
“殿下,”刘才人抹了一把泪,哀叹道:“王姐姐死的好冤。”
刘才人用袖子轻轻拭去眼泪,哀叹一阵,缓缓的说:“妾身知道这种事早晚会来的,既然殿下已经来了,我就把所知道的告诉你吧。”
朱由校直起上身,全神贯注的静听刘才人讲诉。
“这件事还得从一年前说起,当你不声不响的离开京城去辽东的时候,你母妃知道了这件事,整天为你担心,吃斋念佛,保佑你平安。后来,听说你在辽东获胜,你母妃也是喜不自胜,可是谁知,你在辽东一呆就是一年,久久不回来,这让你母妃更添思子之苦。”说到这,刘才人顿了顿,擦拭了眼角,接着说,“见你久不回来,李选侍恃宠而骄,专横跋扈,对你母妃百般羞辱,怎奈你母妃生性柔弱,不辩抗争。一日,李选侍动手打了王姐姐一巴掌。王姐姐气不过,便病倒了……”刘才人说到这已是哭出声来。
朱由校听到这里,愤恨交加,“其后如何?”
刘才人收起哭腔,接着说道:“太子被皇上训斥,整日提心吊胆,也无心过问这争风吃醋的事。你母妃思子之切,再加羞愤之情,久病不愈,在五月间病逝了……”
朱由校脑袋嗡响,一阵眩晕,摇晃了几下,缓过劲来,捶胸哭道:“母妃!孩儿不孝啊!誓不报此仇!我枉为人子!”
“殿下,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李选侍知道你回来了,想必会多家留意你的。”刘才人轻声劝道。
朱由校强忍悲痛,捂住口鼻痛哭了一场。
许久,朱由校渐渐平静下来,问道:“我母妃身边的侍女婉儿呢?”
“婉儿?”刘才人一怔,想了起来,“你母妃去世后,太子见婉儿有几分姿色,便要她侍寝,怎奈此女子刚烈不从,后不知去向。”
“什么!”朱由校惊怒,哭骂起来,“畜生!竟然禽兽不如!我的婉儿……”朱由校嗷嚎起来。至亲的母妃作古,挚爱之人生死不明,这让朱由校痛苦万分,伏地大哭几声,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朱由校慢慢苏醒,迷迷蒙蒙,看见刘才人侧在身旁莞尔一笑,“殿下醒了,你这一昏过去可吓坏了妾身。”转而又对小梅叫道:“快把莲子羹端来。”
朱由校脑袋昏昏沉沉,想起母妃冤死,婉儿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痛彻心扉之感涌上心头,将小梅端上来的莲子羹推了出去。刘才人在旁焦急的劝道:“殿下,您已经昏睡一整天了,这没吃没喝的,身体消受不起啊!”
“王安呢?”朱由校突然问刘才人。
刘才人一惊,愕然起来,朱由校抬头看着刘才人,等着她的回答。刘才人摇摇头,“很久没见到他了,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王安也不见了?”朱由校脸色更加难看,已然慌神,他甚至有种预感,一种从未让他感到害怕的预感,他身边的人都不见了,如今已是孤寡之人,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他似乎已经没有一个可以信赖的人了。
朱由校要去找朱常洛问问,现在他已经没了选择。朱由校踉跄的下了床,刘才人见状,忙上前拦下,“殿下要干嘛?”
“我要去找父王,问个明白!”
“不可啊!”刘才人着急起来,“如今太子已不是当年的太子,你去找他只会惹怒了太子。当时太子自感你母妃之死甚是羞愧,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也秘而不发,草草掩埋,这事连你皇爷爷都不知道。殿下,你要三思啊!”
“那我母妃埋在哪了?”朱由校欲哭无泪,伤心的问道。
刘才人一时语快又多说了一句,只恨自己情急之下不经大脑思考,慌张的摇头,“不知道。”
朱由校苦恨无以复加,不再理会刘才人,大步的向外走去,刘才人还要上前去拦,朱由校毫无理智的使足了劲一把将刘才人甩推出去,刘才人摔倒在地,痛心的在地上哭道:“王姐姐,我对不起你,没能照顾好长孙殿下!”
朱常洛已经搬到乾清宫去住了,如今的乾清宫已是朱常洛的寝宫。
朱由校怒视前方,大步向乾清宫走去,他要向朱常洛问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来到乾清宫前,朱由校抬头望着巍峨的大殿。曾经,他对这大殿充满了敬畏和向往,如今,他愤怒的想掀翻这座大殿。
“殿下,陛下正在休息,您不能进去。”殿前的一个小太监挡朱由校面前。
“滚开!”朱由校推开,径直走进大殿。
“殿下,您不能进去啊,”又围上来几个人。
几人推推嚷嚷,朱由校进入大殿。朱由校恼羞成怒,拳打脚踢,将几个小太监踹到在地,殿前的侍卫看到,也欲上前阻拦。这时,有人从旁闪了过来,立在朱由校面前,“殿下息怒!”
朱由校几乎失去理智,不管是谁阻挡自己,他也要进入大殿找到朱常洛。朱由校正要抬腿将眼前的人踹出去,突然愣住了。
“骆思恭!”朱由校惊讶起来,“怎么是你?”
“殿下请跟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骆思恭拱手轻声的说,又朝他挤了挤眼。
朱由校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抖了一下身子,甩开几个抓住自己的太监,跟在骆思恭身后,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
骆思恭向四周警惕的观察了一下,确信没有人跟踪,原本威严的表情瞬间柔和起来,“殿下,如今已不是从前,您还是忍忍吧!”
“这是怎么回事?”傻子都能看出来,骆思恭知道内情。朱由校激动的抓住他的胳膊问道。
“这都是魏忠贤搞得鬼!”骆思恭一脸愤然,“臣若不是锦衣卫指挥使,魏忠贤恐连臣都不放过!”
“是他?”朱由校惊然,“我早知道这不是什么东西!一直防着他,想不到还是让他作乱了!”
“唉,想不到这个魏忠贤竟如此奸恶,只恨臣下当初没能劈杀了他!”骆思恭愤然,懊悔不已,“当初殿下私走辽东,就是他鼓动臣下向皇上告密。臣愧对殿下!”
朱由校摇了摇头,“都过去了,这已不重要了。我只想知道这一年慈庆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骆思恭瑶瑶头,道:“臣下不甚清楚,但略一二,有一个人知道所有事情的经过,臣会安排他与您见面。”
“是谁?”朱由校瞪大了眼睛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