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见虽说是在琅嬅这边接受训导,但在阿里和卓返回族之前,乾小四也是下令,封香见为“和贵人”。
跳过了答应、常在,足以看出乾小四对阿里合卓的重视。
而香见经由琅嬅、嬿婉的劝导,又亲眼、亲身经历了女学,也逐渐打开了心中防线,面对圣职,也能笑着接纳。
阿里合卓原本就担心香见的性格会宁死不屈,惹怒了乾小四。如今见到了香见的改变,也是安下心来,更是觉得,自己依附大清,将香见送进宫廷,是一件无比正确的事情。
乾小四也同香见开诚公布的聊过,随后便接了部分回民进京,又在京城中划分了一块地,建立了回子营。宝月楼的建成,引起了妃嫔议论纷纷,更有甚者还在怀疑嬿婉是否从此即将失宠。
琅嬅、嬿婉及玉妍自是知情的,甚至还同香见一道打趣,嬿婉只能装作分在苦恼的样子:“这宫里如今多了和贵人,皇上是满心都扑在了和贵人身上,哪里还看得到咱们这些老人?若不去求了皇上,将咱们都放出宫去,也好过在这里碍了皇上的眼?”
香见也知道嬿婉这个狭促的性格,站起身来挠嬿婉的痒,一时间四人笑做一团。
只是宫中也有人眼红香见的待遇,多贵人自诩也是颇得乾小四的喜爱的,原本嬿婉在多贵人份位之上,但因嬿婉待人和善,总是不忘给六宫之中份位底下的妃嫔送去稀奇的礼品,颇得人心。就连多贵人,也得了嬿婉不少的关爱,对她也下不了手。
而香见最开始对乾小四的百般排斥,到如今乾小四给予的恩惠,更是让多贵人心中不忿,认定了香见只是对乾小四欲迎还拒,在伺候乾小四时略微表露了心中的不满,却引起了乾小四的震怒。
虽不曾明令,但多贵人的一应待遇,都按照常在来,惹的后宫只得禁声。
好在嬿婉了解乾小四的性格,经由琅嬅同意,来到了多贵人处。
原本多贵人也算得乾小四的喜爱,每日来往妃嫔不在少数。虽厄音珠只是个贵人,但也有不少嫔位同她交往。
如今一朝得了乾小四的厌弃,门可罗雀,也就只有颖嫔还会往厄音珠这边走走。
嬿婉到来之时,竟无宫人通报,可见厄音珠如今的境遇。
厄音珠正百无聊赖的在摆弄手中的刺绣,虽来自蒙古,但是不同于湄若只知吃喝玩乐,对于乾小四热衷的汉人文学,也饶有兴趣。
虽被乾小四呵斥,心中有不忿,但关上门,尚能过自己的生活。
嬿婉笑着进门:“原本会看到唉声叹气的厄音珠,不曾想,你过得倒也是滋润。”
厄音珠也懒得起身相迎:“本就是心中不忿,反而皇上一同申斥,让嫔妾也了解了皇上所在意的。”
“不论是嫔妾,还是和贵人,都是皇上为了安抚所留下来的妃嫔,他对嫔妾或许有宠爱,但决不允许嫔妾质疑他的决定。说来不怕娘娘笑话,皇上对嫔妾好的时候,当真让嫔妾产生了错觉。”
嬿婉静静的听着厄音珠的话,厄音珠虽说的轻松,但眼底的失落,依旧没能逃过嬿婉的眼睛。
“娘娘许是想来宽慰嫔妾,只是您也瞧见了,嫔妾自己也能把日子过好。倒是劳烦娘娘走上这一遭了。”厄音珠有些自嘲。
嬿婉接过婢女递上的茶,轻抿了一口:“本宫来这里,一则是皇后娘娘的要求,二则,也是为了皇上。你既了解皇上,又早于和贵人进宫,更是应当晓得皇上的志向。”
“皇上的志向,不在后宫。后宫之中的拈酸吃醋,只要不影响大局,皇上也不会干涉。”
厄音珠苦笑:“是。只是嫔妾也不敢多言,只是羡慕和贵人能得皇上如此看重。分明,我蒙古一族,也投诚大清啊。同她们回族又有什么差别?偏生她与众不同,又有回人长住京城,又能登上宝月楼看回子营,甚至连服饰,都依照她的喜好。娘娘,难道您就不嫉妒吗?”
“嫔妾一想到这些,就嫉妒的发狂。即便知晓不应在皇上面前说这些,可嫔妾还是无法控制自己。”
嬿婉温和的看着厄音珠:“这般直白的说出来,心中可畅快些了?本以为你能够在女学之中崭露头角,应当也能在后宫之中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却不曾想,情字迷人眼,连你也逃不过。”
厄音珠有些脸红,论年龄,她甚至还要比魏嬿婉更年长几分,份位不如嬿婉,就连这些,都还需要嬿婉来开解自己。
“娘娘难道不倾心皇上吗?嫔妾虽年长娘娘,且又有过婚嫁,但皇上这般英雄,确实是嫔妾平生头一遭所见。嫔妾想着,多学习一些皇上喜欢的,说不定皇上在嫔妾身边停留的眼神便会长一些。如若不然,嫔妾进宫又有甚意义?”
“况且,嫔妾也能够看出,娘娘对待皇上,也是爱慕极了。难道娘娘就不会拈酸吃醋吗?不怕娘娘笑话,嫔妾甚至希望,皇上的身边、眼里只有嫔妾一人。”
只是看着嬿婉白嫩的皮肤,仿佛未生养过一般,又感慨着:“但皇上待娘娘也是不同的,只要娘娘出现,皇上的眼神必然会落在娘娘的身上。”
嬿婉找到了切入口:“本宫自然也是希望,皇上是本宫一人的。但,本宫却更尊敬皇上的宏图大业。厄音珠,皇后娘娘创立女学,是为了让你我能够找到自我。”
“除了依附于皇上,你更能够做些什么?难道你不希望,百年之后,除了自己的子嗣还记得你之外,天下百姓也记得你么?不只是因为皇上的妃嫔,而是真真做了一些事情。”
“皇上能够体谅女子在世道的不易,所以民间也在推广女学,除了男子,女子也可以识字养家,或许日后也可以考取功名。皇上不曾束缚,所以,你更应当珍惜眼前的机会。”
“皇上待本宫不同,一则本宫同皇上心意相通,二则,本宫的世界也不曾只有皇上。本宫待宫中姐妹如何,你应当知晓,若同你一样,那宫中斗争永无休止,这也不是皇上乐意见到的。”
厄音珠愣愣的听着嬿婉所描绘的,自己不曾设想过得事情。
“皇上这般震怒,也是因为他所认为的厄音珠,并非只会拈酸吃醋之人。你在女学上拉弓射箭,成为不少宫女欣羡的人,皇上也可以看到你这般充满活力的样子。只是皇上来后宫之中,是来放松的,是希望同妃嫔之间,交流今日所见所闻。”
“朝堂之上,皇上所要顾全的事情自然更多,他也不曾同你抱怨过。”
“至于和贵人,回族山高路远,不似满蒙素来交好。准噶尔平定,阿里和卓付出了不少,若皇上连善待回民都做不到,如何能够让他安心?”
厄音珠有些愣神:“仅此而已嘛?可是,和贵人貌美,又素有美名,皇上为其多次破例”
“皇上为您不曾破例嘛?”嬿婉反问。
“你也是贵人起步,本宫也是贵人起步,甚至于皇上还赏了你不少的珊瑚朝珠,这还能做得了假?”
厄音珠苦笑出声:“若非今日娘娘来嫔妾这里,嫔妾只怕还要陷入这等困境之中出不来。可如今,皇上已然厌弃了嫔妾,嫔妾即便想要告知皇上,皇上也不会再给嫔妾机会了。”
“皇上是君王,但是他不曾禁了你的足。况且,你现在所绣的,难道还不足以表明你的心意么?”
嬿婉意有所指的点了点厄音珠手中绣着龙图腾的荷包。
厄音珠这才恍然大悟:“嫔妾多谢娘娘恩典。”
嬿婉带着笑容,站了起来:“你是个聪慧的,本宫料想,日后你定然前途无限。”
厄音珠深深的对嬿婉行了大礼,又认真的绣起了手中的荷包。
舒妃逗弄着昭华,见嬿婉回来:“劝解厄音珠去了?”
嬿婉略有些疲惫,接了夏语递过来的热毛巾,擦拭了手,这才看向了昭华:“是。总不能就任由她这般下去吧,虽说是以蒙古族进宫,但毕竟是外族,也应当好好安抚。”
“皇上的性子,你也应当了解,见风就是雨的。若是劳烦皇后娘娘前去,反而会惹人议论。”嬿婉看着昭华,露出了慈母般的笑容。
“令贵妃也是宫中的风云人物,你去了,同皇后娘娘去,也不曾有分别。早知如此,臣妾就替你走上一遭了。”意欢能看出嬿婉眼神的疲惫,近来昭华粘人的很,除了嬿婉,谁抱着都要嚎上两声。
提及这个,嬿婉便把方才的所见告知了意欢:“若非本宫前去,只怕这些宫人不知要懒散到什么时候去!厄音珠再是如何,也是妃嫔,怎能这般对待?”
“你且好好歇着吧。”意欢将嬿婉按在了位置上,“如今臣妾是明白了,皇上和皇后为何如此喜欢你。对待宫中妃嫔,你能一视同仁,甚至忧皇上之忧,难怪皇上如此疼爱你。”
嬿婉瞪了舒妃一眼:“你不也是么?若非你心心念念皇上,昭华可就不知道要落在哪里了。只是昭华对本宫而言,意义非凡。”
“我知晓。”意欢打断了嬿婉的话,“如今皇上偶尔能念起臣妾,臣妾也已经很知足了。若昭华给了臣妾,臣妾定不同你这般相处。世上哪有女子,不爱自己的孩儿呢?”
二人相视一笑。
且说厄音珠听了嬿婉的劝告,将荷包交给了乾小四,乾小四便也顺坡,又赏赐了珊瑚朝珠,满宫皆知,厄音珠从此又恢复了帝宠。
不久,厄音珠同意欢前后遇喜,更是让琅嬅和嬿婉好一阵忙活。
虽说宫中已经除了不少心思迥异之徒,但女人怀孕,更是需要好好照料的。
琅嬅安排了不少稳婆和奶娘进宫,随时预备着,江与斌虽也要照顾怀有身孕的惢心,但也被琅嬅委以重任。李蔚童更是不必说,早就在宫门外住下,以便有情况可以随时进宫。
嬿婉更是对意欢的一日三餐严格管控,不让意欢有接触风险的机会。
就在宫中忙碌之时,忻嫔的晕倒,更是让琅嬅警惕起来。幸而李蔚童请了平安脉不曾走远,忙又跑回长春宫为忻嫔号脉。
原本还忧心忡忡的李蔚童在号脉后,脸上的喜色几乎藏不住。
“恭喜皇上,恭喜忻嫔娘娘,忻嫔娘娘也怀有龙裔,甚至还略早于舒妃和多贵人。”
乾小四还不曾反应过来,他本以为,他同嬿婉提前生育了昭华,应当不会再有其他的公主了,可忻嫔的怀孕,让乾小四难得想到了这个早夭的皇六女。
忻嫔的眼神怯怯,自从父亲那苏图卒于任上,忻嫔在后宫中的存在越发的低了。
她比不得嬿婉的得宠,也比不上厄音珠那般的大胆,她同意欢一样,在后宫中安静的、期盼乾小四的到来。
甚至于对自己怀有身孕,忻嫔也确实并不知晓。她甚至在此之前还欣羡舒妃得偿所愿。如今听得太医这般肯定,不由落下泪来。
忻嫔略有些不敢置信的摸着自己的小腹:“嫔妾当真也怀有身孕了?”
琅嬅笑着点头:“是,千真万确。”
安抚了忻嫔,琅嬅又派了莲心将忻嫔送了回宫,这才向乾小四道喜。
嬿婉也在一旁,自是叠声吩咐夏语备上贺礼。春婵在旁面露纠结,被乾小四发觉。
“春婵可有话要说?”对嬿婉及她身边的人,乾小四总是比旁人多一份关心。
春婵带着回忆的面色:“奴婢看到忻嫔娘娘这般,想到娘娘月信也许久未来了,虽说娘娘如今协力六宫,忙得很,但奴婢总得记着。另外,娘娘如今的喜好,也与过往大有不同。奴婢斗胆,请李太医也为娘娘号脉。”
嬿婉自生产后,月信经常不准,虽觉得春婵有些大惊小怪,但琅嬅、乾小四眼神如炬,不得不坐在位置上。
“春婵未免有些大惊小怪了,江与斌时常为臣妾请平安脉,不曾透露半分,定然不会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