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欢本就不信乾小四对自己毫无感情,或许一开始还劝慰自己是因为太后之故,可到了如今,这些理由都不足以支撑意欢这样蒙蔽自己。
恰好身边的流芳这样说,又让意欢嫉恨上了嬿婉。
自打嬿婉进宫后,几乎可以说是独宠也不为过。十有八九乾小四就是去她的宫中,从不见她将乾小四退让半分。
如今细细想来,嬿婉原先如此依附皇后,又何尝不是做了一场戏,将她们众人都蒙蔽了过去?
意欢越发的坐不住了,再加上流芳在旁引导,更是让意欢认定了,嬿婉就是那个心思不纯之人。
只是意欢在后宫一向独来独往,不曾花费心思在旁人身上,即便想要动手,也无能为力。
流芳暗自观察着意欢的神色,认定这把柴添的正是时候,这才悠悠道:“只可惜如今整个皇宫,都在令妃娘娘股掌之中了。就连皇后,也已经被令妃所蒙蔽。”
意欢更是下意识的抓紧了手中的帕子,观望着自己所处的宫殿,不曾同旁人一样珠光宝气。
正对门放着的是意欢从宫外带来的琉璃花樽,意欢喜欢琉璃这般五光十色的玩意,便将它拿来插百合。百合百合,百年好合。可若是皇上被奸人蒙蔽,又如何能百年好合呢?
躺椅旁还放着书卷,上面满满当当写着意欢对乾小四的情谊。可除了意欢之外,无人翻阅,也无人谈论。
意欢只觉得心头有一股火,几乎要将自己烧灭了。倘若任由令妃这样下去,只怕这后宫日后只能听她魏佳氏一人之言了!
“皇后、皇上都已经被蒙骗了,太后如今也被皇上关在慈宁宫。倘若让百姓知晓后宫的荒诞事,哪里还能相信皇上呢?不,不成,我不能让皇上被万夫所指!”意欢喃喃,神色逐渐癫狂。
流芳见目的达到,又为意欢指了路:“原先还有娴贵妃能够劝导着皇上,可如今娴贵妃的下场,娘娘您也是门清的。奴婢也担心,您会变成第二个娴贵妃。况且娘娘在后宫之中,根基不稳,难免会有人走漏风声,还望娘娘三思而行。”
“娴贵妃”这个名号,自从南巡之后,就如同一个忌讳,在宫中无人提及。
但,听由流芳提及,意欢这才想起这个女子,一心要将嬿婉除之而后快,只怕也是早预料到会有如今这般情况。
“为着皇上,本宫定要搏上一搏!”意欢咬牙,“流芳,你且让人留意娴贵妃的动向,若是可以,将娴贵妃救出来。本宫这里,还需要同娴贵妃一道努力。倘若事成,说不定娴贵妃还能‘死而复生’。”
流芳隐去嘴角的笑容,道:“是!娘娘深明大义,皇上定会被娘娘的苦心所感动。”
意欢点头,将腰牌给了流芳,给予了流芳足够的权利。
流芳回到屋内,写下“事成”,让鸽子飞了出去,眼中神色不明。
至于如梦这边,早被驸马折磨的不成人形。
因伤到了锦瑟,无人敢为如梦求情,再加上如梦先前那番瞧不起人的姿态,更是让旁人恨不得落井下石一番。
如梦到如今,还会口出狂言“本宫乃是皇上亲封的贵妃”,引来驸马的冷笑,让手下的人从宫里借来了些罪大恶极之人,好好的伺候这位贵妃。
如梦大惊失色,奋力抵抗不得,又只得求救于凌云彻。
凌云彻本是冷眼旁观,被如梦的大喊大叫被这些人注意上了。虽已经成了小凌子,但长得白生生的,更是让这些人惦记。
牢房之中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如今出来了,还是得了驸马的许可,做事便更无章法。
凌云彻倒是个能屈能伸的,虽觉得万般耻辱,但也知道即便自己求死,也会被驸马救活,只得在旁巧笑嫣兮,卑躬屈膝,也求得了片刻的好日子。
因此,在如梦再一次呼叫凌云彻时,凌云彻才得以上前。
如梦原本以为凌云彻是来救自己的,便呼喊的更大声:“凌云彻!快,将这些人统统给本宫绑起来!等到日后,本宫会为你寻个好去处!让你成为人上人。”
凌云彻拖着早就千疮百孔的身体走向如梦,眼见如梦眼底迸发出光芒,自己则从身后掏出了亵裤塞进了如梦的嘴里,恶狠狠道:“你还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话吗?若非有你的调拨,我何苦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如今还想我来救你?你在做什么梦?能够让这些大哥开心,是你的福气,可莫要给脸不要脸了!”
众人听得凌云彻的话,笑声更甚,所说的话更是污秽。
如梦不愿求死,只能将这些全都记在琅嬅同嬿婉身上。
深夜,如梦一人躺在地上,面前是一面铁窗,月光从窗外露了出来,照在如梦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更显得黑黑红红,让人无端起了鸡皮。
而如梦的眼神却比月光更为幽深,眼中所迸发的怒意和无能为力,更是让她心如刀绞。
这些,便有黑衣人将如梦从这里带走,只是将嬿婉遇喜一事告知了如梦。
如梦咬牙切齿:“送我进宫!”
那人无声无息,将如梦带到了一个暗房。
“你可想报仇?”对面的声音传来,不辨男女。
如梦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对于嬿婉的恨意,远远高过了惧意。“是!我有今日之耻,全拜她们所赐!若再让我回到宫中,即便是拼了我的性命,我也要拉她们下水!”
“好!不愧是乌拉那拉氏的后人!”对面叹道,“只是如今,你还需好好养你身上的伤。”
“不!”如梦眼底一片通红,“我不愿在等了!我能等,但是皇上不能!还请恩人成全!”
对面似早就料到了如梦会有此回答,留下“明日申时,在此等候。”
之后,不论如梦如何呼唤,都不曾有任何响动。
好在,如梦也知晓自己见不得光,只能缩在角落,等待对方信守承诺。
自然会有人将如梦的一切告知,烛光照在这人脸上,方才让人识别了他的真面目。
“三阿哥,当真要如此行事吗?”小安子从那间房间走出,看到站在桌前的永璋,面露纠结。
“如今宫里一片祥和,而且纯贵妃娘娘也不再要求您了,您何苦要搅进去?若是让皇上知晓了,只怕饶不了您。”小安子面上全是担忧。
永璋盯着跳动的烛火:“若是令妃不曾怀孕,爷自然不愿意搅在其中。爷如今已经成家,也能够看出额娘心中的酸楚。皇阿玛对令妃太过于看中了,若非有皇后在,只怕她都能问鼎这个位置了。”
“额娘伺候皇阿玛多久了,如今也只到了贵妃位,倘若再让令妃诞下孩子,指不定就能同额娘平起平坐了。”永璋眼底都是不忿和不甘,“皇阿玛既然对额娘无情,就不应当这样给额娘期望。爷的处境,你也知道,上面有大哥压着,后面四弟五弟的才华也越发显现出来。”
“倘若爷不搅乱这些,日后哪里还有爷同额娘的立足之地?”永璋下定了决心,“这件事虽危险,但成功率极高。如梦为人癫狂,且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等事。公主府本就在京城内,会有个疯疯癫癫的人冲撞了贵人,也并不稀奇。”
看着小安子眼底的不安:“你可莫要过于挂在心中,只要看戏便是。倘若你的面上被人察觉了分毫,不等皇阿玛处置,爷先摘了你这颗脑袋!”
小安子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将永璋的话牢牢的记在心中,面上不敢露出分毫。
次日,如梦便被蒙住眼睛,任由旁人替她清扫身上的伤痕污渍,换上宫女的服饰,坐上马车一摇一晃往紫禁城驶去。
宫里宫女虽有定额,但辛者库的宫女少不了会被嬷嬷折腾死的,永璋便是选了一个刚断了气的,将如梦替换了进去。
不用永璋派人指点,如梦如今也晓得低调行事,再也不敢拿出什么尊严来说话。
早就在公主府的时候,这些尊严就已经被人一寸寸践踏干净。而凌云彻、容佩的背叛,又让如梦知晓,除了自己,无人能依靠。
辛者库的工作并不好做,如梦动作本就比旁人慢上几分,自然少不了挨打。
而先前在李玉手下讨生活的经验,让如梦一到了饭点就冲进去,同周边的宫女丫鬟们抢吃的,半点形象不顾。
辛者库的工作繁重枯燥,又都是犯了错的宫女才会到这里来,自然不会有人关注宫女的样貌变化。而如梦经历了折磨,早就从原本白皙的脸变得黑紫,混在人群中竟也分辨不出了。
等到如梦已经可以从辛者库略微出去走走时,嬿婉的孩子将要呱呱落地。
经由了锦瑟一事,宫中对宫女的把控是越发的严格,将嬿婉护的严严实实的。直到嬿婉成功诞下六公主,乾小四大赏六宫,如梦这才得以打探嬿婉的消息。
如梦得知嬿婉诞下的是个公主,更是仰天大笑了许久,让旁的人不由多看了几眼,这才收敛了许多。
夜深人静时分,如梦独自一人离开房间,看着延禧宫灯火通红,喃喃道:“魏嬿婉啊魏嬿婉,即使你再得皇上的喜爱,即使你再是讨好那虚情假意的皇后,能够怀有身孕又如何?最终不还是只能生一个远嫁他乡的女儿么?”
“有宠爱如何?不过就是一时的。魏嬿婉,你为了往上爬用尽了手段,讨好了所有人,可又如何呢?我会在这里,看着你怎么哭!”
与如梦不同,嬿婉对这个软糯糯的孩子十分的喜爱。
虽说一开始盼望着是个皇子,免得未来受生育之苦,可当这个孩子发出第一声啼哭时,嬿婉的心就彻底的融化了。
分明还是皱巴巴的一团,嬿婉怎么瞧都瞧不腻。
宫中公主不多,留下来的也就皇后的和敬公主同纯贵妃的锦弦公主。如今看着这孩子呼呼大睡的模样,嬿婉脸上不自觉的带着笑容。
春婵逢命进来,瞧着嬿婉这般,又想起魏老夫人的话,心中只觉一沉。
“娘娘,您方生产完,还得好好休息才是。”
嬿婉瞧着春婵的笑容似有些勉强,转念便想明白其中关键,道:“可是老夫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春婵的笑容有些勉强:“老夫人也是忧心娘娘,只希望娘娘能有皇子傍身,一时间想不太分明也是常有的事。”
“额娘还是老样子,依旧觉得只有儿子才是立身之本。你同她细说也道不明,不如随她念叨了去。等来日到了本宫这里,本宫自会好好警告一番。宫里不同宫外,还需谨言慎行才是。”嬿婉面带思索,“若是被旁人听了去,不知要怎么编排本宫。”
春婵听嬿婉所言,倒也明白是个极有主见的,没有因为如今宠爱异于常人而骄傲。
“只是过几日,老夫人就要面见皇后娘娘,奴婢也怕她言语中冲撞了皇后。”春婵略带思索。
“你明日一早,同娘娘告罪,再让额娘来本宫这里一趟。有些话,还是得提前说个分明才是。”
春婵领命退下,将房间留给嬿婉母女二人。
嬿婉复又低头看着躺在一边的孩子,叹道:“儿女情,父母债。本宫定会护好你,宫中风波诡谲,为着你,额娘也要强硬起来。”
琅嬅天亮便得知春婵天方明就在门口侯着,一面让莲心为自己梳妆,一面让春婵进来,听得春婵的禀告,长叹:“令妃也是不容易,你们在旁伺候的,定要为它细细梳理可能存在的问题,切不可让她太过劳累。至于老夫人那,本宫也会敲打一番,不让她迷了心窍。”
春婵感激涕零,忙回宫同嬿婉分享了这一消息,随后又马不停蹄的将魏老夫人请来。
许是原本就家贫,宫中赏赐的玩意全堆叠在了头上,红的翠的亮的暗的玲琅满目,一时竟不晓得看哪个更好。偏生魏老夫人毫无察觉,趾高气扬,如一直战胜的公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