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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大梦一场

    乾小四离开前,来到琅嬅房中。

    如今琅嬅已经退热了,只是还陷入昏沉之中。虽才过了几日,但琅嬅却已消瘦下去,惹得乾小四一阵心疼。

    “琅嬅。”乾小四低声道,“朕以为,朕已经躲过了上天对朕的惩罚,却不曾想,你还是这般病重。朕本想继续留下来,待你醒来再做打算,可淮水归江一事耽误不得,朕不能辜负着天下苍生。”

    “倘若你能听到朕的话,请你记住,锦瑟需要你,永琮需要你,朕亦需要你。锦瑟已经怀有身孕,难道你不想看看锦瑟诞下的孩子么?难道你不好奇锦瑟成为人母后又是如何么?”

    乾小四撇过头,用拇指擦拭了自己眼角的晶莹:“嬿婉朕就留在这里,你也是了解她的性格,可莫要让她也一同伤怀。”

    进忠已经站在门口等候着,车架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乾小四一人,自是着急万分的。

    乾小四最后深深的看了琅嬅一眼,这才转头离开,带着进忠等人,浩浩荡荡的回京。

    嬿婉在春婵的搀扶下,看着车队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听不到马鸣声,这才回来。

    因照顾琅嬅,嬿婉也已经瘦了一大圈。但是先前当着乾小四同永琮的面,嬿婉始终都故作坚强。如今也是伏在琅嬅的手边,流着泪道:“娘娘,臣妾在这陪着您。若是您能好起来,臣妾在同您好好看看风景,也想听娘娘教臣妾这里的名胜。娘娘,可定要好起来呀。”

    嬿婉低着头擦拭着泪花,没有注意到琅嬅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下。

    许是因为乾小四的话起了作用,许是因为嬿婉每日都在琅嬅身边絮絮叨叨,琅嬅的眼皮也已经开始抖动。

    嬿婉自然是发现琅嬅的变化,又不敢大声喧哗,担心琅嬅又重新回到先前,只能将袖口中藏着的永琮的书信拿出来,不断的在琅嬅的耳边念叨着。

    “皇额娘,儿臣已回到宫中,一切安好,只是思念额娘。现随信送来御花园姚黄牡丹一朵,望额娘早日康复,儿盼母归。”

    “虽然永琮这字写的歪七扭八的,但起码是他亲笔所写。若是按照娘娘这般严格的方法,定然是要让永琮再多写上几回的。可见,永琮的身边还是离不得娘娘。”

    又将锦瑟的信也拿出来,上面写了一些自怀孕以来害喜的症状,嬿婉难免有些心疼:“和敬公主如今怀有身孕,但驸马来报,和敬总是吃不下东西,反而比以往更瘦了。知子莫若母,只有娘娘才知道和敬喜爱的口味,想必只有等娘娘好了,和敬方能吃得下饭。”

    “娘娘,倘若您还是沉睡在梦中,怕是见不到这个孩子了。”

    嬿婉有些担忧。

    琅嬅的情况早就有太医看过了,只说是生命体征平稳,但若是醒不来,他们也没有办法。

    琅嬅毕竟金枝玉叶,嬿婉也不敢让琅嬅受苦,只能不断的重复的念着这些来信,期盼可以让琅嬅自己醒来。

    春婵为嬿婉倒了一杯茶:“主,您喝口水润润。皇上走之前,千叮万嘱让奴婢好好照料主,若是主也病倒了,奴婢万死难辞。”

    嬿婉也口渴了,将信放在了琅嬅的手边:“你这妮子,如今娘娘这样,本宫着实担心的很。也不知道娘娘究竟梦到了什么,竟要抛下我们不顾。”

    “自然是个美梦了。”琅嬅笑着接上,便看到嬿婉手中的杯子跌落,摔出不少的碎瓣。

    刚要嘱咐嬿婉小心脚下,就看到嬿婉跌跌撞撞奔来,想要摸琅嬅却又不敢,只能抬手往自己的脸上掐去,脸上登时一片通红,喜极而泣的对着春婵道:“春婵,你看到了,娘娘醒了。”

    春婵也是满脸泪水:“是,奴婢看到了,娘娘醒了。”

    因躺在床上许久,琅嬅一时起不来,嬿婉忙扶着琅嬅,自己充当琅嬅的靠垫,不忘吩咐春婵准备一杯温水,喂着琅嬅慢慢饮下。

    琅嬅轻笑着看着嬿婉这一通忙活:“原本以为你越发的有妃嫔的样子了,如今看来,还是一团孩子气。怎能对自己下如此的狠手?”

    嬿婉则是不好意思的轻笑:“娘娘还能取笑臣妾,您当真不知道,您这一病,让咱们担心了许久。”

    “若非顾念着娘娘的身子,臣妾真想将娘娘摇醒。究竟是什么让娘娘睡了这般久,连咱们这里都不顾了。”嬿婉的口吻中带着一丝丝的嗔怒。

    琅嬅回想梦中的景象,不由感慨:“还好是梦,还好本宫回来了。”

    嬿婉也终落下泪来:“是啊,还好娘娘醒了。春婵,快去给皇上、永琮报信,这个消息,定然会让他们也异常高兴的。”

    嬿婉能够察觉到琅嬅不愿细谈自己梦中的景象,只是挑着重要的几件事同琅嬅汇报了。

    听到太后被禁慈宁宫,琅嬅只长叹一口气,但想到梦中的太后,却也只能说一句咎由自取罢了。

    因琅嬅刚醒,嬿婉也忙让太医为琅嬅请平安脉,得知一切已经朝着好的方向转变了,这才安下心来。

    但琅嬅许久未进食,嬿婉陪着琅嬅用了一些米粥,也扶着琅嬅歇下。

    待嬿婉走出琅嬅的房间,春婵才道:“主这下可算是能放心了,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您也算能睡一个安稳觉了。”

    嬿婉这才察觉到身体的疲惫,但还是不忘嘱咐春婵:“倘若娘娘这边有什么事情,一定及时来同本宫汇报,即便本宫睡着,也定要将本宫唤醒。”

    春婵自是连连保证,又答应嬿婉自己会同莲心一道守着,这才让嬿婉放下心来。

    虽说琅嬅的身体需要休养,但毕竟在宫外耽搁太久,又在琅嬅的坚持下,这才缓慢启程前往紫禁城。

    乾小四早早的收到了消息,得知琅嬅已经醒来,自是激动万分的。这日将事情处理完,便来到了永琮的住处。

    如今永琮大了,因永琪之事,乾小四早早的就将阿哥们迁宫搬到了阿哥府,自然也注意到了永琮脸上洋溢的笑容。

    永琮这个孩子略有些早熟,除了在琅嬅、嬿婉面前,喜怒均不表露出来。如此开朗的笑容,还是乾小四第一次发觉。

    “儿臣请皇阿玛安。”永琮有些兴奋,连声音都比以往高了几分。

    乾小四拍了拍永琮的肩膀,看着永琮房门前明显被磨的光滑的阶梯:“如今还在每日走阶梯?”

    永琮点头:“除此之外,儿臣也不忘每日跳跃。皇阿玛,皇额娘曾告诉儿臣,儿臣有个很是聪慧的兄长,只是体弱,上苍不忍他受折磨,便将他带了回去。皇额娘虽是笑着的,但笑容苦涩。儿臣虽比不上兄长的聪慧,但儿臣相信,勤能补拙。且儿臣更要从小锻炼身子,不让皇额娘再经历这番疼痛。”

    “虽不知这些有没有效果,但每逢换季,儿臣都不曾感染风寒。”永琮略有些骄傲,“等到皇额娘回来,儿臣也定要展示一番,还要拉着皇额娘同儿臣一道锻炼。”

    乾小四摸着永琮的脑袋:“好孩子。朕得了来信,明日,你皇额娘便可回京了。你可愿同朕一道去接你皇额娘?”

    永琮眼底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芒:“儿臣愿意!儿臣着实想念皇额娘,皇阿玛想必也是吧?”

    乾小四轻点头:“那明日,你便同朕一道。”

    次日一早,永琮便早早的穿戴整齐,一面在阶梯上蹦蹦跳跳,一面等着进忠来报。

    即便知晓今日是琅嬅回宫,乾小四也不能抛下公务不顾。

    很快,进忠匆忙带着骑装,为永琮换上,又将永琮带到了门口。乾小四早已骑着马准备着了,见进忠怀中小小的永琮,伸手:“朕带你去找额娘。”

    永琮抓住了乾小四的手,同永琮所接触的太监们不同,乾小四的拇指之间有着厚厚的茧,应当是常年批阅奏折所至,手心也是粗糙的,想必也是骑马射箭所至。

    乾小四夹紧马腹,便如离弦箭一般冲了出去,朗声问道:“这般速度,你可害怕?”

    永琮脆生生的回应着:“皇阿玛在儿臣的身后,儿臣不怕!儿臣方才摸皇阿玛的手,想来皇阿玛是精于骑射之人,儿臣也要同皇阿玛一般,日后同皇阿玛并驾齐驱!”

    “好!”乾小四高声大笑,“且等你长大了,再来同朕在马上比试一番!”

    很快,乾小四便来到了宫门口,门口处缓缓驶来一辆马车,竟让马上的二位男子都屏住了呼吸。

    等到嬿婉扶着琅嬅下了马车,永琮便按耐不住。进忠将永琮从马背上抱下,永琮直直的往琅嬅身边奔去,离得近了,又注意到琅嬅还有些消瘦的脸庞,这才赶忙停下,跪下请安:“儿臣请皇额娘安,请令娘娘安。”

    琅嬅将永琮扶起,双眼打量着永琮,手也不住的在永琮的脸上摩挲:“长大了,也瘦了。”

    永琮咧着嘴笑:“额娘,儿臣这叫抽条了,儿臣如今身上可结实的紧呢!”

    琅嬅眼角滑落一丝晶莹:“好,好!”

    又深深的看着永琮,琅嬅这才带着嬿婉一道向乾小四走去。

    “臣妾幸不辱命,将皇后娘娘安全送达。”嬿婉巧笑嫣兮。

    “后宫得你,朕如得一员猛将,朕心安已。”乾小四微微笑着,满怀赞赏的看着嬿婉,“此行辛苦爱卿了。”

    乾小四眼神又落在琅嬅身上,端详许久:“好久不见,琅嬅。”

    琅嬅也是温柔回望:“是,许久不见,皇上。”

    琅嬅回宫乃是大事,玉妍早已率众妃在长春宫等候着,待琅嬅的身影出现,便齐齐行礼。

    琅嬅望着这般场景,不免又想到梦里那样孤寂,终还是被众人的赤忱所感动。

    这份赤忱,是相互给予的,也是琅嬅在乾小四的提点下改变自我而造就的。

    琅嬅心中无比的庆幸,庆幸于自己所遇到的是乾小四,庆幸自己率先教导了嬿婉。

    “皇后奔波劳累,也见到了你们的赤诚,今日便让皇后好好休息。”乾小四开口。

    琅嬅则走上前,将绿筠和玉妍扶起:“近来后宫劳你们操劳了。不过,皇上说的极是,咱们姐妹之间,来日方长,日后多的是时间相聚。”

    琅嬅的眼神落在身后妃嫔上:“诸位今日牵挂,本宫分外感动。来日前来长春宫,本宫定会为你们温上一盏热茶。”

    人人皆谢过,也得知皇上同皇后恐有话要谈,也乖觉的告退。

    至于嬿婉,早就被玉妍、绿筠等人围住,不会有人比嬿婉更清楚这段时间的经过,她们也很是好奇。

    等众人离开,琅嬅这才珍重的向乾小四磕头:“臣妾富察琅嬅,叩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更愿在皇上的带领下,大清能更上一层楼。”

    乾小四凝视着琅嬅:“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朕并非你认知中的弘历?”

    “皇上公平公正,且放心的将后宫交由臣妾管理,在对待如梦之事上,更条理分明。臣妾认知中的皇上,怕做不到这样。他也试图平衡一切,玩弄人心。可太后如此,也是因皇上处事不决,才会导致这等情况发生。”

    “可如今,不论是朝野,还是后宫,都分外平衡。不论如何,臣妾都要感谢,您为大清所做的贡献,您为爱新觉罗子嗣所庇护的一切。”

    琅嬅娓娓道来:“臣妾在山东,做了一个梦。梦中场景,惨不忍睹。晞月离世前,同皇上列举了臣妾的恶毒,臣妾为了挽回皇上,不顾一切诞下永琮,却因体弱,让永琮染疾。只可惜那里没有嬿婉,也没有皇上这般支持,永琮早早离世。臣妾听得妃嫔们谈论,一报还一报,这才心慌意乱,落入河中,甚至在还在同皇上举荐继后人选。”

    “原本臣妾也认为只是一场梦罢了,但细细想来,按照原先臣妾所为,这些不过就是遵循着事态发展而已。臣妾无比感谢皇上对臣妾的提点,让臣妾得以迷途知返,让后宫得以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