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小四有些恍惚，似乎很久以前，也有一个女子曾经这样对自己说过。
他曾经希望，这些女子能够找到自我，可是如今看来，还是让她们走上了不得已的路。
嬿婉则是在屏风后面出声：“皇上、傅恒大人，你们都考虑到了，皇后是一个皇后，应当管理六宫，但似乎也忘记了，她更是一位母亲。没有一位母亲可以在面对孩子生病的时候还袖手旁观。”
“娘娘深明大义，臣妾自愧不如。这些年来，娘娘始终都将自己控制的很好，难道皇上还不知吗？若是因为想要照顾七阿哥便责备娘娘不顾大局，臣妾也要为娘娘叫屈。”
“娘娘不曾要求皇上或者傅恒大人陪同七阿哥度过难关，已然是考虑到了朝堂之上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皇上处理。如此，还要被皇上责备吗？”
随着嬿婉的话音落下，琅嬅逐渐冷静下来，乾小四沉默，傅恒亦是不再开口。
然，嬿婉继续道：“虽如此，但嫔妾赞同皇上所说，娘娘不应亲自照料七阿哥。不为其他，更是为七阿哥着想。七阿哥至纯至孝，若是得知皇后娘娘涉险照顾他，等他好起来也定会分外懊悔。”
“嫔妾愚见，请皇上同娘娘可以准许嫔妾留下来，照看七阿哥。”
“不可！”琅嬅忙出声道，“嬿婉你当知道天花的厉害之处，也应该明白，若是你也患上了天花，即便能够痊愈，也会留有疤痕。本宫不能让你冒险！”
乾小四也攥紧了拳头，默认了琅嬅的话。
嬿婉轻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还请娘娘放心，嫔妾福大命大，又得皇上和娘娘看重，定会无恙。且七阿哥这边少不了留人，交由旁人，嫔妾也不放心。还请娘娘安心，嫔妾定会带着七阿哥健康无虞的出来。”
乾小四沉吟片刻：“好。但朕需要你向朕保证，你定会安全归来！”
一众太医齐齐跪下：“臣等定会协助令嫔娘娘，确保令嫔安危。”
好容易劝着琅嬅跟随傅恒离开，乾小四遣散了众人，沉声道：“嬿婉，我等着你出来。”
嬿婉甜甜的从屏风后出来：“嫔妾必定不忘同皇上的承诺，定安然无恙。”
乾小四深深的搂住嬿婉，似要将嬿婉揉进自己的心间：“等朕出去，就会将这里封闭起来，除了送水送药，其余人等一律不准外出。天花此症，朕不能让宫里都受此威胁。”
嬿婉乖巧的将头埋在乾小四的胸前：“嫔妾都知道的。人命关天，还请皇上顾全大局。”
二人相拥着，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了他们。
嬿婉轻推了乾小四：“皇上，您该走了。切记要将衣物换下来，娘娘那边，也请您多费心。”
乾小四长叹了一口气，深深的看着嬿婉，低头在嬿婉唇角克制的留下一吻，这才转头离开。
待乾小四离开长春宫后，一道圣旨便下达了整个紫禁城。
“七阿哥永琮，身患痘疫，各宫妃嫔均闭门不出，全宫上下用艾草消毒，无事不得前往长春宫探望。令贵人位以上，均吃斋念佛，为七阿哥祈福。”
这道旨意一下，金玉妍忙将永璇唤来，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当真是晦气，若是知道七阿哥身患疫症，本宫定然不会常带着永璇前去。要不是为了迎合皇上的喜好，何苦让永璇去讨好永琮。”
见永璇还是活蹦乱跳，玉妍也是微松了口气：“贞淑，你也同素练接触过，近来就回去好好歇息，一旦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告知本宫，本宫定会请太医来诊断。”
“‘快，永璇，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拿去烧了。咱们可要平平安安的长大，额娘可舍不得咱们的永璇受折磨，乖，哈。”
永璇似懂非懂，任由仆人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又给自己穿上了新的衣裳，问道：“七哥可是病了？为何我们都不能去看望？”
永璇的眼睛太过清澈，让玉妍心中的那些算计都说不出口。
且不论玉妍抱着什么心态，可永璇也是当真喜欢这个同龄的哥哥，每日挂念在嘴边的，除了额娘阿玛，就只剩下永琮了，就连亲兄弟永珹，都不曾又这样的待遇。
玉妍长叹一口气：“是，你的七哥生病了，这个病会传染，且等你七哥好了，咱们再去看，可好？”
永璇用力的点点头，他虽然还不知什么叫做“疫症”，但是看着周边人紧张且如临大敌的模样，便知道是很危险的一件事，乖觉的道：“那儿臣便将每日的点心都给七哥留一半下来，等七哥好了，儿臣在给他拿去。”
“太医开的药总是苦苦的，儿臣总是喝不下。若是有点心在，儿臣倒也可以忍耐。”
永璇的话，深深的触动了玉妍。
虽说皇家无真情，康熙帝对几个皇子所做的平衡之道，更是让人感慨万千。何止是无真情，只怕是连父子情，都快要被权势代替。
可是永璇如今这么小，却依旧心心念念着永琮，除了二人常凑在一起，更多的应当是永琮也待永璇好。
玉妍摸着永璇肉嘟嘟的脸：“好，那永璇就将这些点心好好收着，等到你七哥好起来，咱们一起去看，可好？”
永璇点点头，拍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永璇定能做到，也希望七哥快些好起来，陪着永璇一起玩。”
奶娘将永璇带了下去，玉妍长叹了一口气，吩咐道：“让小厨房近些日子，莫要上荤腥了。看在永璇的份上，本宫也要为七阿哥祈福。”
启祥宫自是遵照了乾小四的旨意来，不论玉妍有几分真情，但也确实做到了。
如梦则是在得知这个消息之时，得意的笑出了声。
永琪还在如梦的要求下，端坐在书桌前练字。他今日已经写了上百张了，但如梦仍旧不满意，只是一昧的让永琪重写。
听着如梦略有些毛骨悚然的笑声，永琪的笔尖一歪，这张纸，又作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