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此时则垂下了自己的脑袋，露出了纤细脆弱的脖颈：“皇上，嫔妾自知此言放肆，但既然皇上问了，嫔妾只能如实相告。”
乾小四冷哼，将杯盏中嬿婉换上的茶一饮而尽：“哼，朕当你是胆大包天，不知何为害怕呢！”
嬿婉细细品着乾小四的表情，原本惴惴不安的心奇迹般的平稳下来：“若皇上是个昏君，嫔妾不敢言，可皇上分明是个千古明君，嫔妾相信，没有任何的谎言可以欺瞒过皇上。”
“且，嫔妾已经入了宫，若是对于夫君尚要藏私，岂不是太辛苦了些？”
乾小四被嬿婉的话逗乐：“你这小妮子，难怪能把皇后哄得开心。”
嬿婉只是眯着眼睛笑，一副乖巧的样子。
乾小四叹了口气：“不过，如今皇后也催的急，很是担心你呢。”
嬿婉明白琅嬅的担忧，世事无常，谁能保证得了以后？不过就是趁着自己还在的时候，多为身旁的人谋求生路罢了。
嬿婉沉吟片刻：“皇上，嫔妾还是那句话，嫔妾既然已经入了宫，便是皇上的人。嫔妾已然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也相信皇上同娘娘，也会陪同嫔妾面对一切。”
乾小四被嬿婉身上的这股坚韧所震撼，分明是这般弱小的一个女子，且同乾小四又差了十余岁，偏生说话又这般老气横秋，做事看起来虽横冲直撞，但也条理分明。
如一杯好茶，越品，越能察觉余味回香。
海兰那边，早就唤人去打听了茉心同双喜的住处，二人虽已离宫，但提及慧贤皇贵妃，都默默垂泪。
慧贤皇贵妃是孩子般的性子，好哄的很，对待他们几个下人又分外的体恤。高家在仕途上也蒸蒸日上，送进宫来的银两也不少。
除节假日外，慧贤皇贵妃也会想着法子给他们银两，让他们也可以得空了休息休息。
偏生这般好的主子，却是早早的离开了人世，怎能不让二人伤怀？
茉心对零陵香一事自是知情，来人一问镯子，茉心便脸色大变。
见茉心如此，即便是茉心否认镯子中有伤人身体的药物，也是不信的。
海兰听着下头的人的回报，只觉得遍体生寒。
自从知晓真相之后，海兰对琅嬅是分外的尊敬，也处处维护琅嬅，甚至在端慧皇太子离世之后，也曾陪着琅嬅落了不少的泪，如今却只能道“恶有恶报”。
永璜那边，海兰自也是据实以告。
永璜对晞月的用心，海兰心中一清二楚，正因如此，她更不能让永璜错将仇敌当成母亲。
而玉妍，也趁这个时机，拜见了太后。
“若非是你，慧贤皇贵妃恐这辈子都不会知晓真相。只可惜，魏嬿婉还是留在了宫里，依旧成了皇后的帮手。”太后命福伽赐座，自己则是看着窗外。
玉妍低着头，将眼底的野心很好的掩藏起来：“臣妾当时从下人口中得知镯子一事，便在留意，本也是无心之举，能够为太后所用，乃是臣妾的荣幸。”
“听闻令嫔今日被皇上召到养心殿，嫔妾料想，皇上当对令嫔有所不同。”玉妍将自己母族奉上的红玉髓献给了太后，“皇后娘娘再是大度，日后看着令嫔逐渐拢住了皇上的心，也会有所介怀的。能够为太后分忧，是臣妾的荣幸。”
“这是臣妾母族前些时候送上的红玉髓，臣妾借花献佛，送给太后，愿太后日后事事如意。”
拳头大的红玉髓在昏暗的烛火中都露出它的美貌，一如面前的玉妍，美丽，但有毒。
“你是个乖觉的，哀家很是喜欢。只可惜，在明面上，哀家并不能同你太过于亲近。后宫之中，一切只能让你自己去争取，你可会埋怨哀家？”太后盯着玉妍的眼，逼问着。
玉妍忙露出纯真的笑容：“能够孝顺太后，是臣妾的福分。且太后行事自有考量，臣妾若能够为太后分忧，便是臣妾的作用了。”
“哀家知道你聪慧，永珹交予你抚养，哀家自然放心。且哀家瞧着，如今出落的人中，唯有永珹，最为机敏，日后必是有大造化的。”太后可不信玉妍当真纯真，能够投诚到她这边来，并且送上的便是这般重磅消息，怎么可能没有野心？
只是玉氏终究是外族，当一个闲散王爷也就罢了，若当真试图谋取那个位置，太后定然不允。
现如今，还需要玉妍多为她造势，太后也便顺带夸赞一番永珹罢了。
得了太后的夸赞，玉妍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几分，对着太后阿谀奉承了一番。
因不想引起其余人的 疑心，玉妍也未在慈宁宫久留。
福伽看着玉妍离去的背影：“太后，嘉妃是个聪颖的，只怕不好掌控。”
太后微微眯起眼睛，分明视力很好，却非要做出这般高深莫测的表情：“哼，哀家如何不知晓，她有她的小算盘，哀家也有哀家的打量。如梦如今虽清醒了几分，但遇到皇帝，便又打回原形，是个不顶用的。舒嫔，更是一门心思的扑在了皇帝身上。”
“嘉妃虽是外族，但好歹聪慧，瞧瞧那镯子，当下就让高氏同皇后离了心，若不是高氏临阵倒戈，皇后定然元气大伤。偏生皇后同皇帝都不知道究竟是谁泄了密，无人怀疑到金氏身上，这便是金氏的水平。”
福伽也是连连称是：“太后自是能掌控全局，只奴婢总觉得，嘉妃有事瞒着咱们。”
“人人都有私心，她不例外，哀家也不例外。”太后点了香，放在额前，闭着眼道：“现在，哀家只要坐看这后宫是如何被搅得天翻地覆变成。富察氏又该如何将他们的这些野心收服？倘若永琏还在，大家也没了盼头，偏生当真是天助我也。”
福伽恭贺着太后：“太后英明。这后宫若是少了太后在此坐镇，只怕会出不少的乱子。”
“但愿皇帝也能如你这般看得清。”太后悠悠道。
一面拜佛，一面作恶，佛口蛇心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