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午餐后,林易之从新申报社走出来,心情大好。
昨天他还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儿,从今天开始,他终于是在民国这个乱世有了一些立足的资本。
他知道这些远远还不够,不仅仅是国内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国外还有一个日本,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让这本就不太平的华国,又添一阵阴霾。
不过以他的现在的微薄之力,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还是先找个能落脚的地方,不能再睡大街小巷。”
报社的工作并没有包食宿,这意味着林易之必须自己解决住宿问题,才能在这个繁华的都市中找到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于是,他开始四处寻找合适的房源,希望能找到一个既经济实惠又方便上班的地方。在申城这个大都市,房租价格不菲,他必须精打细算,才能确保自己的生活开支不会超出预算。
从报社预支了两个月的工资,再加上他辛苦撰写的上万字稿件所获得的稿费,林易之现在手中握着的50块大洋,对于他来说,这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这笔钱如果放在其他地方,或许能够让他过上一段相对宽裕的生活,至少保证温饱是不成问题的。然而,他身处的是申城这个大都市,一个消费水平高、生活节奏快的地方,50块大洋在这里显得微不足道,远远不够应对日常的开销。
林易之深知,在这个城市中,每一笔开销都需要精打细算。他开始在心里规划自己的生活费用,从食物、交通到日常用品,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
“省不如赚!还是赶紧回去码字更重要呀。”
上海的住房分成三种:一种是商品房;一种是客栈、套房公寓;一种则是多人合租房。
前两者的价格最高,好一点的商品房大概成交价在8000到10000大洋一套,客栈和套房公寓水电齐全那种一个月租金约在10块大洋。
对于绝大多数外来工作者而言,合租是最普遍的选择。
合租也分类型,好一点的则是我们现在所知的一套房划分几间卧室,中间有公共区域。
差一点的则是类似于一个很宽敞的区域,修成了宿舍类型,大家可以合伙租,这类价格最便宜,一个月约在8毛钱左右,这是绝大多数人理想的价位。
林易之想了一下,决定租在苏州河十里洋场附近,一方面是因为身逢乱世,只有洋人租界能最大程度保障自身安全,另一方面上辈子曾在鹰国大学交流学习,会英语,与洋人沟通起来方便,看看有没有机会赚洋人的钱。
1927年初的申城,总体来说还算平静,底层人民的生活虽然困苦,但至少大部分市民能够解决温饱。申城在现在军阀乱战的时期属于直系势力范围,负责管理的军阀姓陈,不过此人并在此驻扎,而是在金陵。所以申城实际上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管理者,军阀、青帮、洋人、国民政府等各方势力在此交汇。
也正是这种各种势力的纠缠,反而使得申城相对开放,经济发展迅速。
走在街道上,林易之非常真实地感受到一种隔离感,反而在后世的横店里旅游,也许下一个转角就会走出景区,回到现代都市,但显然这只是林易之的臆想。古旧的房屋,狭窄的街道,街边偶尔矗立着电线杆子,远远可望见城中心巍峨的洋楼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身处的是民国时期的申城。
林易之先是走进一架裁缝铺,选了一身得体的衣衫,换上改良中山装的那一刻,算是和后世有了一个道别。
街面上熙熙攘攘,拉着黄包车的小厮们穿梭如织,吆喝声此起彼伏。林易之站在街角,有些生疏地挥了挥手。一名看起来机灵的小厮立刻快步上前,满面笑容地问道:“先生,用车吗?您去哪儿?”
林易之微微一笑,问道:“你知道苏州河附近哪儿有租房吗?想找一处清静的地方住下。”
小厮闻言,眼睛一亮,自豪地说道:“这您就问对人了,申城这地界有什么事还有我不清楚的?我表哥就是做这个的,哪家房东可靠,哪家房租公道,我都能给您说道说道。”说着,他还上下打量了林易之一番,见对方一副青年学子的打扮,心想这位必定是外地来申城求学的,于是更加热情地介绍起来。
林易之听后,点了点头,笑着说:“那带我去吧。我对申城不熟悉,正好有个本地人引路。”
小厮应了一声,弯腰将林易之载起。
“走咯!您坐稳!”
路上的行人不算多,走到十里洋场附近才逐渐多了起来。一些学生正在拉横幅示威游行,口中喊着多是抗日的口号。几个男学生穿着改良中山装,看起来格外精神,女学生则基本上是短发,也有梳大辫子的,可惜现在天气冷,难以见到漂亮的学生裙和旗袍,她们都穿着厚厚的棉袄。
小厮将其拉到一处小洋房附近,是一户独栋的两层洋房,离河边不远,周边环境都很不错,主要是离英国租界不远,一条街上都能看见许多洋人。
“不错!”林易之下车满意地说道。
“那当然!看您应该是外省来求学的学生,这里既处在市中心,又格外幽静,而且房东是个有学问的老者,肯定是符合您要求的。”小厮笑脸相迎地说道。
“敢问小兄弟怎么称呼?”林易之瞧着小厮机灵,耐心地问道。
“我叫王二小,在附近拉黄包车的,您有用车的需要到上街钟楼底下就能找到我。”
林易之点点头,付了车费还多给了几分赏钱。
都是穷苦出身,谁也不容易。
王二小不停地点头致谢,目送林易之进门才离开。
进了小院隔断,林易之敲门,不一会儿一个约莫50岁的长者开了门。
“您这房子还租吗?”林易之问道。
男子看着一副学生打扮的林易之,说道:“你租房?我这只有二层出租,一层我和拙荆住,你要不介意,就进来谈吧!”
……
“多少?十块大洋一月?”林易之吃惊地说道。
我这一个月工资才二十块,房租就要十块,怎么一百年前的申城也有自己的物价体系啊。
“一点都不贵,我这房子地段很好,地处租界附近,我看你是读书人才十块钱租给你,”
房东名叫邓伟成,是一个附近学校的老师。
邓伟成顿了顿又说,“这样吧,如果你常住的话,一月八块如何,交20大洋的押金。你愿意租就租,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林易之也不是啰嗦之人,对于租房的情况,路上已经和王二小了解个大概,心里是有预期的,但知道邓伟成房子二楼两居室的租金那刻还是倍感压力。
不过一月八块大洋,在这个地段性价比算是很高的。
他点头道:“好,我还有一个弟弟与我同住,十三岁,平时很听话不会吵闹,您可介意?”
邓伟成也没多想,点头同意。
“那我今天就搬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