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兵双眼依旧紧闭着,整张脸上被血和汗染得污浊不堪,强烈的眩晕的闷痛导致听觉视觉愈渐模糊,就在他要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听见了邪神回荡在空气中的恐怖声音。
“你一直都很聪明,但我刚刚却目睹了你犯蠢的一幕,呵呵…你以为切断圣物与她的联系,将灵力灌入她的心里,就能帮她摆脱献祭的诅咒吗?”
“……?”
“媒介没了,宿主还在,她依然是我的祭品。这可是散兵大人亲手下的不解之咒,怎么就忘了呢?”邪神的声音柔和又冰冷,略微带着笑,“只要我找到她,取出她的心脏…”
散兵瞬间睁开眼,面色变得又青又白,死死盯着邪神,积蓄起来的戾气好似要将整个世界引爆。
他忽然记起来,自己还有件事没有去做。
这件事,非常重要。不是毁灭稻妻,不是挑战雷神,不是解除诅咒,更不是执行愚人众的任务,而是…他最在乎的,最耿耿于怀的,也是最不可能做到的一件事。
深知自己无能为力,却也深知此事尚未完成,他就无法安心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不能死。」
「一定要活下去!」
散兵竭力抓起地上那柄狭长冷白的太刀,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这把刀,名为「莲丛斩」,是他虔诚效忠的伟大神明亲手为他打造,郑重赐予他的,其中寄托着神对他的无限希翼与信任,是他在无数次血战中宁可自己粉身碎骨,也不愿让其破损一分的珍爱之物。
然而在这短暂停顿结束后,他的瞳孔骤然缩小,举刀奋力劈向邪神。
这一击,不过以卵击石。
一刹那,强烈的白光一闪而过,世界亮如白昼,「莲丛斩」应声而碎。
邪神收起手中强劲的力量,正要为自己这场完美的「反击」洋洋得意时,散兵脸上却露出了异样的笑。
同一时刻,渊洞垂直向上距离非常远的一座神殿里,某处香炉发生了震动。
???:“这是?”
绿衣少女:“…!是「莲丛斩」陨落了。”
???:“他一向爱惜此刀,若非面临绝境…”
“他在执行任务,可能不太顺利?”绿衣少女信口胡诌,额角冒汗,拦在大人的面前,“可您即将开始祈福,不如我下去看看?”
???:“也好…你万事小心。”
绿衣少女一愣,歪起脸笑靥如花:“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下面的魔神在我面前能否留个全尸吧。”
神无奈笑了笑,转身离开,又回眸温柔注视着她:“凡事有个分寸。”
“知道了…”绿衣少女绞绞手指,仰脸又笑,“真是啰嗦。”
狭间渊洞之底。
「莲丛斩」已断成几截,光泽一点一点黯淡下去。邪神察觉到异样,只见四下金光翻涌,遍地白莲横生。
散兵知道她来了,心情放松下来,倚靠在岩石边微弱吐着气息。
锋利的金丝嗖嗖飞出,仿佛将空间割得四分五裂,邪神来不及错愕,就已被那未知力量强势地压得跪在了地上。
“奥罗巴斯!”空气中传来少女清幽的声音。
被一簇茂密金莲压制住的邪神又惊又恼,现在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一击是对方弃车保帅的伎俩,他被骗做了件极其愚蠢的事——毁了属于「天空」的神刃。
此时遍地莲光稍敛,一位绿衣少女从中走出,莲步轻移,行至他的眼前。
少女粉雕玉琢,清丽可人,宛若十六七岁的人类,可她的凝视又过于深邃,实力过于骇人,还能喊出自己的魔神名,邪神根本捉摸不透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天域的追踪术快不快呀?”少女拍拍手上的灰,召唤一朵金莲治疗散兵的伤,悠悠挑起一缕长发绞在指尖把玩,盯着满脸惊疑的邪神,垂眸一笑,“哦,差点忘了,您在清籁岛见识过一次。”
“你…?!”
少女额前浮现出金莲印记,虽一闪而逝,可邪神却是看清楚了——天空岛真神?女性?…闻所未闻。
少女看出了他的疑虑,笑:“你这种被巴尔泽布一刀斩了的末位魔神,胆敢以下犯上!…听清楚了,我,仅次于「天理」之后。”
“……”
邪神还未做出反应,忽觉神体传来撕裂的剧痛,他惶惶然抬脸,见那少女微笑着单手操纵起他周身的金莲簇,那些缠住他的金丝当即像绞肉机的刀片一样来回剐动。
“真没意思,一两百年没战斗了,还想着这回能逮个魔神陪我玩玩儿呢,哎呀没想到还没开大,你就快要被玩死了啊。”
一旁努力支起脸观战的散兵,气若游丝地吐槽:“啧,你一上来就玩那么大,谁吃得消?”
少女索然无味地撤掉所有金莲丝,给予对方反击和逃脱的机会,邪神阴森森地歪起嘴,准备给她个完美反击。
他抬手想要召唤出全部蛇魔,突然就被少女一闪近前掐住脖子,摁着脑袋往后狠狠砸去岩石上。
砰砰砰砰砰砰!一秒之内连砸了十几下,速度快到邪神的头都变成了一堆重叠的影子。
“唔…啊啊啊…!”
少女手一甩,把头破血流的邪神扔去地上,取出手帕擦拭手上的血迹,抬起一脚踩去邪神脸上,叉着腰哼笑:“刚刚的自我介绍好像简短了点,不太礼貌,重新介绍一下吧:我还有另一个名号…”
散兵慢悠悠地笑了,帮她补充:“「天域战神」。”
邪神:“…????!!!!!!!!”
一丝血滑过鼻梁落下去,他嘴角居然露出满足的邪笑:“神女大人…饶命,今后,我愿臣服于你。”
“臣服我的人太多了,不缺你一个,”绿衣少女蹲下身,双臂交叠放置在膝盖上,目光极淡地俯视着邪神,一双深邃的浅绿色眸子仿佛能洞察万事万物,“我来自天外,本不该插手这里的任何事。此次乃破例之举,也是最后一次。「散兵」,是我的眷属,我命你今后臣服于他,做牛做马不许有任何怨言。”
邪神仍笑着瞧她,忙不迭道:“遵命…遵命!”
“可以滚了。”
“这就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