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家族,我能理解。就像,我也非常重视我的家族一样,”奈奈将食盒合上,擦了擦嘴,笑着看向一旁的绫华,“我不记仇的,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不在意已经过去的事。以后大家还和以前一样,都是最好的伙伴啊。”
那一刻,世界是安静的。
——不记仇。
——不在意。
绫人宁愿听到她说不原谅啊。
那一刻,他好似来到了一片空无一人的茫茫雪原,就是当初他公务繁忙冷落奈奈时把她丢进去的那片雪原。可现在,她已经走了,丢下他一个人还在这里。
太冷太冷了。他没想到这种被忽略、被遗弃的感觉会这么冷。可一想到这些奈奈曾经都承受过,他心中就产生了很多可笑又无用的歉疚。
绫华和一斗都没说话,他们明白奈奈是什么意思了,没敢再胡乱和稀泥。
奈奈将食盒合上,环顾一圈,发现这岩洞大殿两侧与后方都插满印有枫叶纹饰的旗帜,她思索片刻,对万叶说:“我记得…这好像是你们枫原家的族徽?”
万叶回头看了一眼,微微笑道:“嗯,是的。奈奈小姐一定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们吧?”
“是呀,我记得你不是……”奈奈瞧了八重神子一眼,凑近,在万叶耳边小声道,“前不久你不是还被天领奉行追嘛?”
“哦,这个啊,额……”万叶伸出一根手指挠挠额角,试图缓解尴尬,“枫原家曾经是神里家的家臣,所以神里大人没少照拂我,现在他需要我帮忙,我当然义不容辞。至于天守阁那边,我也只是暂时合作,说好了,这回不准抓我。”
“这样啊,”奈奈歪着脑袋,“那你这回帮的肯定是个大忙喽?”
“的确,”万叶笑笑,“奈奈小姐好聪明。”
“但是——这里为什么要插满枫原家的旗帜呢?”奈奈不懂了。
“呵呵,别着急。”绫人认为现在还不是揭露谜底的时候,又担心奈奈身体状况不佳,想让绫华先带她去休息。
这时,外面进来一个肃魇军,要急着准备向绫人禀报,一进来看见大人把面具和斗篷都摘下了,还有那么多其他人,顿时愣住。
绫人挥手示意他也不用戴铁面了,在场的都是自己人。
那人把铁面摘下,奈奈诧异地认出那是一位终末番成员,名叫阿俊,她曾经见过的。
她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肃魇军是终末番组织的一部分,是神里家暗中养着的私兵。其中除了忍者,还有妖怪。
可终末番是神里家最大的底牌,神里绫人是绝不会轻易亮出在雷电将军等人面前的,粗略估算,实际上,参与这场战役的肃魇军估计只占终末番的十分之二。
忍者阿俊似乎在外面获取了什么情报,近身告知绫人。
绫人的面色微微一变,低声自语:“这么快。”
“怎么了?”神子皱眉道,“是目标出现了吗?”
绫人点头,又问:“将军大人还需要多久?”
神子说:“恐怕来不及等她了。天守阁有要事处理,近两三天,她来不了。”
绫人迟疑片刻,欣然笑道:“那么,我就先一步收网了。”
万叶:“不按原计划了吗?”
绫人:“执行第二计划——留音。”
托马:“明白。”
奈奈看着忙碌起来的大家,突然也跟着紧张了:“怎么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哈哈,就算是个大敌,也早在家主大人的掌握之中啦。”托马动作利落地从角落里拉出了两扇屏风,将它们稳稳地立在了殿堂的后面。
这两扇屏风似乎有着特殊的作用,让奈奈不禁好奇起来。紧接着,托马又熟练地安置好了一台留音机,仿佛对绫人的下一步计划了如指掌。
奈奈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陷害栖川家的凶手的模样了,想到此人,她心中既好奇又愤恨。
然而,她还是觉得奇怪,不禁皱起眉头疑惑道:“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呢?难道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吗?”
绫人早已料到她的疑问,但他现在并不能告诉她真相:“很快你就知道答案了。”
接着,绫人的目光转向绫华,嘱托道:“记得要好好照顾她。”
“我知道,哥哥。”绫华微微颔首,表示她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好奈奈。
绫华挽住奈奈双肩,把她转个方向,然后指着身后那扇巨大屏风:“等会儿,托马在左边屏风后操控留音机,一斗大哥跟他一起,我们两个呢,就和宫司大人一块儿藏在右边屏风后。无论听到什么,奈奈都切记不要发出声音,以免被外面的人察觉。”
奈奈被托马手里的留音机吸引了目光:“这个大家伙是用来干嘛的?”
“当然是——录制为栖川家平反的关键证据,上交天守阁啦!”托马嘴角微微上扬,单手抱起留音机,他的另一只手迅速按下启动按钮,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熟练地调试着机器,确保一切准备就绪。
紧接着,他转头看向一旁的一斗:“一斗大哥,过来和我一起!”
听到呼唤声的一斗立刻明白了计划安排,二人默契十足地弯下身子,躲到了左边的屏风后面。
奈奈有点懵,点点头,又问绫华:“那我们其他人躲起来了,万叶呢?”
绫华把她往前推,边推边说:“他跟我哥哥一起,在屏风前与来者交谈。”
绫华让奈奈躲在右边屏风最里面,她搂着奈奈,神子则在最外边护住两人,万一等会儿情况不妙,奈奈突然跑出去就难搞了。
众人准备就绪,时间也差不多了。
几个肃魇军守卫匆匆进来汇报——人来了。
绫人立刻披上黑色斗篷,戴上面具,将自己的面容完全遮盖起来。而万叶则没有做任何掩饰,就那样安静地站在绫人身侧。
此时,整个岩殿内的光线都显得十分昏暗,但却有一束明亮的白色光线,正好从石座书案正对着的方向照耀进来。
逆着这束耀眼的白光,一位头戴宽大市女笠的黑衣少年缓缓走来。
斗笠的垂帘在他的脸上铺开一袭阴影,几乎将他的全部面貌都遮挡住了。他们只能隐约看到少年清瘦的下巴轮廓,以及那微微向上弯起的嘴角,神秘而难以捉摸。
万叶微低下眼,似有似无地说了句:“这底下的人怎么回事,有客人来,也不提早通报一声?”
来者朗声一笑:“因为他们都死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什么?!”万叶震惊。
“骗你的,我飞上来的,他们都没看到,”散兵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哼笑,懒得绕弯子,直接凶狠一瞪,厉声警告,“蝶祈小姐是我的人,你们立刻把她交出来!以免发生一场恶战。”
“她在我们这,”万叶坦直地说,“但人没事,只是被我们用药物迷昏了,目前尚未苏醒。”
散兵抬眼注视到后方伫立着的高大旗帜上,赫然印有枫原家家徽纹饰。
“枫原家…?”他眼底飘过一丝思索之色。
——愚人众士兵尸体上的刀伤,是枫原家锻造的刀器所致。
再看到眼前的枫原万叶,他更加确定是蛰伏多年的枫原家起兵谋反了。
万叶扬起眉梢:“怎么,莫非阁下早就有所察觉?”
散兵望向戴着铁面的斗篷人:“这位是?”
“是家兄,也是咱们肃魇军的首领,”万叶语气平淡地介绍着,转而声调提高了几度,略带笑意,“阁下今日突然来访,洞察我军这么多秘密,就不担心我们是否愿意放你离开?”
“哈哈哈哈…你们会愿意的,”散兵挑开右半边帽纱,抬起暗紫色的眼,漠然凝视石阶上的那两人,话语掷地有声,“因为,我与阁下,将会成为共谋稻妻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