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实初一脸傻笑地把苏曼送回甄府,回到家后,感觉依然在梦中,在云端上徘徊。
苏曼在回途的路上,委婉地告诉他,暂时不要来甄府提亲,她会在参加复选时,想法子落选,隔一段时间,两家再详细商议婚事。
这样不会违背了大清选秀的规矩,适龄秀女必须在选秀之后,才有资格自行婚嫁。
虽然有通融的空间,比如说走人情关系的门路,或是丰厚的银两打点,也能避开选秀,但若是被有心人查起来,也会有不少的隐患,还不如让内务府的嬷嬷不满意,把自己直接刷下去。
苏曼说什么,温实初应什么,一切全听她的安排,十分的忠犬乖巧,苏曼很满意她的态度。
复选当天,老嬷嬷脱了苏曼的衣服进行身体检查,却被她背后赫然醒目的一道鲜红疤痕吓了一跳。
“嬷嬷,这是胎记,应该不碍事吧?”
苏曼装作担心害怕,声音弱弱地问道。
那老嬷嬷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原本就对苏曼没有给她送红包有几分不满,如今态度更加冷淡了。
“我还没老眼昏花,胎记还是疤痕难道还分不清?你脸蛋倒是标致,无可挑剔,但是若进宫侍寝的时候,把这样难看的疤痕露了出来,污了皇帝的眼,那就是罪过!”
苏曼浑身瑟瑟,一脸委屈地把衣服拉了上来,瞥了老嬷嬷一眼,咬着唇道:“嬷嬷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老嬷嬷轻哼了一声,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她的身上,力度不够温和地将苏曼推搡了出去,不耐烦道:“你的身体的缺陷太大,没资格殿选,出去吧。”
苏曼好似受了不小的打击似的,抹着泪离开了。
看着外面明朗的天空,她拈过绢子拭去虚假的泪,唇边划过一抹清浅舒缓的微笑。
再见了紫禁城,这辈子不和胖橘玩了。
坐着来时的轿子一路回到甄府,苏曼径自进了快雪轩,流朱和玢儿都知道小姐的心思,落选了正好可以嫁给温太医。
但甄远道得知后,略略有几分遗憾。
云氏一早得了消息,想到女儿如今的心思大了,有了心上人,女大不中留,只一心预备着给苏曼置嫁妆。
宫里虽然富贵,但到底规矩多,受拘束,还不如嫁给知根知底的后生,温实初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老实忠厚,模样也周正,又是宫廷御医,想必不会亏待了她的嬛儿。
缓了两个月,甄家和温家的亲事终于开始议起来,温实初虽然一时半会见不到苏曼的面儿,但知道她喜欢荣富记的桂花松子糖,还喜欢看话本子,隔两日就会给她送来,附带他的一封又一封的薛涛笺。
温实初虽然不是学富五车的才子,但也是自小读圣贤书,肚子里有点墨水和几分诗意,投其所好地写了几首酸溜溜的情诗也还看的过去。
“实初哥哥是不是又来给姐姐送糖?”
玉娆盯着苏曼,满心期待地问道。
苏曼正对着镜子梳妆,她瞟了眼只到她腰部身高的小妹妹,笑道:“娆儿,有糖你也不能吃啊,你前两天不是喊牙痛吗?”
玉娆嘟了嘟嘴巴,有点不甘心。
“姐姐,现在不痛了,真的。”
说罢,她孩子气地向苏曼露出她一口雪亮的小白牙,眼珠子咕噜噜地四处张望。
苏曼无语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果然是个小孩子,无糖不欢。
“娆儿乖,忍几天哈,改日姐姐给你买冰糖葫芦,还让流朱给你做桂花糖糕好不好?”
玉娆乖巧地点头,开始摆弄苏曼的妆盒。
苏曼看着她这副天真烂漫的模样,想到她日后的容貌会出落得宛若纯元皇后,心里就不忍她选秀进宫。
那个时候,玉娆正值青春妙龄,堇色韶华,皇帝估计四五十岁了,一树梨花压海棠,哪里是什么幸事,何况后宫是那样险象环生的地方。
“姐姐,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玉娆睁着清澈的大眼睛,疑惑道。
“因为娆儿生的好看。”
苏曼笑吟吟道,从妆匣里取出一枚赤色的玛瑙珠花簪在玉娆的发髻上,禁不住称赞道:“娆儿真漂亮。”
玉娆有点不好意思,窝在苏曼的怀里捂着脸害羞。
和玉娆玩闹了一会儿,她年纪小,有点犯瞌睡,苏曼立即吩咐玉娆的贴身婢女带她回房休息。
没多久,温家请了媒人正式来甄家说亲。
两家合了小儿女的八字,择了良辰吉日换帖纳彩,男方开始准备彩礼,下聘,女方准备嫁妆,备嫁。
差不多耽误大半年,苏曼十八岁的生辰刚过,她和温实初成亲的日子也到了,府邸一片喜气洋洋。
云氏特地请了京城里有名的“全人”为苏曼梳妆打扮,所谓全人,指的是对方上有公婆,下有儿女,面相慈和,是个有福气的人。
净面,描眉,抹胭脂水粉,一水儿的化妆流程,苏曼好似是个木偶人似的被摆布。
看着镜子里浓妆艳抹,美得好似神仙妃子似的新娘子,苏曼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化成猴屁股。
化妆完毕,苏曼被服候着穿戴凤冠霞帔,八幅红罗裙,鸳鸯绣花鞋。
流朱看了看时辰,给苏曼喂了几口绵软不掉渣的糕点,免得小姐待会饿着了。
“玢儿,给小姐盖上红盖头。”
苏曼只感觉整个视线都被红色罩住了。
繁琐的流程,沉重的首饰,格外繁复红的嫁衣,令苏曼有点透不过气来。
上了花轿来到了温府,拜了天地,叩拜公婆,夫妻对拜,苏曼终于被送进了红彤彤满是喜字的新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流朱,玢儿,我要沐浴。”
苏曼掀了红盖头,对流朱她们吩咐道。
“小姐,姑爷还没进新房呢,这貌似不合规矩,何况你这么漂亮的妆容,也该让姑爷瞧瞧才是。”
流朱努了努嘴,笑嘻嘻道。
苏曼面上一红,没好气地嗔了流朱一眼:“好啊,你这个促狭丫头,我看你胆子肥了,还敢调侃我。”
流朱立刻讨饶:“奴婢再也不敢了。”
红烛烧了一小截,温实初进来了,流朱和玢儿鱼贯而出,苏曼嗅到一股淡淡的酒味,但并不难闻。
他用喜秤揭开苏曼的红盖头,看着那张熟悉又美艳的面孔,呼吸有轻微的一窒,神色痴痴然,低语喃喃道:“嬛儿,娶到你感觉像做梦一样,想必是我上辈子积的福气,不然怎么会得偿所愿。”
苏曼娇羞一笑,媚眼如丝地横了温实初一眼,缓缓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想沐浴,夫君要一起吗?”
温实初的脸立刻涨成了红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