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小主的诊脉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章太医和康太医都一致表示,莞常在身体无恙,并没有患上所谓的时疾,按道理说是可以侍寝的。
但温太医为何谎称虚报,那就不得而知了,皇上听闻此事后雷霆震怒,立即派了探子查了查详情,看着探子递上来的情报,皇上的脸色铁青一片,表情狰狞地好似要吃人一般。
原来温家和甄家是多年的世交,两家来往频繁,十分的熟稔,温实初思慕甄嬛多年,还曾在选秀前向对方提亲过。
看着皇上阴沉如水的脸色,眼里闪着一缕幽冷的暗芒,苏曼叹了口气,在旁适当的添油加醋,故作疑惑道:“这位莞常在真是奇怪啊,明明身体好好的,怎么要故意装病避宠呢?听说温实初和甄家素有渊源,怪不得会替甄氏说谎话,他真是糊涂啊,拿着皇上给的俸禄,居然暗中替妃嫔造假,真是令人失望!”
皇上的唇角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既懊恼甄嬛不愿意侍寝,心思太多了,又痛恨温实初觊觎他的后妃,做出欺上瞒下的背叛行径,他是天子,九五至尊,居然被人这样糊弄慢待,怎能不动肝火?
他大手一挥,立即宣旨:“碎玉轩莞常在甄氏,降为答应,剥夺封号,禁足半年,温实初阳奉阴违,吃里扒外,有负皇恩,即刻杖毙处死,以儆效尤!”
皇上盛怒之下,原本还想要追责于温实初的父母,苏曼不免柔声劝道:“此事是温实初糊涂,辜负了皇上的信任,死有余辜,但正所谓罪不及家人,看在宫里有新生的小公主出生,请皇上宽恕温家其他无辜之人,以免坏了皇上的清誉。”
皇帝微微沉默,沉默之下的眸光彷佛翻涌着一阵黑色的惊涛骇浪,那种静寂有点窒息的感觉,格外的持久,空气恍若被胶连了一般,令人心头惴惴,透不过气来。
他缓缓侧首,深深地看着苏曼,语气冷冽,带着帝王惯有的猜疑和试探,问道:“皇后怎么想到要请别的太医为甄氏诊脉?”
雍正素来多疑,苏曼早有心理准备,她微微躬身,不疾不徐地回答道:“臣妾见殿选当日,皇上对甄氏颇有几分赞赏,想必是喜欢这般美貌伶俐的女子,爱屋及乌,臣妾自然要对她多加关照几分,因着华妃把她分到碎玉轩,臣妾心有不忍,所以想着在其他方面多加关照,描补一二,听温实初来报,甄氏突发时疾,难免震惊,也有点疑惑,保险起见,就派了两名德高望重的太医去看看,也好确定甄氏的病症是否严重,太医也好商议着开药,尽早康复侍奉皇上。”
苏曼这席话说的有理有据,神情从容不迫,尽显她昔日宽和御下的作风。
皇上不疑有他,渐渐舒缓了紧锁的眉头,叹了口气道:“皇后有心了,只是甄氏不知好歹,居然这般胆大妄为,联合太医欺上瞒下,毫无后妃恭顺温良之德,这次降她的位份,也算给她一个教训。”
苏曼微微挑眉,听他这口风,似乎还没有真正放弃甄嬛,估摸着对她的美貌念念不忘,殿选那日的惊鸿一瞥,难以忘怀。
她略略思忖着,甄嬛好歹有玛丽苏光环罩体,不可能一棒子就被打死,只能徐徐图之,不能太过着急了。
苏曼轻抚皇上的背部,语气和婉道:“皇上消消气,这次进宫的秀女除了甄答应,还有其他出挑的秀女供选择,璧如沈贵人,安答应,臣妾看着都挺不错的,未必比甄氏差。”
她之所以要把沈眉庄推在首列,除了想让她当出头鸟,吸引华妃的火力,更重要的是,沈氏若没有前期的盛宠厚待,怎会有后期的心灰意冷呢?
至于安陵容,是苏曼一直想要拉拢提拔的人选,她目前暂且观望一番,不能操之过急,好歹也要等着安陵容对甄嬛渐渐产生嫌隙之心,那个时候才是她招安的最好时机。
皇上没有应和,心里估计还有点郁气未消,沉吟片刻后,对苏曼吩咐道:“宜修,你是后宫之主,甄氏就交给你好好调教了。”
苏曼盈盈福了福身,颔首应道:“臣妾领命,皇上请放心,臣妾一定会好好调教的。”
至于如何调教,苏曼自会交给宫里的老嬷嬷,按照老一辈的宫规来就是,回想起曾经看过的还珠格格,容嬷嬷奉命调教香妃那几集,那手段不要太过狠厉,各种折磨人的法子层出不穷,简直是辣手摧花。
但看甄嬛有没有觉悟,愿不愿意低头服软,如果她的性子依然骄傲,难免要多吃点苦头,小主都没好日子过,更不用说底下的伺候的奴才了。
碎玉轩的宫人一律减半,吃穿用度也会下降一个档次,内务府捧高踩低,自然不把一个犯错的答应放在眼里。
苏曼暗自冷笑:甄嬛,你不是自恃美貌文采,自以为与众不同吗?那本宫就一步步折了你的傲骨,毁了你的青云路,你不是把浣碧当作丫鬟使唤吗?那本宫日后定然会让她和你做后宫姐妹花。
送走皇上之后,苏曼吩咐剪秋,从内务府精心挑一个规矩最严,行事最厉害的老嬷嬷送去碎玉轩,好好地教导甄答应学习后妃之德。
剪秋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应声道:“奴婢这就去办,听说宫里有位夏嬷嬷,资历很深,调教过不少乖顺的宫女,对待不服管教的妃嫔也颇有一手,相信甄答应在她的调教之下,数月之后,必能脱胎换骨。”
脱胎换骨?甄嬛的心气那么高,不知要怎样忍辱负重呢,不争宠,自然继续受磋磨,争宠,便失了自己独树一帜的特殊格调,与其他的宫嫔没有什么两样。
杏花微雨,浪漫邂逅的桥段还是省了吧!
华妃听说这件事后,高兴了好几天,她幸灾乐祸之后,对颂芝郑重吩咐道:“甄答应这般不知好歹,勾连太医作假,皇上这惩罚也太毛毛雨了,既然皇上开恩,皇后娘娘给她请了一个嬷嬷教导,本宫不能落下了,给碎玉轩的甄氏送点东西过去!”
碎玉轩,甄嬛只披着一件单衣,脸色惨白地倚靠在床侧,眼泪滴滴嗒嗒地顺流而下,自从被降为答应,得知实初哥哥因为她的连累被杖毙而亡,她几乎把眼睛都哭肿了,心底一片冰凉凄楚,难以释怀。
除此之外,皇后派来的夏嬷嬷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为人刻薄,倚老卖老,嘴里总少不了“规矩”二字,对流朱和浣碧动辄打骂,对她也是阴阳怪气,毫无奴才对小主的尊重可言。
流朱不忿,快言快语地抢白了几句,居然被夏嬷嬷当众掌嘴,一半的脸颊红肿起来,看得人触目惊心。
除此之外,华妃年氏还派人送来了女则女诫各一本,命令她三日内各抄十遍,到时候会有人来拿,如若没有按时完成,就是对华妃不恭不敬,不服管教。
甄嬛暗恨:年世兰分明就是在磋磨她!
“小主,这可如何是好?您在宫里犯下这样罪责,父亲他会不会受到牵连啊?还有你以后的前程,该怎么办啊?”
浣碧站在一旁辛酸地抹着眼泪,声音不无担忧和害怕,心里难免不可抑制地埋怨起甄嬛,如果不是她非要称病避宠,哪里会招来这样的祸端。
听到浣碧这样说,甄嬛不禁用手撑起身子,稍稍止住了眼泪,稳了稳心神道:“不会的,父亲不会有事的,温家不是也没有被株连吗?想必父亲和母亲应该无碍,只是他们若是得知我在宫里遭了这样的祸事,难免要担心受怕,寝食难安。”
浣碧咬着唇瓣,低头沉默不语,外头的阳光透过窗柩直射进来,刺目的很,她不觉得温暖,反而心生悲凉,呜咽不已。
温太医好好的一条人命,说没了就没了,那她们这些做奴婢的,本来就低人一等,是不是更加身不由己,只能任人宰割?
浣碧心里很不甘心,对甄嬛颇有怨念。
小姐自幼被娇养长大,自恃甚高,总觉得自己聪明过人,智谋无双,这次彻底翻了车,惹得皇上大发雷霆,连累得她们吃苦受骂,没过几天好日子。
碎玉轩的人走了大半,如今只剩她和流朱以及小允子三个人,守着这样冷僻的地方,备受折辱,何时才是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