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匆忙,我没带野餐垫,只好将吃食放在地上。
看着地上的吃食,弗雷德里克带着几分酒气问:“这样怎么吃啊……”
将车上的东西都搬了下来,我席地而坐:“这么吃。”
说着,我递给他餐具。
犹豫片刻,弗雷德里克竟笑了两声,也学着我席地而坐。
本来还会以为他对这种野蛮行为比较抗拒呢……
大概在此之前的他对这种粗鲁的行为会表示抗拒吧——人是种奇怪的生物,一些生活习惯会随着物质的变化而改变。
若是在美国的那段时光,我也不会像这般一样席地而餐,甚至会鄙视这么做的人。
斜靠着栏杆,弗雷德里克一口一口喝着多夫林,一点一点抽着香烟。
直到一瓶多的多夫林下肚,他已经完全醉了之后,才开始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题:“已经,穷途末路了;我最终,还是个庸才……”
他边吃着那些餐食,边享用着多夫林与香烟,边断断续续地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他的生活中貌似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喝醉后话格外的多。
在那些字节模糊的醉言醉语中,我勉强拼凑出弗雷德里克的过去。
弗雷德里克·克雷伯格,出生于一个古老的音乐家庭。
因为一些天生的疾病,他一出生便带着那些地狱火舌舔舐过的胎记,并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扩大。
与这些胎记一同到来的,还有耳中时常响起的杂音。
那些杂音被他称为恶魔的声音,在年幼时曾把他折磨得痛苦不堪。
当然,那都是他接触音乐之前的事。
在第一次参加父亲的音乐会后,脑中的魔音被那柔和优美的音乐压制,他也因此深深痴迷上音乐。;家人也曾为他对音乐的热爱而感到自豪。
但时间证明了他并非家人想象中的天之骄子,那副天赋在一个音乐家族中显得过分平庸【他自己说的】。
直到后来,他被家族逐出,成为一名弃子;工作也从作曲变成了调音。
再后来,他为了作曲的灵感来到传说中的恶魔之城——欧利蒂斯;并将此视为自己为音乐奋斗最后一站。
所有,或一无所有。
但幸运女神最终没有眷顾他,为了音乐的创作,他渐渐地入不敷出负债累累。
弗雷德里克的音乐之路已到了末路,曾经的天之骄子变成了现在一个“无赖”般的人物。
将音乐视为精神支柱的他无法接受这一切,决定在事情变得更糟之前自己主动了结。
听着他的故事,我默默地又为他点上一支烟。
那是最后一支了,再买香烟便要回到城内。
弗雷德里克看上去挺瘦,但吃得并不少;谈话间的功夫已将酒食都已吃完。
因为过量的酒精,他的意识已有些模糊,但仍向我索要着多夫林。
将垃圾收起,我站起身拍了拍单车的后座:“这里已经没有酒了,咱们去酒馆吧,我请客。”
没有拒绝,他迷迷糊糊地坐上了单车后座。
骑上单车,我们离开了此处
但愿路上别遇到那种不可思议之物吧……
或许是我的祈祷起到了作用,这一路走得还算顺利,并没有出什么岔子。
夏末偏凉的晚风扑面而来,我微微蜷缩起身体好让自己暖和些。
秋天快来了啊,早知道穿个外套出来了,不过当时那么急估计也没空想这些;不过这风对于喝醉的人应该不错……
我这般想着,偏过头去看弗雷德里克,得到了张天使般的睡颜。
修长的睫毛在晚风的吹拂下同那头银发一起颤动着,因酒精而发的汗也被微风带走。
面色酡红,他手中握着已经空了酒瓶抱着我的腰,身体斜靠上我的背。
烟酒味从他身上散发,萦绕在我的鼻尖,貌似……不是那么难闻。
这样也好,省了我一笔酒钱,就是今晚我又得睡沙发。
不过就算醒着他也没钱住旅馆就是了。
我骑着单车驮着他直接回到德罗斯公寓。
沙发上的被褥还没收起,我的被子也没有叠。
懒得开灯,我回家后摸黑把弗雷德里克扔到床上,而后便去了我的沙发。
“晚安,弗雷德里克;晚安,卢卡……”我自言自语着,打了个哈欠准备进入梦乡。
“晚安,班德森。”卢卡的声音自沙发下响起。
嗯……晚安……我在心里与其道晚安,意识渐渐模糊。
但在几秒之后我又反应出不对来。
一把掀开被褥,我赶忙打开了一旁的台灯。
在柔和的灯光照射下,卢卡正躺在沙发下的地毯上,身上裹着一张毛毯。
不由得皱起眉头,我疑惑不解加感到匪夷所思地盯着他:“你怎么……”
有些不好意思,他挠着头:“那个,因为我的床出了点问题,沙发也被你占了,所以……”
床出了点问题?床能出什么问题?
我心中疑惑,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
穿上拖鞋,我快步来到卢卡的房间前,想要一探究竟。
而卢卡见此也赶忙起身,想要阻止我。
打开灯,房间内遍地都是各种电磁零件,基本无落脚之地,甚至连床上和衣柜都堆满了。
“那个……因为之前的废弃零件一直没机会丢掉,所以……”卢卡颇为尴尬地解释着。
叹了口气,我无语地看着他:“能把房间造成这副模样,你也是个天才;去我的房间拿些被褥吧,你那样明天肯定会感冒。”
“啊,谢谢!”卢卡十分感激地看着我,又露出了那颗标志性的虎牙。
将被褥铺在地毯上,他蜷缩在其中嘴角勾起一个可爱的弧度。
大概是因为很暖和吧。我这般想着,伸手关了一旁的台灯:“晚安卢卡。”
“晚安~”
次日是个休息日。
因为宿醉的原因,弗雷德里克还在睡着;我与卢卡吃完早饭后便开始收拾他的房间。
将零件分门别类,放在各种口袋与箱子中。
卢卡始终没有说过那种零件要丢掉,我怀疑他压根不想丢掉任何一个零件;事实也正是如此。
不过经过一番打扫,房间内起码有下脚的地方了。
看着周围一个个堆满零件的箱子与口袋,我提议道:“卢卡,你要不要去租一间仓库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