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想和对方好好谈下的价格的,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我心里这般想着,悄悄打量着那个男人。
想必他就是牧场主了吧。
系上外套扣子,我拿起工具准备干活。
其实该先谈一下价格的,但看着其暴怒的样子和凯文的惨状,我放弃了这个想法。
畜棚由木条和编织稻草搭建而成,站在其缺口处,牛羊排泄物的味道和腐草味儿一同袭来。
幸得它们平日里只吃草料,让我的工作不至于那么辛苦。
不过,若是非让我从汽车尾气和畜棚气味中选一个,我还是更愿意选择畜棚。
片刻之后,凯文从那人身旁挣脱,也爬上畜棚修理起来。
悄悄爬到我身旁,他低声道:“等下修完去波本酒馆吧;我和牧场主说好了,今天修好就下班……”
“阿尤索——”那男人的爆喝再次传来。
急忙从我身旁爬走,凯文在不远处装出一副认真工作的模样。
见此,我也努力工作。
忙活了大半天,直到傍晚时我们才勉强将畜棚修复。
还省些收尾工作,但我实在太累了;甚至有些头昏眼花。
午饭只吃了喝了杯橙汁,近乎什么东西吃,一直从早忙到晚。
昨晚还熬了不少夜,我整个人脚步都有些虚浮。
不过好在,我得了不少工钱,晚餐还可以狠狠宰凯文一顿。
晚上,奈布仍没有回来,我吃过饭便留在酒馆帮忙。
端着盘子行走于酒客之间,我心中盘算着各种活计。
牧场只是修好了畜棚,其他建筑仍要修复;明天早上去花店帮忙,然后去码头;有机会的话去那个工厂看看,还有各种杂活。
哦,对,若是有时间的话,工地也可以试试;但政府那边也不能一直不在……
怎么感觉,我在逃亡之前,就会过劳死呢?
叹了口气,我不再想那些,专心眼下的工作。
今天的酒客比平日多些,熟悉的面孔也不少。
从厨房端起盆栽蛋糕与深海鱼油,我来到艾玛和艾米丽身旁。
她们总是如影随形。
话说这个酒馆真是什么都有啊……
“您为了那个装饰品很努力呢。”艾玛品尝着盆栽蛋糕道。
实在分不出精力,我只能露出个疲倦的微笑点点头,而后转身准备离去。
丝毫没在意我的脸色,艾玛自顾自地嘟囔着:“或许您可以当个业余的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
闻言,我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对方。
“帮人找找东西,搜集消息什么的;不过这需要积累名气。若您真的打算做的话,帮我找找父亲的下落吧。”
私家侦探?我这脑子真的行吗?拿这个名头骗骗钱还差不多。
不过,我多少还是有些心动的。
毕竟谁没幻想过成为像福尔摩斯那样的侦探呢?
“若是真要做的话,那还请帮我找找我的挚友……”戚十一不知何时出现在此,一身中国短袍与周围格格不入。
也不管我答不答应,她自顾自地描述起挚友的模样。
但其中有没有个人滤镜就不知道了。
而艾玛见此,也想将自己父亲的资料告诉我,可苦思冥想了半天也只蹦出些零星的形容词。
这不怪她,毕竟父亲离开时她还太小。
但再这样耗下去,同事就该怪我了。
匆忙从厨房中取出饭菜,我再次行走于酒客之间。
盘子刚刚落在桌面,一个颇为成熟的女声响起:“您是私家侦探吗?”
抬头看去,一个贵妇装扮的客人正微笑地看着我,手中把玩着赌坊筹码,做工昂贵的手杖放在一旁。
富贵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整个人与破旧闷热的酒馆格格不入。
我并非侦探,没有那些从蛛丝马迹中拼凑出真相的能力。
正当我想开口拒绝时,她递过来一张照片:“无论是不是,都请留意一下她;若是能提供有用的线索,报酬多多。”
接过照片,我仔细端详着,感觉照片上那人莫名熟悉。
怎么有点像玛尔塔警官?
“她在军队待过一段时间,身上应该会留有痕迹,你多留意一下。”说着她递过来一张名片,“若有线索,便写信寄到咸鱼码头,也可以直接来堤喀号来找我。”
名片的正中央写着这位女士的名字——【伊芙琳·莫雷】。
总感觉有些不妙,我并不打算将玛尔塔警官供出去。
微微点头,我转身接着忙活去了。
除了那些已经规划好的工作,我闲暇之余还得收集些线索——为寻找艾玛的父亲和戚十一的好友。
不过,貌似整个欧利蒂丝城的中国面孔都十分稀少,能不能找到尚无定论。
而根据艾玛提供的线索,我确实在十几年前的报纸上找到一个相关的人物。
但据当时的报道,那人已经死在了大火中。
这十几年过去,大概死得不能再死了。
骑着自行车,柔和的夏风从我耳旁走过,调笑般扯起我外套的下摆。
无心理会,我在心里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若是有空,我得多转几个地方打探消息……
摇摇头,我试图将找人的事甩在脑后:我管那么多做什么,过几天攒够钱就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这里……
不断品着那几个字,我心中的不舍竟愈发浓厚。
心中懊丧,我想去埋怨什么:真是该死的……
仔细想想,当今的局面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可我也不想这样。
那去埋怨谁呢?同门?教授?奥尔菲斯?我自己?还是那个小偷?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想到此处,我突然觉出一种无力感,只能唉声叹息。
我不是个喜欢反抗的人,也没有什么坚强的宝贵品质;若命运想要打倒我,那我只能任它蹂躏。
有时候我感觉我是个陶瓷制品,只要一点磕碰就会损坏,一次落地就够我粉身碎骨。
“嘀嘀——”汽车的鸣笛声突然传来,一辆汽车急刹在距离我几厘米处。
身形一晃,我勉强维持住平衡,赶在对方下车声讨之前离开了此地。
回头看去,对方竟没有追来的意思,这倒使我松了口气——我还得赶去码头帮忙,根本没时间去和他人纠缠。
去完码头,晚上我还得去波本酒馆。
真的可能过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