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唐人街的古董店,戚十一坐在柜台后闭目养神。
虽然闭着眼睛,但她还是察觉到了我的到来:“要些什么?”
“那把伞具体位置在哪?”我开门见山道。
我总不能直接去问何塞,那太突兀了。
“在何塞·巴登手中,大概在他的住处。”戚十一道,“他住在咸鱼码头附近,几个月前因船只破损在此逗留。”
欧利蒂斯是个沿海城市,其中最大的码头就是咸鱼码头。
听到这个答案,我只觉得头大——一个码头那么大,我一艘一艘船去找找到天昏地暗也不一定能找到。
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戚十一擦着机关箫再次开口:“波塞冬号,他住在波塞冬号上的一间房内;你还真是笨。”
随便吧,随便她说什么吧;反正现在我没那么苦恼了。
“若我真的取回来了那把古董伞,你真的会帮我吗?”我问。
没有什么夸张的誓言与毒咒,戚十一只是重重点了点头。
暂且相信她吧……我这般想着,转身离开古董店。
“那把伞来自中国,伞身上贴着符纸;还有,若没拿到伞的话,便别来叨扰我了。”戚十一的声音从身后幽幽飘来。
也不知她看到了没,我微微点头,离开了唐人街。
来到咸鱼码头,我稍微打探了些信息;而后在波塞冬号附近等候着黑夜的降临。
条条粗壮的锚绳上,我躺在此处闭目养神。
不知不觉陷入了睡眠,等我清醒时夜已深。
不远处,大副的身影则带着几分醉意,摇摇晃晃地赶往了远处一艘灯火通明的船。
顾不及探究那船为何灯火通明,我小心翼翼地潜入了波塞冬号。
何塞身为大副,自然不会同普通船员睡在一起,房间很容易就被我找到。
不知为何,他的房间门户大开。
可能是忘了关门吧,看上去他喝了不少酒……我回想起刚才何塞摇摇晃晃的样子,猜测道。
或许是为了否定我的猜测,房内突然出现点点鬼火。
难不成,有人提前我一步?
也是,何塞身为大副,房内多多少少肯定会藏些值钱之物;很难不被人惦记。
我揣测着,扒着门框观察屋内的情况。
在鬼火的照耀下,我看清貌似有个八九岁的孩子在房内翻找着什么,将何塞的房间弄得一团乱。
是船员的孩子吗?还真是调皮。我这般想着,打算等对方走后再潜入房间。
突然,那孩子就像找到了什么宝物一样,拿着某个东西欢快地跑开了。
在经过我身旁的那一刻,我依稀能辨别出来对方手上拿着把贴了符纸的伞。
难道那就是……
反应过来的我急忙追了上去。
追到码头时,我透过微弱的月光依稀辨认出那是把来自中国的伞。
两个条件都符合了,这绝对是戚十一口中的那把古董伞。
“等下!”我大喊一声,想将对方拦住。
如同言出法随般,一道闪电随着我的叫喊落下,凄厉的白光映在我与他的面庞上。
借助闪电的光芒,我清楚地看到那孩子头颅的位置被一个麻袋替代。
莫非是寄宿在伞中的鬼魂?我心下一凉,手脚不自觉地瑟缩。
那孩子只是转过头看了我一眼,而后迅速跑开。
我需要那把古董伞,无论对方是不是鬼魂,我都得上。
咬了咬牙,我鼓起勇气追了上去。
无论是速度还是体力,都不像一个孩子的模样。
仅仅是一个喘息的时间,他连同那把古董伞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不见。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冰冷的雨水从我脸庞滑过。
无论如何我都要得到那把伞!
心中的信念更加坚定,我忽视身旁的风雨朝对方消失的方向追去。
一直来到一座桥上,那孩子的身影消失,一个约摸三十往上的男人拿着古董伞仔细端详着。
体力渐尽,我已没有余力再去追一个成年人。
趁着对方还没有逃跑的意思,我赶忙上前抢夺古董伞。
下意识地攥紧手中的物品,男人疑惑而又恼怒地看着我。
对方的打扮陈旧而又随意,我笃定他的生活并不富裕,遂动了金钱交易的心思:“你想要多少,开个价吧。”
我的生活也不富裕,但现在我无力和他争抢,得先将伞弄到手再说。
那男人打量了我一番,而后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别以为克利切不知道这是个古董;看看你的寒酸样,能付得起钱……诶!”
趁着他说话分神的间隙,我一把夺过古董伞,而后赶忙转身逃跑。
不知是不是我体力见底的缘故,男人三两步就将我追上推搡着想要拿回古董伞。
“那是克利切的……”他努力伸长手臂,想要夺回古董伞。
自然不能让其得逞,我后退几步想要躲避。
却不料脚下一滑……
年久失修的栏杆根本承受不住我的重量,发出两声代表死亡的呻吟后同我一起落入河中。
慌乱之下,古董伞不知所踪。
受暴雨影响,河流波涛汹涌,河水时不时漫过头顶。
我从小在内陆长大,不熟水性,只能任由命运摆布。
冰凉的河水涌入口鼻,刺入肌理;耳旁只能传来沉闷的水浪声,我努力浮出水面只为换取片刻的喘息。
借着时不时落下的闪电,我依稀能辨别那男人在栏杆的缺口望着我。
但剩余的氧气已不足以去分辨他脸上的神情。
在又一刻喘息后,脑中一阵轰鸣,我彻底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恍惚间,似乎有个黑影朝我游来,将我托举出水面,放在岸边。
“又是这般大的雨,又是这般急的河……”
迷迷糊糊间,我听到有人低声感叹。
用力掀开沉重的眼皮,一黑一白两道异常高大纤细身影消失在树林中。
然后,我失去了仅有的意识,彻底闭上了眼。
是雨,是有生以来最大的一场雨。
但身边却无一人携带雨具。
冰凉的雨水浇在我身上,浸透我的衣物,刺入我骨髓。
我和曾经的同门一起,漫无目的地走在桥上;队伍的最前不是教授,而是一黑一白两道鬼影。
黑地晃着铃铛,面色严肃地在队伍中巡视着。
而白的,则撑着一把伞手拿指南针带领着队伍。
那把伞……
呆愣愣地看着那伞,我心中升起一阵掠夺的欲望。
于是,我快步上前……